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绸花以及震天的锣鼓声,浓烈的喜庆的气息从洛生的院子中散发出来。
苏媚烟换上自己缝裁的嫁衣,精致的衣边,身后是几尺长的摆尾,一头乌黑的秀发挽了起来,没有过分繁华的珠饰,却依旧让人惊叹新婚嫁娘的美丽。
她的眼角是隐藏不住的幸福,同人说话时都带着笑意。如同所有凡世女子一般,新婚之日,是她最幸福的时日。
月老的红绸布趁的她的脸颊格外白暂红润,红绸盖头缓缓盖在那精致而贵重凤冠上,静坐房中,等着时辰到时洛生来迎接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媚烟的心中却也越来越不安心,一切幸福来得太快,快的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又让她有些担心这些都是假象。明明握在自己手中,却总是觉得这些时刻都会溜走一样。她埋怨自己心中猜忌太重,明明已要成亲,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她同洛生,最终是要走在一起的。
屋门被推开,苏媚烟没有抬头,嗅觉灵敏的她自然嗅出来人是谁:“你不应该在宾客席上吗?”
却不曾想一把被阎罗扯开了盖头,她正准备开口询问,却发现阎罗一改往日的邪魅,认真的对着她道:“快跑。”
苏媚烟是个聪明的狐妖,可是此时却有些疑惑的看着阎罗,还未来得及出口询问,阎罗便告诉她:“快跑,天界知道你是银狐一族的血脉,他们倾尽所有天界兵力来诛杀你。洛生已经被他父亲抓回天界,杀妖阵就在你我头顶,趁现在他们还未彻底布置好,快跑。”
苏媚烟难以置信的看着窗外渐渐变得昏暗的天空,她问道:“杀妖阵?可是阵里还有平民百姓,它天界难道不顾及这些百姓的性命?”
问完她便觉得自己在问一个笑话,所谓天界,自然做什么都是对的。只要能够杀了她,多少人陪葬天界怎么会放在心上。当初灭她银狐一族时都没有心慈手软,现在别说灭一个小村庄。
苏媚烟想明白倒也看开了,她转身笑的有些无奈,又有些凄凉道:“阎罗,你看,我从来没想过同天界复仇,我也没想过复兴我银狐一族。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命数与劫数,过去的历史我们何必不停的重复,冤冤相报无了时,不如停止怨恨好好生活。你向来知道我只是个散漫肆意的妖,我从来不愿承担什么家族责任,我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然后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生活。”
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碗一饮而尽,双手渐渐紧握,茶碗因受力而裂,她声音似乎在哭啼,又似乎在笑,阎罗背对着苏媚烟,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听到越来越怪异尖锐的声音:“今日,可是我的成亲之日。阎罗,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说若是有人敢阻我这生的愿望,我就杀了他。”
阎罗在身后阻止道:“苏媚烟,你想做什么?你此时之力无法阻挡那众仙所筑的杀妖阵,你快逃,只要逃了就有希望,你和洛生会再相见的。”
茶碗因苏媚烟过分用力的手,碎成了瓷渣,尖锐的棱角陷进她的手心中,从手心中缓缓流出血珠滴在地上。她的声音似乎有些疯狂,几乎是尖叫出来:“不可能,我等了整整七百年,我和洛生就要成亲了,我们就要拜堂成亲了。这七百年我怎么过来的,旁人不知,难道你也不知道吗?阎罗?”
所想了七百年的事情,所有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和洛生在一起。和洛生成亲,几乎是苏媚烟此生的夙愿。而明明一切都已经到来了,却硬生生的被天界打断。苏媚烟的情绪几乎是越来越激动:“我待在魔界看了那么多的禁术,我这些年杀了那么多的孕妇,日日冒着被戾气所反噬的危险。如今好不容易一切都要转好了,他天界凭什么说毁灭就毁灭,就如同当初为了一己之私灭我银狐一族那样。”
说罢,苏媚烟笑了,她笑的有些可怖:“可是现在,它天界是铁了心的要灭我,我怎可能让他们得逞。”
苏媚烟扯下自己身后几尺长的摆尾红布,取下屋中自己的佩剑,她念了决飞出屋中,只留下那句:“既然他天界如此逼我,那么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我必然加倍讨回。”
阎罗站在窗边,看着那火红而妖艳的身影在天边划过,好似一道血痕。认识苏媚烟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但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深入险境。
上古禁术之所以被禁,自然有它被禁的原因。而多数不遵从规则的人,最后多是走火入魔,自寻死路。得其善终者极少,即便得其善终,亦不会同人讲起自己曾通过禁术修行。如同苏媚烟的禁术,她一次食用胎盘最多两个,若是一旦超出,虽会法力大增,但也会因为控制不住戾气而被戾气所反噬,最终被戾气所控。
这些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知道又有何用,她该做的事情她依旧会坚持。
她本想与洛生成亲后向洛生说明一切,然后同他一起堕入魔道做对夫妇。至于银狐一族的复兴,那本是上辈的事情。可是天界如今必要置自己与死地,她若不作出反击,只能够等死。既然天界认为她会复仇,那么她就遂了他们的心愿。
苏媚烟来至洞窖,做法将陶罐里的胎盘全部抽出,合成一颗血红的药丹。药丹落在她手上的瞬间,她听到丹内传来无数孩子的哭声和尖叫声,几乎要震塌整个山洞。而那血红的丹药就仿佛是一颗毒药一般,吃了便会法力大增,可是却会被戾气所反噬。
苏媚烟没有犹豫,席地而坐运气,吃下了丹药。
阎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叫嚷着道:“苏媚烟,你疯了。你不能食用那些胎盘,你会死的。”
苏媚烟笑的平缓:“不会,我不会死。”她手心摊开变出一条狐狸尾巴,将它交给阎罗道:“这是我真身的尾巴,里面有我一半灵气。”
看着阎罗的表情,苏媚烟似乎依旧恢复了不少理智,话语平静却坚定:“此战我与天界必是死战。倘若我死了,你就让洛生,拿这条尾巴放置冰山之巅雪莲花心中,待到千年之后,依旧会有银狐在那里化身成人。”
阎罗看她执意如此,便手心开始运召唤决,道:“你不是一个人,我以魔界魔君身份,倾魔界兵力同你一起作战。”
“别。”苏媚烟眼神决绝道:“此战是我与天界的恩仇,何必伤及魔界那些无辜兵力。”
“可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我是银狐一族的养子,我有责任护你周全。”
“你可知倘若你出兵,天界必会趁此时给魔界安插个罪名,方便日后讨伐魔界。你还可知此战倘若你出兵,那洛生呢?洛生最初只是和妖精成亲而犯了错,若是魔界也出兵,天界会让他死的。”苏媚烟语气坚决,停顿了一会缓声道:“我只求你一件事情,倘若天界为难洛生,我不求你用性命保护他,只求你能够尽力,护他周全。”
求一个大男人去护另外一个大男人周全,确实是件十分让人别扭的事情。但阎罗依旧点点头道:“你放心。”继而又道:“我知你此战为了银狐一族,亦知你此战也是为了洛生与你。你不让魔族助你是怕来日天界判洛生一个通魔判天的罪名。我在堕魔崖前等着你,若你得胜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堕魔崖前自甘堕魔,不然你承受不住那些胎儿的戾气的。切记,我在堕魔崖前等着你。”
天界重兵压境,乌乌压压的仿佛要将天压塌一般。
苏媚烟反而十分自在,她缓步走向那些天兵天将,脸上带着邪魅而诡异的笑容,那月老的红绸布显的她格外的漂亮而妩媚。她今天原本应该是最幸福的新嫁娘,而非暴涨万年修为与天界一战的妖魔。
她一眼便看到被绑在洛父身边,跪在洛父脚下的洛生,他看着自己不停地摇头,用口型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快逃,快逃。
她亦同样冲洛生做着口型道:“没事,别怕。”
苏媚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倾城从未问过洛生,但却从阎罗的口中曾探知过一二。似乎她并不是一名坚韧强大的女子,她生性懒惰不爱争取,亦不愿将诸多责任加之在自己的身上,她总是留恋山水和玩乐,偏爱撒娇和逃避责任,却始终不愿承担任何责任与后果。她只是一只肆意洒脱的狐狸,可是那日大战,她却背负起了银狐一族的使命,背负起了洛生的安危,就穿着那身象征她幸福的大红嫁衣,奔赴了战场。
究竟是怎么的情爱,能让一名女子变的如此强大不可摧。阎罗是男人,他自然不会懂得。
苏媚烟缓步走入天界为她布下的杀妖阵中,神情淡定,并未搭理天帝,而是抬头对着洛父道:“好歹洛生是犬神一族的继承人,你这般在众仙面前用捆仙索捆着他,让他来日有何颜面立于天地?好歹,他是个男人,你身为他父亲,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的儿子留?”
苏媚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而洛父是气急了洛生此番作为,他自然着急之下忘记了洛生脸面这层事情,此时被苏媚烟提起,他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做得有些不给儿子脸面,却依旧呸了一声,道:“妖孽,你管的倒多。”
苏媚烟笑道:“我是妖孽?”她缓缓抬手指着洛父,手指尖锐的移动着,指着布下杀妖阵的一众仙者们,最终停在天帝的面前,几乎是尖叫出声道:“究竟我是妖孽,还是你们是妖孽?”
天帝听到这话表情为之一震,却依旧声音威严道:“你不是妖孽,你是什么。”
苏媚烟朗声笑道:“我怎么会是妖孽,我银狐一族乃是上古神妖。自从远古上神先去之后,只留银狐一族存于世间,若是真算下来,就连你这个天帝,都要对我们银狐一族俯首称臣。”
布下杀妖阵的众人听到苏媚烟这般说,无一不面色震惊。
继而听到苏媚烟又道:“我就算是妖,也会神族。你们仙族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在神族面前称帝,还灭我神族满门。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你们吸食银狐一族的鲜血用来修炼成为上仙,你们就不怕被神的力量所反噬吗?”
他们自然是知道,银狐一族乃是上古神妖,并非普通妖族。当初天界才建立,四海八荒都不够稳定,而天界众人能力有限不能够很好服众,便想说服银狐一族称臣俯首,以提高天界威望。
且不说银狐一族生性高傲不愿听从天帝。倘若真是算下来,天帝只是修炼成仙而已,而银狐一族则是上古神妖,地位自然是比仙者多出几个水平。自然也只要天帝听从银狐一族,自然是仙者听从神者,哪里有让神听从仙者的道理。
正当天帝无路可走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听来用银狐一族的血做成血引子,便能够迅速提升修为。这也是当时的禁术,而天界众人就是用了这个禁术,布下了杀妖阵,灭了银狐一族,用他们的血做成血引子,提高了天界众人的修为,并渐渐稳定了四海八荒。
这段历史没有存在于任何的文书之中,亦没有人会主动的提起。无人知道苏媚烟是怎么探知这些秘密的,只有她知道,这些历史,全部都被银狐一族的养子阎罗记载下来,放在魔界的藏书阁中。
苏媚烟看着天帝郎声问道:“你们所说的杀妖阵,究竟是杀妖阵,还是血引子阵?这阵法只对银狐一族有用吧,吸干修为然后吸干血,然后银狐的尸体带回去做成药丸,你们天界众人……”
“住口,你这妖狐。”天帝听她几乎要把所有秘密曝光与世,他慌忙开口打断道:“什么银狐一族,什么血引子,什么神妖。我看都是你这个妖狐胡编乱造的,你就是一个使用禁术食用胎盘的妖魔,勾引我天界犬仙,罪孽深重。”
天帝大手一挥道:“启阵。”
苏媚烟抬头看着自己头顶的阵法缓缓启动,她忽然就笑出声了。原来当年灭她银狐一族用的就是这样的阵法。可是,她苏媚烟现在不光是银狐一族,她长期使用胎盘提升修为,心中心魔从未彻底清除,这暴涨到上万年的修为,不是轻易就能被打败的。
她口中念决,渐渐将力量聚集在自己手心中间。缓缓举起手臂道:“我本不想复仇,我本只想安稳一世,和洛生成亲。”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尖锐有些歇斯底里:“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口中念决手心运力,将法力充满杀妖阵内,嘭的一声巨响。那众仙眼中坚不可摧的杀妖阵,竟如同琉璃珠子一般不堪一击,哗哗的碎了。再看烟雾散尽,渐渐出现的苏媚烟,她笑的如同魔鬼一般的诡异,原本乌黑的双眸变成了血红色,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也渐渐变成一种诡秘的灰白色,她那身大红色的嫁衣,显的格外的不合时宜。
众仙中不知谁叫了起来道:“她要成魔了,她成魔了,快杀了她。”
天帝一声令下,数道法力直直飞向苏媚烟,苏媚烟看都不曾仔细看一眼,红袍衣袖一挥便将那些法力回击回去。紧接着而来的是那黑压压的天兵天将们,挥舞着兵器充她而来,她双袖举起,施法从头顶变出数道飞剑,一起飞出各个命中眉心,转眼间,派出的几波兵力竟没办法进她身前,不曾伤及她分毫。
天帝咒骂着却又无可奈何,看着苏媚烟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天帝几乎是疯了一般的拉过洛父身旁的洛生道:“妖狐,你不要再向前走,你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
苏媚烟停下脚步,她那血红的眸子看着洛生。被捆仙索捆住的洛生对她摇头,不停的对着口型道:“媚烟,你快走,你快逃。”
苏媚烟看着他,她想微笑的冲他说无事,却怎么也笑不出好看的模样。她最终摇摇头亦回应洛生同样的口型:“我们一定要一起走。”
因怕自己心软,她强迫自己转头不去看洛生,她看着天帝语气缓缓道:“天帝啊,你说你要是杀了洛生,你能不能活着回去?”
这话倒真不是威胁天帝,苏媚烟本就是神妖,再加之万年修为,如今又是这般半妖半魔的模样,谁都不能担保她会不会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唯一办法就是保全洛生。
天帝似乎无奈,他知道如今的苏媚烟强大无比,唯一能够做的便是顺从她,不让她彻底魔化毁了天界。他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银狐一族的名誉,还是想要洛生?我给你。”
苏媚烟盯着天帝,反而笑了:“我要什么?我现在不用你给我,我完全可以杀了你,毁了你们天界,然后让着四海八荒对我俯首称臣。而洛生,他自然会跟随我。”
洛父听到这番话,几乎是怒吼出来道:“妖孽,我儿乃是天界犬神长子,被你这妖精祸害至此。你有何颜面再去见他,他怎么会跟着你一起走?若不是你……”
洛父说道最后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指着苏媚烟道:“若不是你,我儿乃是我族最优秀的犬神,竟为了你这个妖孽,要同你一起生活在魔界。”说罢,手上的兵器便带了杀气要飞向苏媚烟。
却听到一声:“父亲,住手。”
苏媚烟看着说话的人,即使他跪在那里可是依旧傲骨铮铮,没有丝毫的落魄与颓败,他始终直着身子看着她同天界重兵的战斗,亦始终默默念决在帮她压制体内魔性。她不是感应不到,正是因为感应到了这般的深情,她原来打算让天庭血债血偿的想法渐渐褪去,他不愿让她背负太多的罪与罚,她亦不愿让他为难。
苏媚烟认的洛生身上的捆仙索,那是他们洛家特有的捆仙索,除了洛家人,谁都无法解开。
她听洛生对天帝道:“你放了我,我自愿剔除仙骨和她做夫妇。我也保证,从此她不会为银狐一族复仇,亦不会寻你天界麻烦,我会让她随我回家一世安稳,你们,不要再逼她了,你放过她吧,也是放过你自己,放过天界。”
天帝直接问出了自己的担心:“放了你?放了你她血洗我天界怎么办?”
洛生看着苏媚烟的模样,心中心疼自然不用多说,他不想同天帝争执道:“你不放了我,她才会血洗天界,你自己衡量吧。”
洛父几乎是暴怒出声道:“为了一个妖孽……”
而天帝也似乎有些疑惑道:“为了这个用了禁术食用胎盘的妖孽,值得吗?你可是天界犬族长子啊。”
洛生坚定点头道:“她不要妖孽。”看着苏媚烟的表情温柔:“她是我的妻。”
苏媚烟自然是听到这番谈话,她抬头看向洛生,忽然就笑的灿烂。她不再是那个温恩尔雅不争不抢的苏媚烟,她没有了那头黑发和那纯善的眸子,她已经渐渐魔化,灰白的头发以及血红的双瞳。她知道自己这般模样必定会吓到洛生,却不曾想他依旧能够接受最差的自己,甚至依旧坚定的要背叛天界同自己在一起。
洛父听到这句话,一剑刺在洛生的肩头,恨恨道:“孽子,你这是毁了犬神一族的名誉啊。”洛生任凭洛父将着一剑刺在他身上,甚至不曾躲避。他自然知道洛父在他身上花费了多少心血,寄托了多少希望。如今为了一个狐妖,自己竟要叛离天界,着一剑自己该受。
可是这天界,难道就一定是桃源圣地吗?他长久待在天界,看了太多不曾被世人所知之事,他看到的那些并非他所想象的天界。若真的那里都是这般不堪与肮脏,不如随着苏媚烟一起肆意洒脱来的痛快自在。
似乎是没有办法吧,天帝叹了口气道:“洛老大人,放了你儿子,让他走吧。”
洛父即使再不情愿,天帝说话他也不得不听。他看着洛生虽然生气,可是依旧老泪纵横道:“走吧,我没你这个儿子。”
捆仙索解开,洛生依旧跪在地上,郑重向父亲磕了几个头。即使是傲骨男儿,也忍不住落下眼泪,他知道自己这般是不孝,而是即便知道也要坚定随着苏媚烟离开。他缓步起身,肩头的伤口还留着血,一步一步走向苏媚烟。
苏媚烟就站在不远处,即使已经成魔,可穿着那身火红的嫁衣模样甚是好看,她微笑的看着他向自己走来,知道自己为他付出的情爱始终是值得的,他亦明白他爱她,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哪怕永远生活在魔道。
自此,着世间再无银狐一族,再无刨杀孕妇的案子,再无犬神长子洛生,而天界也再无担心之日。
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能够朝着好的方面去发展。
没人看到天帝手心何时念得决,也没人注意那法力里带着多强大的穿透力。仿佛是一枚不易被人察觉的银针,直直刺向洛生的心口,好似穿过洛生的心口,直直能刺向苏媚烟的胸口。
到底是狐妖,苏媚烟察觉出不对时,已经看到那银针一般的法力飞速刺向洛生胸口。而洛父亦看到这一幕,他转头几乎是怒吼道:“天帝,你这是要杀了洛生。”
天帝表情淡漠道:“他已经背叛天界,留他作何。这狐妖终究是要杀的,不能留。”
洛父想出手去救洛生,可是法力之快转眼已经到洛生面前。
苏媚烟反应机灵,快步上前一把抱着洛生,硬生生的将两个人转了一个圈,调换了位置。用尽力气将洛生推开,而那本该刺进洛生胸前的法力,却因为苏媚烟挡在自己身前直直刺进苏媚烟的心口,穿透了出去。
苏媚烟转头看着天帝,眸子似乎是要滴出血一般,她用尽所有力气一道法力直直劈向天帝。速度之快让人躲闪不及,即使天帝作法躲避,依旧闭闪不急,竟直直穿过天帝的胸口打出一道血洞。天帝惊讶于苏媚烟明明被法力刺中心脏,居然还有如此法力来抗杀自己。而众仙看到天帝这般模样早就乱了套,慌张护送着天帝撤退。
而苏媚烟在劈出那道法力之后,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洛生看到她胸前渐渐晕开的鲜血,才明白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立马调息,准备吐出内丹去救她,却被苏媚烟拦下道:“别。”
然后她看着洛生,费力的抬手,缓缓抚摸着他的脸颊。声音微弱却笑道:“原来,你遇到危险了,我竟然还是这般痴傻的想着要救你。”
洛生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不停的说道:“媚烟,媚烟,你不要说什么丧气话,你不要说话了。你坚持坚持,你坚持坚持就好。我们去堕魔崖,我们一起堕入魔道。我会陪着你,我不会再丢下你。”
说着便要抱起她飞身至堕魔崖,似乎还有些力气,苏媚烟缓缓问道:“洛生?你可曾怨过我?你本是天界犬族长子,你身份高贵,而我,只是一只狐妖。害的你背离天界,害的你违背父命,害得你身败名裂,你可曾怨过我。”
“傻丫头,不许乱想。”他抱着苏媚烟脚步加快走向堕魔崖:“我从不后悔遇到你,和你在冰山之巅上的那些年,是我此生最美好的日子。我后悔自己当年的懦弱,倘若早些能够如此坚定,你也不会这般承受这么多痛苦和罪罚。”
“你?真的不曾怨过我?”苏媚烟有些不信,她想抬手摸摸她的脸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她只能还生继续问道:“我这般模样,你都不怪我?”
洛生安抚她道:“不怪你,媚烟。你是我的妻,我怎么会怪你。这些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初不够坚定,你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和罪罚,我多希望都能够让我来替你承受,我只想护你一世安稳。”
苏媚烟听着这些话,心中莫名的幸福而满足。想开口说话,却明显感受到心口黏黏的血液不停的潺潺留出。她仿佛听到自己心在一点一点的裂开,碎成一块一块的小片。
她靠在洛生的怀里,闭着眼睛体会着最后的温暖,许久,她的声音断断续续道:“洛生,我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了。”
洛生下意识抱紧了她。
她静静的听着自己心脏一点一点的破裂,她努力支撑着身子,勾着洛生的脖子道:“洛生…倘若我有来世,来世…还要…还要…做那冰山之巅的小狐狸,还要…遇到你。”
洛生刚刚想回答,却明显感受到怀中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苏媚烟那精致灵透的模样早已经消失不见,怀中躺的只是一只死去的银狐。天帝那道法力正中心脏,不曾偏差毫分。
洛生几乎是颤抖的一遍一遍抚摸着怀中的银狐,一遍一遍的唤道苏媚烟的名字。却在天地之间再也得不到回应,再也听不见那妖媚带着调皮的声音,叫着他:“洛生,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