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梅梅的名字是自己后来改的。
她的本名叫韩雪,她不知道后来有一个叫韩雪的名演员,要是知道她就不改了。12岁的韩雪,哭着闹着,母亲最终让步了,不就是个名字嘛。
母女二人拿着家里的户口本来到派出所,户籍民警问:“为什么要改名,韩雪这个名字挺好的。”
“我喜欢梅花。”韩雪说。就这样,韩雪成了韩梅梅。
没过多久,韩梅梅就后悔了。刚升入初中,学习英语,课文中的对话:
“hello,what's your name?”
“My name is han meimei.”
“韩梅梅”的名字频繁出现在课文中,更让韩梅梅不自在的是,班里有一名男生叫李雷,就是课文中和韩梅梅对话的“lilei”。
韩梅梅要求母亲再把名字改回来,母亲不同意,嫌这个小孩瞎胡闹,她也不愿意天天往派出所跑。
就这样,韩雪成为了韩梅梅,上完了初中,高中,大学。几乎所有的同学都会和她开玩笑,“韩梅梅,你的李雷呢?”
韩梅梅讨厌透了,又不能对同学发脾气,同时讨厌的还有梅花,她怪自己年少无知,轻举妄动,甚至有时候会恨母亲,恨她当初不阻拦自己。偶尔连带恨那个给自己改名的户籍民警,怎么能让一个12岁的小姑娘随随便便就改名了呢?
工作以后的韩梅梅淡然多了,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有一个名字叫韩雪,遥远的韩雪成为记忆中另一个人。那些发生在韩雪身上的故事也变得有趣了。
韩梅梅依稀记得韩雪5岁的时候,妈妈要生小弟弟,她和姐姐被送到奶奶家。那天晚上夜好黑,家里人去迎接弟弟了,黑黑的院子里只有她和姐姐。
“小雪,别人说妈妈生了弟弟就不喜欢我们了,你信吗?”姐姐问。
“不知道。”小雪吓得连说话都有点哆嗦,“我想妈妈——”接着就哭了起来。
奶奶养的老黑猫悄悄蹭了过来,小雪一把抱住黑猫,“姐,我要回家,咱们走吧!”
小雪和姐姐手拉手,手心里都是汗,在冬天的暗夜礼物,深一脚浅一脚,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家,一路上各家的狗吠个不停。
她们看到了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母亲,不过母亲看起来很高兴。她们也看到了那个包裹里小小的弟弟,他的手像黑猫的爪子。
小雪把黑猫放到床上,爬到母亲身边,刚要说什么,却被奶奶一把抱了下来:
“小雪啊,快下来,别碰到小弟弟。”
后来,每当小雪回忆起这件事时,她都会说,要是黑猫吃了弟弟就好了。
黑猫后来也生了一窝猫,姐姐抱回家一只,也是黑色。
这只黑猫成了小雪最好的朋友。
小雪贪玩,她记得有一次去邻居韩三强家,他家孵化小鸡卖小鸡。黑猫见了小鸡兴奋地喵喵喵直叫。小雪偷偷钻了一只小鸡装在口袋里。出了韩三强家,就把小鸡喂了猫。没想到被三强的姐姐二红看见了,把她狠狠骂了一顿。
“不就一只小鸡吗?吃了就吃了。”9岁的小雪恨恨地说。
第二天,温暖的南风吹拂着村庄,9岁的小雪在村里转来转去,那只黑猫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她在找机会,她要报复二红。远远地,她看家二红扛着锄头回了家,不一会儿,她看家二红家的烟囱冒出了一股青烟,就飞快地捡起两块砖,朝着烟囱扔去,不偏不倚,直入烟囱。
小雪飞快地跑了,身后传来二红气急败坏地大骂声。
二红,那个肤色洁白体态丰满的女孩,后来嫁人了。她出嫁那天,风风光关,新郎是开着汽车来的,二红穿着白色的婚纱,笑得无比幸福。新郎把鞭炮放的震天响。喜糖撒了一盆又一盆。小雪钻在人群里,把花花绿绿的糖果捡了两个口袋,装的满满的。从那以后,小雪改变了对二红的认识,因为她吃到了比过年还多的糖果。小雪把糖果纸一张张铺平,看着纸上漂亮的图案,闻着纸上残留的香气,就这样幸福了一个冬天。她从内心里感谢二红,感谢二红嫁的男人。
然而二红的幸福在她出嫁那一天就结束了。村子里的起早的人在二红出嫁的第二天早上,看见二红披散着头发,赤身裸体地一路狂奔,回家把大门关上,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出门了。
“二红咋了?”小雪问母亲,一边放一颗糖在口中,“你们说没穿衣服回来是什么意思?”
“小孩子少打听,一边玩去!”母亲斥责到。
小雪悻悻地走出家门,看到街坊邻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什么,等到她偷偷蹭过去听,总会被大人们发现,“小孩子,一边玩去!”小雪只零星听到几个单词,什么“男人”,什么“不懂人事”,什么也听不懂的小雪又放一颗糖到口中,把水果糖嚼的嘎巴响,“二红的女婿真大方。”
多少年后,小雪似乎明白了一点点关于二红的事。此时的二红已至中年,在经历了一次一次的生死折磨之后,还倔强地活在人间。偶尔,二红会出门,皮肤松弛,目光呆滞,口齿不清,穿一件破旧的衣服,傻傻地对邻居们笑。
“二红姑,出门了!”这时问好的已经是韩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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