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你的风景

          占峰

          “爸爸，今年暑假时我去看你”…… 放暑假前婧儿给我打了电话……

    在暑假将结束的前两天，我没有等来她飘飘的身影，于是就打了电话給她: “你什么时候来爸爸这里”？

    “我这边太忙，和同学在一起，每天和同学聚会”……

    “你难道天天忙，忘了你假期前和我的约定”？

    “我真的太忙，不信你问我妈”……

    我有点怒气:“我不愿去看你的活动日程，我希望你兑现你说过的话”。

    电话那头有一点点不情愿，我草草的挂上电话，将微信上小小的她删掉，是要告诉她:没有兑现许诺的后果，即便她是我唯一的千金女儿。 发怒的结果是不一样的，对妻儿，对朋友，对同事……我知道这是对女儿的第一次，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这一次我是真的由怒而发……

    女儿就像父母抓在手中的风筝，把风筝放近了怕她看不到世界的广阔，放远吧，又怕他们经不起外面的风雨。这种思维真的很难掌控，而偏偏如此或许就是爱吧！身为人父之后，才渐渐的懂的爱是要有一些苦涩，有一点怨气的，而我也深深懂得爱还要有一点点的伤心和一点点的怒气。

    我在她童年时的第一个教育目的就是~自己克服困难。她那个年龄的孩子是受父母双倍的宠爱，家家如此，妈妈和姥姥都怕她在步履蹒跚之时摔倒，起初的怕是好意，但这样子一直坚持的怕她摔倒就是宠爱了。于是我就在我有空闲时间带她玩，我有意制造的课题就是让她在雨后的小水沟前走过去。被爱包围了的她是没有办法走过去的，她用眼睛向我求援，用幼稚的矫情向我伸着小手，想让我抱她，我知道这是上课，上课是要解决问题的，于是我就牵了她的小手走过一两个小小的水洼地，溅湿了她的鞋子和裤脚，她刚要抿嘴哭，我赶紧鼓励她好样的！她便收起矫情，小小的勇敢走了过来。慢慢的她一点点坚强起来，自己在雨后的湿地淌水，自己在小小的障碍物面前想着办法克服……八岁那年她一个人就可以坐公交车上学了，这便是我在她八岁时曾经拥有过的小小的自豪。

    幼儿园时，老师告诉我她娇柔胆小，常常被小朋友欺负。那天我有意去接她，和她聊了幼儿园小朋友的一天，她抿嘴向我告状:一个叫宝宝的小男孩今天打了我一下。我告诉她:如果他明天再打你，你要学会还击。第二天我回家看到她时，她的右脸上有了浅浅的指痕。我问她:脸上怎么伤的？她告诉我是那个叫宝宝的小男孩用手抓的，他今天又欺负我，我也打他了。我的心微微的痛了一下，我不知道我的所谓“还击”教育是否对她的一生有益，我也是初为人父，对孩子的启蒙教育也是在摸索之中。不过那个小小的伤痕却是我一生的内疚，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要有花荣般的容貌。而那小小的脸伤可是我一生的心伤，但愿不是她人生的伤痕在伤口处叠加再叠加。

    像中国所有的家长一样，学龄前我也教她一些少儿知识。她不是那种天资聪慧的孩子，也不是那种非常专注的小女生，有一次我教她一道加法题她怎么也没有记住。我有点假装生气，把她关在了凉台上，她在那委屈的哭着求我:爸爸我错了，爸爸抱抱……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次失败的教育，对她小草一样的少年，将至如花的青春期和她的成家立业有没有影响，当我抱着她时我知道这是我的责任，泪的痕迹在她的脸上被她的小手摸开蔓延，而童身的香气向我的眼中和鼻子中侵蚀，让我闻闻嗅嗅的亲切，很美妙的幸福感，既陡然又堰塞着。

    我知道她胆小，大一点的时候，我带她去公园玩滑道，那种滑道就是用厚铁皮做成的半圆似的筒子，起点在高处，终点在低处，半圆的筒子上面放上带轮子的胶板车。起初她是要我带她一起玩的，她一个人不敢滑下去，我带她玩了几次，还是鼓励她自己滑下去，我在她之后跟着，慢慢的她自己可以独立的滑了，这之间她也要求回到她的车上，我答应一次推卸一次……走到现在我才明白，总有一次推卸将是我与她最后的话别，我也试想过那话别时的风景，或许她的母亲还在，手中拿着鲜花或者香草，或许她在远处注视一对父女的纠结。

    我对她十八岁前的启蒙教育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内容~“自己克服困难”，“还击”与“专注”和“应该有的胆量”，还有一点就是~“不许说假话”，用我们现在的话讲就是:要落地有声。至于其它教育吗，也都是那些俗套的关爱了。确切的讲:我教她怎样往前走，但没有教她不该带着坏习惯往前走。比如她不会做家务，比如她缺乏礼数，比如她不爱劳做……这或许是中国八十年代之后孩子们的通病，九十年代的她也将一些成长中的逆爱遗留成诟病。

    婧儿:我记得你高考前的补习，你让我接你。我因为有事想找个人代替接你，谁知你发来了短信:你不是个好爸爸……为了做你眼中的好爸爸，我找人代替了工作任务，并准时出现在校门口。而我们只是会心一笑……小小的不快就像没有发生。

    婧儿:爸爸不能陪你走完人生，我希望你言出必行。再见！是早晚要说的，或早或晚，也许带着伤感，也许带着愉悦。是今生的不见还是来生的再见，有时父女和母子是一场美丽的人生误会，争争吵吵、责责怪怪，有时是一条美丽的血缘纽带，亲亲妮妮、剪也不断。如果是误会我偏说它好，那是一种别样的美丽，你是我的风景我是你的底色；如果你就在我期盼的视线中，我可否是你的风景，站在你的身后最近或是最远的一处，而你又能否成为我的底色呢？

    婧儿:你是我手腕上的风铃，把你偷走的会是谁呀？那些日渐清脆却又长久悠扬的铃声，多么久远的人生也不会落地，即便在无风的梦里，也会有一种声音会在耳边静静的响起。我把你藏在哪呀？让哪些追求你的攻城之敌人，找不到你倩影……我把你藏在夏的荷中，与荷成闺蜜；我把你藏在秋的晕色中，与秋成一色；是谁？让我瑟瑟的走向深冬，让我衔着雪色冬眠，一个百岁的老人。为了赏你，就把你藏在我的心里吧，那里离海洋很近，我可以成为你远航的码头，亦如和煦的风景秀秀，藏在这里我知道这里是父女永存的风景~似春花又似秋叶，似夏的荷冬的梅。我无法让你在远处漂漂摇摇，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因为你是我的荷塘中唯一的荷……

    我就在你的岸边我的池塘中，等你，等你蜕变成我童话中的小公主，似莲静于水上，艳在池中而不染污泥…… 　

                                                      2016年7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