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虽已远去,却使人常常想起,回忆的时候就酝酿出思念的情绪。
爷爷就是这样的人,刚刚给办公室窗台上的花一一松土,再浇上水,抚摸着奶奶给我的凤仙花花瓣,想起来爷爷和奶奶。
那还是上学期的时候,三四月份,去奶奶家,和奶奶说起教孩子科学,有种植凤仙花的课。奶奶便把她心爱的开的最好最浓的花给了我,叫我带到学校给孩子们看。
那时的爷爷还在,精神也还好,和小宝宝聊天逗弄小宝宝。
而今,花谢了,可花枝却绿意正浓的舒展它的一簇簇叶片,准备着酝酿花苞。你还在,奶奶也在,可疼爱我的爷爷已不在了。
爷爷1937年农历11月25日生,卒于2017年9月26日,享年80岁。
爷爷这一生,说不上多么厉害,但是自从嫁给先生,认识爷爷,我对人们常说的老人家的慈爱有了更多切身的体会。
年轻时,爷爷会用大半个月的工资,只为给奶奶买一条当下最好的的确良裤子,而奶奶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会把裤子“狠心”的卖掉,换来孩子们丰富的饭食。
和先生谈恋爱时,每次说起爷爷,先生会说:我最佩服我爷爷,最爱吸哈尔滨香烟,吸了多少年了,自从不出这个烟了,爷爷就不再吸烟了,一直到去世。
爷爷最使我佩服的,是从生病到离开,鲜少对病痛的抱怨,因疼痛而呻吟,从不对谁说自己难受,即便对奶奶。
爷爷有的,是临走前几天依旧坚忍。我问他:好些吗?”
“好点了。”现在想来当时多坚强的意志,才硬撑着说出这句话。
这样的午后,看着这盆花,多希望你能挽留住时光。屋里不知哪里来的两只嗡嗡作响的苍蝇,我却不想拍赶他们,这样的嗡嗡声,使我念起了小时午睡后醒来的那一小段时光。口中不自觉的轻念:“小花,你要健康的长大,一直陪着我,陪着我,好吗?”
晚上接女儿放学,去看望奶奶。路上跟女儿说给太太买些菜,女儿接道:“妈妈,太爷爷在家吗?太爷爷已经变成天上的一颗星了吗?”心里惊讶于她的记忆,这句话,爷爷走后,我对她只说过一两次。
按下门铃,奶奶就出来在楼梯口等我们了。看到是我们,就开始笑起来,领着孩子进屋就找好吃的。
聊天中,奶奶提到后天就是爷爷离开半年整了。我脱口而出:“奶奶,您这是数着天数过日子呐。”
奶奶并不看我,却说:“不想你爷爷,不想。你爷爷活着疼的太受罪了,下管子的时候,我都不忍心看,你爷爷硬是咬紧牙一声不吭,每次大小便都从这个洞里排,能不疼吗?想他,他受罪,就不想了。”
又聊到年轻时,奶奶婚后,家里的一大家子人都在爷爷家吃饭,那时是困难时期,粮食少,只能凭粮票购买。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吃供应量,所以粮食特别珍贵。因为奶奶家人多总来吃饭,粮食常常不够吃,但是爷爷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抱怨过一句。
听着奶奶说起爷爷的一件件小事,如数家珍,惊讶她的记忆力,奶奶却说:这些事,根本就不用脑袋记,一说就想起来了,想忘也忘不掉。
奶奶从来没说过爱爷爷,爷爷也从来没说过爱奶奶,但是,发生在爷爷奶奶身上的这些事,却使我觉得说不出口的爱情更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