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
总有一些人,总有一些事,是鲜活在你的记忆里的,他们冲破时光的洪流,固执的抓住大脑神经,死也不肯离去。他们伸出长满刺的触角,在你的心脏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你忘不了,亦无处安放。
春晓对于啼鸟来说,就是那样的存在。
12年的冬天,似乎比之前还要冷一些。
啼鸟是喜欢冬天的。早上迷迷瞪瞪的起床,天空还稀疏挂着几颗星星,天幕漆黑,总会让她想起黑曜石。叼着妈妈备好的牛奶,冲出家门,凛冽的空气迎面扑来,冻得啼鸟一个机灵,瞬间清醒了不少。
那个冬日飘起了小雪。啼鸟穿着笨笨的羽绒服,边就着寒风灌牛奶,边回想今天英语老师要提问的短文。
那仿佛是很平常的一个早上。街边卖早餐的大妈照旧扯着嗓门招揽急匆匆的学生,橙黄色的白炽灯渲染出温暖的光晕。照旧有热恋中的情侣一块儿骑车赶来,女孩坐在电瓶车后座,手插在男友的口袋里。眼角眉梢全是幸福的笑意。
那仿佛是啼鸟高二生活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早上。哦,只是仿佛。
在啼鸟略显苍白的学生时代。那天,无疑是最浓墨重彩的时刻。
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啼鸟小步跑去办公楼,怀里的练习册乱糟糟的,经过连廊,好像上天故意捉弄她,脚下打滑,练习册全散落在地上。不知道哪个邋遢的同窗把学案夹了一书,此刻混着纷纷扬扬的白雪,啼鸟愣了三秒钟,脑中闪过浪漫,继而是级部主任地中海一样的脑门儿。
“哟哟,鸟姐?没事儿吧?”蹲在地上忙活的手忙脚乱的啼鸟瞬间冒了三条黑线,能把她名字叫得这么喜感的,也只有他钟鼐了。
“废话个屁啊,赶紧的,不想帮就闪一边儿去。”啼鸟扶额。楼前楼后的人都看着她怂到极点,她可经受不住这样的注目礼,愤愤的头也不抬冲身后的人说。
“得嘞。鸟姐,您请好。春晓,赶紧的,给咱鸟姐捡起来。”
啼鸟闻声一僵,嘴角抽了抽,僵硬的回头。钟鼐拉着穿蓝色羽绒服的春晓,一脸贱笑。他很高。啼鸟仰视,却只能看到他不羁的侧脸。
“春晓,是春眠不觉晓的春晓吗?”啼鸟喃喃。
他礼貌的笑笑,眉宇间有些不耐的神色。“对不起,我有急事,让钟鼐帮你吧。”说完大步跨过去,啼鸟噌的站起来,看着他瘦削的背影。脸上像火烧。这才觉得自己狼狈。
钟鼐虽然一副贱兮兮的样子,好歹不枉他们同桌的情谊。一路帮他送到办公室。
回来的路上,啼鸟耳边响起钟鼐的话。
“春晓啊,哦哟,多少年的兄弟了。”
“他那人啊,拽得很,这是转咱班去的,指不定又要勾搭哪些小闺女的。”
“他不常来上课,那家伙学拉丁呢。”
.....
春晓,春晓,春晓。
连啼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春晓的名字涌在舌尖,在脑海里打转。
她的日记本里,写满了“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的诗句,直到遇见春晓,她才发现,自己的名字是那样美丽。因为这句诗,啼鸟才觉得,他和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关系的。
那个薄暮笼罩的黄昏,啼鸟昏昏沉沉的伏案写历史作业,蓦地映入眼帘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他微微沙哑的声音自头顶凌乱的散下来,砸的啼鸟仿佛做梦“你就是语文课代表么?”
啼鸟愣愣的抬头。许是有些发烧,两颊潮红。
他皱皱眉“我没有学案。”
“后,后面还有吗?”啼鸟有些紧张。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她讲话。
他摇摇头,“要不算了......”
“你等一会, 我去办公楼帮你拿。”不等他说完,啼鸟站起来就往外跑。后来,啼鸟也不记得后来了。她只记得那个时候她雀跃的心情,那晚璀璨的万家灯火。那晚的雪,很美。
啼鸟永远记得那样一双手。骨节分明,圆润的指头,中指一侧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干净白皙。她甚至还记得,他腕处蜿蜒的淡紫色的血管和凸起的筋络。
是啊。这些在她的梦里,未曾醒过,清晰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