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愣娃成长记

                                (一)

  正值五月收麦时节,日头也一天比一天大,白天越来越长,黑夜越来越短。油菜长的茂实密不透风地拥挤在一搭,油菜角果泛着枇杷黄意味着可以收获了,而收割完油菜之后,就是大片大片待收的麦子。庄稼人们把镰刀在磨镰石上磨好,顺着大拇指一试,点燃一锅烟,把镰刀别在裤腰上就向地里进发了。

有一对爷子,俩人拉了一车刚收的麦在半坡往上爬,架子车越来越慢。娃赶紧倾斜着半大身子在后边用力推,谁知双脚踏在了一堆料礓石上,布鞋一滑,“噗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由他姐的衣服改装成的裤子“扑哧”一声划开一个大口子。他低着头,双手像母鸡孵鸡蛋一样捂着膝盖,咬着牙,没言传,还没反应过来,娃他大在前边呐喊一声“鼓劲掀,快上去咧!”。娃连忙站起来奋不顾身地朝架子车屁股冲去。

等架子车上了坡,后晌偏西的日头照在了父子俩黑黝黝的脸庞上,汗珠顺着脸颊掉在了麦茬地里。放眼望去,田野里都是带着草帽忙着收获的庄稼人,收割完和没收割的地连起来像黄白相间的丝绸绵延到远方;乡间的道路上人踩牛踏,扬起一股堂土。

爷子俩找了一个一人高的塄坎圪蹴下来休息,四十出头的娃他大看着满脑门汗水的娃说:

“瓜娃,你说干农活累不累?”

娃从架子车上抽了一根麦秆叼在嘴里,低着头始终没言传。

“你要觉得干农活累了,你就回学校给咱好好念书。”

“俺不去……”

不言传的娃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娃他大气不打一处来,脱了鞋子就追了过去。

“你说啥,我把你个碎怂。”

娃赶紧像兔子一样跑到了不远处的沟边,颤颤悠悠地站在沟边,抹着眼里的泪花大声喊:

“大,你甭逼俺,你再逼俺,俺就跳沟。”

娃他大一下子愣住了,后退几步语气缓和下来,说:

“瓜娃,你甭跳,千万不敢跳。你听大给你说,大给你取‘雷锋’这个名字,就是想你做个好娃,跟雷锋一样。你看你才十四,不念书弄啥去呀,还要跳沟,你把大要气死哩?”

“大,不是俺不念,俺脑瓜闷,念不动……你就让俺在家里给你帮忙,再累俺都不说啥,求你咧,大!”

说完雷锋“哇”一声大哭起来,他大郑岁海眼泪也有了泪花,赶紧让娃离沟边远点。娃靠近之后,他摸着雷锋的头在心里默默地说,娃是个好娃,就是跟他太像咧,一副庄稼汉的胚子,哎……

等走上平路以后,雷锋就跟他大并排走在车子前边拉车子。

“大,你说新麦做面好吃,还是陈麦做面好吃?”

“你问这做啥。”

“俺饿了,想吃俺妈擀的面咧!”

“没出息的样子。当然新麦好么,新麦有麦香,口感也好”

“噢。”

“咋咧,你还对吃食感兴趣?”

“俺爱吃面。”

娃他大走着走着突然把车子停了下来,娃以为他爸又嫌自己没出息,准备打他,赶紧后退几步,他大望着雷锋说:

“娃,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咱堡子那谁不是在县城裕华饭店当厨子么?”

“‘铁公鸡黄跃进’。”

“对,就是他,你念不成书,记人名字咋这么快。”

“咱堡子人都说那人是个啬皮,老师说啬皮就是铁公鸡。”

娃他大望着愣儿子不由得笑了。

(二)

忙毕之后,庄稼人的脸颊更加黝黑了;但遮盖不了收获的喜悦,庄稼人都在房前屋后谝闲传时自豪地说自家的地比去年多大了几石粮食;主妇们都系上油裙,倒出油瓮里的陈油炸起油饼,准备犒劳全家。

晌午吃饭前,娃他妈郑王氏早早就在厨房忙碌了。她把面擀的薄厚合适,对于儿子喜欢吃多厚的面片,她已经烂熟于胸了;接着,她拿起案板前的切面刀,霍霍的切面声伴随着郑王氏并不快的身影,不到一会儿,她已经出了一身水,靠在案板边静静地看着烧锅的雷锋娃。面片已经像一个个柔韧的柳树叶出落在案板上。

“妈,你咋出了水,我水还没烧好哩!”

坐在灶火正在烧水的雷锋娃问。

“快烧,吃完饭咱堡子那刘三还要开拖拉机捎你去县上哩,可不能耽搁人家呀。”

规律的拉风箱的声音突然停下来了,郑王氏看着愣在灶台边的儿子。

“水还没开,你咋停了?”

“妈,俺爱吃你擀的面,以后……”

郑王氏马上懂了雷锋娃的意思,她把油裙解开,放在面瓮上,眼里放出一种慈爱的目光。

“娃呀,那你不去学厨子了,你去给咱念书,妈给你顿顿做面吃。”

“俺不念书,俺就去学厨子,俺大说男娃要能戳出去哩!”

“那……那赶紧烧水,犟的跟你大一样,一点都不听话,把人能气死。”

“妈,你甭生气,俺学了厨子回来给你做饭吃。”

“瓜蛋儿,你让妈说你啥好!”郑王氏一改阴沉的脸色笑了。

郑王氏一改往常的习惯让雷锋起来,自己亲手掀起了风箱。她心里知道:她们堡子没有哪个娃能比的上雷锋娃。一到晌午饭时间,就回来帮忙做饭,弄的一起耍的娃都说雷锋娃像个女娃。雷锋娃嘴上不说啥,心里知道他妈身子弱,他不能光顾自己耍,要帮他妈做饭哩。时间一长,雷锋娃在厨房也学了不少东西:起面的时候,时间长了面就酸了;时间太短就是死面,蒸馍发不起来;做棍棍面形面时放点盐,不容易拉断……

灶房上边被熏的黑乎乎的,挂满的黑絮与从锅里捞起的白亮亮面片形成强烈的对比。接着,把面盛在一口粗粝的老碗里,一小勺冒着白烟的油泼在刚出锅的面条上,“刺啦”一声,混合着辣椒和葱花的味道,弥漫在处在厢房的厨房里。一碗香喷喷的面配合着清亮亮的面汤成了雷锋娃是送行饭。

郑王氏夫妇在郑家窑村头替雷锋娃把行李放在拖拉机上,娃他大郑岁海给司机了一包烟,又拉着司机的手,托付照顾一下儿子。

吃完饭,雷锋娃手里拿着东西朝村南头自家妹子亚婷家跑去。他们之前在临县上初中,还在一个班,雷锋娃还是班长,他要托亚婷妹子把一个东西捎给他们班上一个娃。等雷锋娃回来之后,跳进车厢。郑王氏看着还不到十五岁的儿子蜷缩在拥挤的车厢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雷锋娃看着他妈说:

“妈你甭哭,有啥哭的。”

郑王氏点头说,嗯!俺娃听话,外头照顾好自个儿。接着她偷偷地拿了一叠钱塞到雷锋娃的裤子里,娃他大郑岁海说:

“咱屋就剩这点钱了,去外边不比咱屋,能忍就忍。”

“噢,俺知道了,大,你和俺妈回去吧,你们还没吃晌午饭哩。”

拖拉机冒出一股黑烟朝县城跑去,雷锋娃结束了自己的念书生涯,朝着一个还不那么清晰的方向跑去。

(三)

到了县城的裕华饭店,这家饭店在裕华十字西北方向,靠近大市场,紧邻着312国道,大大小小的货车从国道上呼啸而过。这一切都是雷锋之前没有见过的。

在饭店的后厨里,雷锋见到了黄跃进,他连忙凑了上去,按照他爸妈交代的把一条金丝猴香烟递给了黄跃进。黄跃进接过香烟就随手扔到一个破旧的篮子里,问了一下是谁家的娃娃,之后“哦”的一声,便让雷锋去打扫后厨的卫生。

屋里不用拖把,一个服务生看到他拖地笨拙的样子,给他教怎么用拖把,怎么除油污,在哪里取清洁产品等。一个下午下来,雷锋感觉两条腿已经麻木了,饭店的垃圾桶和泔水桶可不比家里的,重的要命,多亏面点房一个师傅帮忙,他才把泔水桶倒进附近的一个很大的垃圾厢里……

正是夏天,饭店生意好,晚上十点多才下班了。下班以后回到宿舍,黄跃进丢给他一件白色的工作服和一顶帽子,告诉他他属于凉菜房,凉菜房加上他一共五个人,都住在一个宿舍。雷锋问了一句“叔,那蒸馍擀面在哪达?”黄跃进脸一黑,问那么多做啥,你跑这里学蒸馍来咧!宿舍的其他人都控制不住笑了,黄跃进脸一黑,笑啥笑。那几个学徒就弯着腰笑着给黄跃进递了一根烟,只有他床对面的一个人和他一样,年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雷锋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一点踏实的感觉,几分钟后,疲惫的他靠着墙壁拉起了鼾。

第二天,他天麻麻亮就起来上班了,从省城西安运回的新鲜蔬菜已经到了后厨,需要他把这些蔬菜搬下来,再分门别类地放到该放的地方。照例打扫完卫生以后,黄跃进扔给他一个洋葱,让他站在一个木墩前把洋葱切成条,别的什么也没说。雷锋开始拿起刀往洋葱身上切,谁知这洋葱表皮太滑,刀刃搭不住,差点切到手指头。等到切开以后,红白相间的洋葱肉溅出汁辣的眼睛直流泪,雷锋用袖子擦了又擦止不住的眼泪。前边有人催,赶紧切洋葱,拌菜的洋葱完了。他一着急,本来要切成条,却被他切成了四不像,黄跃进看了就是一顿臭骂“洋葱都切不成,能弄啥,赶紧铺盖一卷滚回去”。听到这话雷锋心里一沉,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心里无端想起了坐在课堂上的情景,但他又马上强制自己认认真真地切起了洋葱。

之后的半个月,他就是继续打扫卫生,切菜。凉菜房最基础的技能就是刀工,他的刀工最差,所以每天别人下班了,他还在那里切,十个手指头八个都被切伤了,包扎起来继续切。人说,十指痛于心,每天晚上就把手压在身子底下,这样他才能减少一点痛苦,好睡个好觉,第二天继续切菜。

后来还是隔壁面点房上次帮他倒垃圾的老李告诉他:洋葱作为凉菜只不过起装饰性的作用,而且洋葱要是能切好了,剩下的菜就不值一提;但一般来讲,新的学徒娃都是最后才学切洋葱。他作为凉菜房的人半个月了还不知道这些,他心里隐隐地感觉一点都不踏实,唯一令他欣慰的是前几天在外边倒垃圾时见到了亚婷妹子。她告诉雷锋已经把东西给那个同学。

(四)

后来,他认识了他床对面的那个人,他叫赵平社,是乾县马莲人,已经来店里一年了。他很快和雷锋成了伙伴,并将自己所学的统统教给了雷锋。雷锋下了苦功夫努力去学,学习如何切菜、如何拌菜、如何搭配食材让菜品色香味俱全。说来也怪,这雷锋念书不行,厨房这一套还挺灵醒的,这或许跟从小帮助他妈做饭有关。雷锋有了面点房老李和凉菜房的赵平社两位朋友,逐渐站稳了脚跟。

时间过的很快,两年时间过去了,雷锋比之前来饭店时更加高了。饭店的吃食好,嘴唇上开始长起了毛茸茸的胡须,喉结更加大了,说起话来像个成年人了。他的专业技能也更加出色,毫不夸张地说,他和早来一年的赵平社在专业技能上不相上下。由于他老实肯干,乐于助人,逐渐得到了同事们的认可和上级的信赖。凉菜房也发生了一些事,黄跃进不受众人待见,去了别的饭店。现在就剩下雷锋和赵平社带了几个学徒娃撑着凉菜房。

后厨每天早上集合厨师长训话,凉菜房这一块站队的时候,赵平社和雷锋没人敢站到之前黄跃进站的地方,因为谁站在那个地方就意味着谁是凉菜房的老大。而厨师长更倾向于让雷锋站,雷锋每次都是很别扭地站在那里,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工作稳定以后,他给自己买了一部手机,每天晚上,他下班后就要打十来分钟电话,打完电话他就精神抖擞,一天的疲惫就烟消云散,好奇的同事们都问他是谁有这么大的魔力,给伙计们也分享一下,他只是吃了蜜似的傻笑。

他有时间抽空回到家里给他大他妈亲自做饭吃,他大他妈尝过他的手艺之后都赞不绝口,就是觉得面做的不咋样。他大希望雷锋能把手艺学全学精,走的时候他大还勉励他把面食也学精,他大不了解的是:凉菜房专门学凉菜,面点房才学面食,怎么可能两边跑。

一天早上,他在开完例会以后,将自己憋了很久的想法告诉了厨师长,厨师长很是惊讶,屡次问他真要做这个决定,他坚定地回应了厨师长。

从那天起,赵平社站在了之前黄跃进站的地方,雷锋站到了面点房的行列里。在这不久之后,后厨下班没人,赵平社激动地拉着雷锋的手说:

“兄弟,你让哥脸往哪达搁,哥咋个才能感谢你哩!”

“你看俺哥你说啥哩,没有你当初教我,我现在还不会切菜哩。正好俺大让我学面点,俺就去了面点房。”

“兄弟,哥会记着你的恩情的,你以后有啥难事,尽管言传。”说完之后,赵平社手搭在雷锋的肩上出了厨房的门。

(五)

面点房是新的开始:和面是机器来,剩下的揉面以及观察面的形色却是要一步步凭经验来。怎样调整面粉和水的比例以至于适应不同的面点这些都很重要:面条一类适合高筋面粉,做出的面条筋道有嚼劲;包子馒头适合低筋面粉,发酵出来口感好不粘牙。这些都是雷锋在老李的带领下学会和知道的。

在面点房一呆又是两年,这个时候他已经十八岁了。宽阔的肩膀和高大结实的身材很醒目,让他从村里走过时,村里人都盯着他说,这身子美呀,跟半大牛犊一样。他的眉毛浓密,就像用蘸满墨水的毛笔从眼睛上拉过去一样,整个面容给人一种匀称英俊的感觉。

乾县属于关中地区的西府,这里的人喜好的面食有:岐山的哨子面、杨凌的蘸水面、棍棍面、四楞面、削筋面和驴蹄子。不论哪种面食,他都会做,而且加入自己揣摩的一些东西,做的面食让食客赞不绝口,回头客比比皆是。有的食客还要去后厨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能把面做的这么好,当看到年纪轻轻的他时,都摇摇头嘴里念叨起来:咋可能,日了鬼咧。

郑王氏病了,住在城里的医院里。雷锋带了自己做的饭来看望郑王氏,并将自己攒的钱给了他大。谁知,他大拿着钱却叹了一声气,他大说这医院吸血哩。雷锋知道了他大的意思,忙说,不够他再借些就行了。躺在病床上的郑王氏拉着雷锋的手虚弱地说:“娃呀,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看你饭店有没有合适的女娃,给你凑个媳妇,你甭管妈,妈好着哩,妈还等着抱孙子哩。”

为了给他妈治病,雷锋分别向老李和赵平社结了数额相当大的一笔钱,再次交给他大。

从医院回来,夜里,苦恼的他依然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在长达半个小时的交流中,他恍然“哦”的一声醒悟过来,像心上一块石头落地似的地对电话那端笑着说:

“俺妈说俺是个瓜娃,看来还真是。俺怎么就没想不到这个,这样一来咱俩还能在一搭。”

十五号发了工资之后,他办理了所有手续道别了自己的老友赵平社和老李。手里攥着火车票朝外地进发了。

(六)

坐在去沿海城市的火车上,雷锋感到有些忐忑,更多的则是兴奋。他想起了初二那年他当班长的情景:

雷锋学习不行,有一次因为上课要提问,所以他很少见地问了并不怎么熟悉的同桌樊馨香,然而樊馨香却让他自己想,他认为是故意刁难自己。从此以后,他便把这个同桌当了透明人,而樊馨香把他当成了木桩。

一次下了晚自习,雷锋看到楼道旁边坐了一个人,其他同学瞅一下就从旁边走过,他慢了脚步走过一看,原来是樊馨香,正准备离开。这时候,映在墙上的影子高大起来,樊馨香倾斜着身子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但又貌似很难受地快速坠落下去,嘴里小声的“啊”了一声,带着某种坚强。她左手摁着左脚踝,右手扶着台阶。很明显地可以看出,她那可怜而又不想招致其他人心生怜悯的神态。雷锋听到了以后忙停下了脚步,觉得樊馨香好像是把脚崴了,自己作为班长不能就这样走了。他心里一横,慢慢地转过身来朝着樊馨香问到:

“咋……咋咧?”

樊馨香看了一眼他,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好着哩!”

“脚崴了?”雷锋一边说一边生涩地靠近。

“坐一会儿应该还能走吧!”

“你能不能手挪开,俺看一看。”他蹲在樊馨香的右边说到。她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一丝暖意,慢慢地挪开了手。

“俺的天!都肿成这个样子咧,你咋弄的?”

“我下楼梯有些急,就……就把脚崴了。没事,你先走,我坐一会儿就能走了。”

“要不,要不我来……帮帮你!”

“你有事你先走,我能行。”

“俺能有个啥事嘛!”

“那……那麻烦你了。”

“那行,俺扶你起来。”雷锋笨拙地扶着樊馨香的胳膊,樊馨香也半推半就的样子,表现的有些矜持。两人就这么相互搀扶着,一点一点的向楼下挪动。虽然很慢,却配合的很得体。

后来,有人催着要关楼道的门,而樊馨香还是走不成。情急之下,雷锋说了句:“俺背着你!快,不然被锁这里边了”就双手从背后划了一道弧线,弧线的中央,稳稳地抱着樊馨香的下肢。而她就柔软的倒在了雷锋那并不宽的背上,脸上绯红一片,手并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两颗心脏都快速的跳动着,隔着皮肤甚至都能感觉到。雷锋稳稳了脚步,用了些力气就把樊馨香背了起来,感觉并不怎么沉,月光洒在雷锋的脑袋上,像一层均匀的丝绸。他稳健地挪动着脚步,和夏天在麦场里抱动一袋麦子的步伐一致,气息匀称。趴在雷锋背上的樊馨香看着雷锋熟悉而又陌生的轮廓,感觉仿佛看到了夜幕下连绵起伏的高山,沉稳,踏实而又可依赖。也许就那么一瞬间,这个女子的心就被炽热的岩浆给点燃了,她没有想到这个男生暮然间竟能给她这种感觉,那窄窄的肩膀突然间变得宽广,心中的感激之情也冲破了以前的隔阂。

后来,在去学厨子之前,雷锋还将自己在窑洞里捡到的麻麻钱托亚婷妹子给了樊馨香,后来他们就一直联系着。一想到下了火车就能见到樊馨香,他就激动地在火车的抽烟过道里踱来踱去。

(七)

等雷锋下了车,南方的城市建设显得新颖美观和富有现代化气息。在出站之前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发型,自己也开始在心里默默笑了一声自己,自己的状态好像农村的大龄青年相亲一般。

在旅客出站口的人群中,樊馨香站在人群中,适当的身高让她在人群中看起来不太明显,但总可以使不经意间看到她的人不顾礼貌地紧盯她几分钟。正是夏天,她身着铅灰色的短袖,袖口的地方垂下整齐的带子;下身是天蓝色的短裤,上下身交汇的地方露出隐约可见的肚皮,修长的腿下边是一双镂空的黑色凉鞋。墨镜下边是化了一点淡妆的脸颊,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整体看来时尚青春和靓丽。等她看到了雷锋拖了行李箱出来了,赶紧把墨镜摘了凑了过去。

“喂!雷锋。”她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他一下子没认出来,等认出来的时候,内心充满惊喜和一些羞怯。看着他还是那个愣娃,她咯咯地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来帮你拿吧。”

“没事,俺自己可以。”

“来吧,你都坐了一夜车了。”

“没麻达,真的。”

说着的时候,两个人手一起提着了行李箱,樊馨香化着淡妆的脸升起红晕,像早上天边的朝霞。眼里充满蜜意,同时她又笑了。

“还‘没麻达’,你要逗我玩呐,进了厂里说方言人家听不懂噢!”

“你还不知道俺嘛,上初中,俺一读课文全班都大笑。”

“嘿嘿,别提你那事了。哦,对了,这次进厂要背24个英文字母,你会不?”

“俺都忘完了,这可咋弄?”

雷锋突然表情凝重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樊馨香。

“甭害怕,我给你教,你不笨。”

“噢……”

“走,咱们去吃饭。”

“那走,俺给你做面吃。”

“做啥饭。”

“咱俩电话里不是说,我给你天天做饭么?”

听到这话,她略微停了一下,环视了一下他。似曾找到了当年那个夜晚楼道里的感觉,眼角有一些湿润;但她马上转过脸去,害怕泪水弄坏这为他精心准备的妆容,平时在厂里她都不会这么精心去打理自己。

“吃啥面,面把你都吃成实疙瘩咧,嘿嘿。”

樊馨香转过脸笑嘻嘻地说完,突然就挽起了雷锋的胳膊朝饭店走去,仿佛他们是许久不见的亲密恋人。而对于雷锋来说,她挽起自己胳膊的一瞬间,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成了他恋爱记忆里最难忘的气味,弥漫了整个青年时代。而她美丽的妆容,毫不掩饰地向他展示了一个青春女子的靓丽以及对于初恋情人那火一般的激情。雷锋身上的血流在那个夏天起伏、奔涌、跳跃,意味着他已经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了。

(九)

樊馨香为雷锋专门点了小龙虾、海螺、螃蟹等各种沿海城市特色菜肴,谁知雷锋一来不会吃,二来也吃不习惯,江浙人的口味轻,做出的菜肴远远不合他的胃口,只在那几个素菜上以求找到合适的口味。

樊馨香一直上到了高中,一年前高考失利便被姐姐叫着来了沿海务工,当然从头到尾她一直没忘曾经有个愣娃曾经闯进了她的心房。这里的收入比雷锋在老家县城的饭店里强,现在能够在一起工作,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呀,虽然是在电子厂的流水线上做着机械的动作,没有多大的前途可言,但他们相信只要有人什么都不怕。作为明眼人的姐姐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看好他们,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是担忧雷锋能不能给自己的妹子一个好的归宿,毕竟现在结婚的条件最起码需要房子和车子。如果单凭两个人在厂里下苦力,那还赶不上房价的涨幅,更别谈别的了。

几个月后,已经是秋天了,但沿海城市还是比较热,一个周末,他们出去游玩,赶不上车回厂里,于是就在外边住下了。

夜是寂静的,只有夏虫还在吱吱地叫个不停,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俩个人。樊馨香拖着疲惫的身子靠在雷锋身上,脸一转就贴到了雷锋的嘴唇上,她又把脸转了过去。雷锋愣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樊馨香想转过来对雷锋说话,却又一次碰到了他的嘴唇。这一次,樊馨香并没有转过去,慢慢地闭起了双眼,呼吸变得急促。突然之间雷锋体内好像被雷电击中一般,顺着下体一下子蔓延到了全身,使得他呼吸急促,喘息粗重,两条结实的胳膊一下子就像麻绳一样紧紧地缠着她,胸脯如一块磨盘一样突然压在她的身上。樊馨香一紧张迅速弓起了双腿,但慢慢的,腿又缓缓地落了下来,手本来是要阻止雷锋的,但随后手就自己放下去了,身子像一条丝带慢慢舒展开来,双眼闭的更加严实。两个人也越来越热,彼此都无法控制带来的激情,双眸紧闭,呼吸的急促在寂静的夜里此起彼伏。雷锋欲火焚身,慌忙错乱中解开了衣服;但当他看到她通透洁白悠扬曲折的身子时,一下子跳到了床下,迅速穿起衣服,靠着床边蹲了下去。

许久,一只洁白的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抚摸着他:

“咋了?”

“馨香,俺们不该……”

“不该咋咧?”

“俺给不了你啥,俺欠了别人账,没车也没房,娶不起你哩!”

“我问你要过车和房吗?瓜蛋儿。”

“屋里年轻娃结婚都是这么。”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可俺不能让你跟着俺受罪。”

“只要你对我好,没车没房,我……我樊馨香认咧。”

“俺……”

“甭说了,上来,操心感冒,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的。”

当雷锋第二次上床以后,双方都赤裸着身子摆在对方的面前,他的躯体里一股巨大的能量在上下窜跳,欲寻找某个窗口喷薄而出,两个人试探着,摸索着,试着交融着。终于,如黑暗里泻下一抹阳光,两个人迅速充盈,毛细血管大量扩张充血,樊馨香和雷锋也似乎模模糊糊意识到了男女之间的那事,等他们再一次找到了泻下阳光的地方,樊馨香突然用手抓紧了雷锋的手,紧张的汗水一点一点从手心里渗出来,用羞涩和微颤的声音对着雷锋的耳际说:

“雷锋,我今夜注定是你的女人咧。”

(九)

半年后,他们在老家乾县举行了婚礼。一年后他们有了娃,由家里的老人照顾。

两年后国庆节的一天,家里打来告急电话。三天后,等雷锋和馨香回到家的时候。一口冰冷的棺材已经横在了屋里的过道里,雷锋骤然大声痛哭起来,发了疯似的朝棺材跑过去,一阵沉重的摔倒声,众人忙扶起了跌倒在棺材旁边的他,在后边的馨香也失声痛哭起来。

他的心里升起对父母无限愧疚和懊悔。每年过年都不能回去和父母过一个完整的年;而且把孩子留给二老,让他们再为自己的娃去操劳和受累。自己不能陪伴父母,现在他妈走了,再也找不到报答的机会了。现在,跪在棺材边的雷锋对于他大的话有了深切的体会。有一年,他大在年三十的晚上喝醉了,这才对着自家众人哭泣着吐露了心声:旁人家过年都是热热闹闹的,儿女满堂,而偏偏自个家冷清的要命,尤其在过年这种时候,养儿就是防老,但儿两三年了都不见得过年回来一回。家就要像个家,连个人气都没有,还算个什么家呀!

他妈走后,他大和他舅商量着让娃看最后一眼,于是棺材没有被钉住。揭开棺材盖,雷锋看到郑王氏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就是这张脸庞,自己吮咂这她的乳头从砖头一样大小长大;就是这张脸庞,在烟熏火燎的厨房几十年如一日,养育了全家;就是这个脸庞,满怀祈祷地送子女到村头,又满怀盼望地希望子女从外边归来。然而,遗憾的是郑王氏这次没能等到,在癌症的折磨下,她早早地消瘦了,她的胃腔最终没能装上儿子那可口的饭菜和浓浓的爱意,撒手人寰了。

“妈!”

“妈!儿对不起你,俺是个罪人。”

“妈,俺……俺不该去那么……那么远的地方。”

“雷锋,甭哭咧,你妈享福去咧,得了这瞎瞎病,走了好,走了不受罪,以后好好照顾你大,你大身体也不好,能回来就回来,别去那么远的地方咧。”

在乡亲们的劝说下,雷锋坚强地站了起来,配合着他大料理郑王氏的后事,让他妈入土为安才是最关键的事。

在把郑王氏的后事安顿以后,一个夜晚,他大把他叫到里屋,拿出钥匙打开了陈旧的柜子,从里边取出了存折拿在了手里,点燃一锅烟坐在炕边语重心长地说:

“雷锋,没想到你妈得了这瞎瞎病走了,我难过!我也没有啥心劲务弄这个屋咧。”

“大,你说这做啥。”

“这是我和你妈这几年攒了一点钱,你看你弄啥就用,我也老了,给你帮不上啥忙咧,也光能给你带个娃,剩下的事就要你来掌舵哩!”

说着,郑老汉就把存折递给了雷锋,雷锋硬是不接,父子俩在屋子里争执了起来。

“大,俺妈刚走,你这是做啥,这钱你留着看平时跟个会咧,给你买个旱烟用,你看你跟俺妈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俺妈突然就走咧!”

雷锋说着哭了起来,郑老汉严肃起来,掷地有声地说:

“甭哭,这么大人了动不动就哭还能行,娃,你要知道,人在这世上,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哩!你有你的命,你妈有你妈的命,我有我的命,你知道不?”

“我知道咧。”

“知道了就把这钱拿上,你今年也二十好多的人了,马上快三十咧,我也是时候把权交给你咧。”

郑老汉再一次把存折塞给了雷锋。

“大,我害怕……”

“娃呀,甭害怕,当年你爷把大权给我,我也害怕,这就跟天黑咧刚一拉灯,啥也看不见一样,等时间一长就看来咧。放开你的手脚,大胆地朝前走,人这一辈子不害怕跌到,就害怕跌倒了不想爬起来,是时候放开你的手脚去干事咧。”

那个晚上,在他大郑老汉的教导下,雷锋对于人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头顶着天脚踩着地,一步步向前走去。

(十)

在料理母亲后事这事上,他曾经的好朋友赵平社和老李为这事跑前跑后,出了不少力。事后,雷锋紧紧地握着两位挚友的手,说了句:

“俺是个粗人,不知道咋谢你们。”

“看你说的,咱兄弟几个么,又不是旁人。你缺啥就尽管言传,看你屋这情形,你还是不去外地咧。”

“唉,不去咧。”

“这几年,咱县上餐饮行业发展的好很,政府也支持青年回来创业,你有那么好的手艺。叫我看,你就留在本地发展,一来能照顾老人和娃,二来你成年给人打工也不是个事么!”

“的是?俺这几年没在也不太知道……”

这三年里,雷锋历经了各种事情包括红白事:从工厂的脚踏实地一步步干起到受到领导的看重晋升为指导员,他早已经学着如何去和领导和同事们相处,从而使自己的人脉关系稳固健康;馨香给予自己的无疑是最多的,这个女人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毅然决然地跟了自己,并为他生下一个娃娃,或许她就是城里人所说的那种“不愿坐在宝马里哭,宁愿坐在自行车上笑”的人,她越是这样没有任何要求,越让雷锋感到自己一定要给这个女人幸福的生活;自从有了娃娃,他就经常考虑这个世上竟然有人把自己喊一声“大”,感觉很奇妙,然而他明白新一轮的轮回又到来了,一代人顶着一代人往前走。所有经历的事让他逐渐成熟和稳重起来,他仿佛觉得自己的步子逐渐变得瓷实起来,正一步步踏向人生的而立之年。

为了找回当年的感觉,雷锋再一次进入到之前的裕华饭店,重温当年的奋斗历史。半年之后,所有的感觉和技能全部回来了。于是他郑重地叫来了老李和赵平社,赵平社承接了几家酒店的凉菜,而老李自己也开了饭店。

几天后,他们两人各自拿了一摞钱来到了雷锋家。这个时候,雷锋并没有像当年他妈病倒时,两人给他借钱时,他紧握着他们手那样的激动;而是招待他们坐下,每人递给他们一支烟。的确,他们已经多年的好友了,已经不需要表现的如此客套和激动。什么是朋友,能设身处地地为他人考虑,能在落难时帮一把的人就是可以信赖一生的朋友。雷锋当年知恩图报,没有和赵平社去抢位子,为自己换来这肝胆相照一生的挚友无疑是冥冥之中的造化和颇具智慧的。然而现实生活中总是有很多人过不了这道关,还整天怨天尤人,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他一样,其实归根结底是自己的精神休养不够而已。从这个层面来讲,愣娃其实并不愣,它包含这一种蓄势待发的潜力和低调做人做事的人生信仰,在漫漫的人生道路上像一杯香茗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在有开店经验的老李指导下,雷锋把店选在了县城工业区一个叫“东兴锦园”的中档小区的对面,这里还毗邻着县三中,可以说是地理位置优越,人流量大。在饭店的取名上,雷锋毫不犹豫地就取了媳妇馨香的名字,而饭店主打具有本地特色的削筋面,所以取名就叫“馨香削筋面”。由于做面地道纯正,口感颇佳,食客鼎盛,一年后又在县城东新街开了一家分店,自此雷锋走上了创业之路。

当他开着车子疾驰在乾州大地的原野上的时候,又是一年麦黄时节,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许许多多的乾州人或许赶在回家收麦的路上。雷锋想到了自己当年辍学的场景,就想到一个愣娃的倔强和坚守:他生于这片黄土地,铡草饮牛掀车子样样不差,饿了就咥渴了就喝,没事就坐在碌础瞅几眼“瓜婆陵”,认定的事天上打雷也不变,从不给人使瞎瞎心眼,答应别人的事再难也要做到,不误人,不误己。也许就是这份真性情,让这个社会接纳了他并给予他。社会在进步,需要人们外边的创新和内部的坚守,也许这样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看到山坡上一堆堆坟茔和听到一家家院落里小儿的啼哭声时,他明白,时间不等人。他和许许多多的乾州青年一样也在打拼的路上,他们或许身处课堂,用知识去武装自己;或许背井离乡,为着养家糊口;或许努力创业,为着美好的未来。

还������h�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21,576评论 6 515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94,515评论 3 399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68,017评论 0 360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9,626评论 1 296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8,625评论 6 397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2,255评论 1 308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40,825评论 3 421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9,729评论 0 276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6,271评论 1 320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8,363评论 3 340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40,498评论 1 352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6,183评论 5 350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41,867评论 3 333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2,338评论 0 24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3,458评论 1 272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8,906评论 3 376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5,507评论 2 359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如果可以 还是要选择对得起自己 前些天 朋友聚会 问到大家都在干什么 有的准备再次考研 有的考上了公务员 有的工作...
    Z周快阅读 157评论 0 0
  • 一群飞鸟给我带路在云淡风轻的午后我漫步在乡间的小路落叶,铺满的坦途让我脚步轻快的接触 老翁与耕牛抬头望来相似的眼眸...
    指尖芳华阅读 558评论 0 4
  • 芸芸众生坠牵绊 过忘川 情愁淡 恩仇远逝 一生沉浮谁同伴 末路人散各流离 孟婆笑 轻自叹 世间因缘续错乱 前朝观 ...
    清音风铃阅读 458评论 8 7
  • 今天早上六点就起了,苏州的天气着实让人难受。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还飘着小雨,真心不想出去。今天在厂里一个上午都在被批...
    纸树花开阅读 224评论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