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太平宰相,贵为帝师,与欧阳修齐名,和儿子并称大晏、小晏,世人却不知他也有难言的苦处。
他就是北宋才子晏殊。晏殊以词著于文坛,尤其擅长小令,诗文也佳。
晏殊少年成名,五岁被称为“神童”。在许多人眼里,他的人生就是坐着过山车开挂过来的。
十四岁,同龄人还在朗朗读书,他却被举荐入殿考试,皇帝赏赐他“同进士”,随即入朝为官。这样的人生经历,让许多人羡慕嫉妒恨。
但就如《孟子》所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晏殊之苦,就在于心志。
二十七岁之前,他的弟弟、父亲、母亲、第一任妻子,先后别他而去。年轻的晏殊还来不及感悟世间的风情,就经历了生离死别的苦楚,这让他对生死有极深的感悟。
四十岁时,爱妻孟氏也抛下他而去。
孤家寡人一个,对于多情才子来说,是一件不能忍受的事情。于是,他续娶王氏。不同于前两任妻子的温柔贤淑,王氏泼辣善妒,不惑之年的晏殊,有些惧内。
其实,宋朝惧内的人也不是晏殊一个,苏轼就曾嘲笑好友陈季常怕老婆,说他妻子是“河东狮”,大奸臣秦桧也是出名的怕老婆;
毕竟,宋朝文风昌盛,娴于歌舞,文人狎妓之风盛行。妻子不满也是常有的事。
晏殊忌惮妻子威武,与妻子琴瑟不调,不敢趁着东风,便想享受西风的柔情。
他的柔情蜜意之中,便有一歌女名叫萧娘。萧娘人美心善,温柔体贴。晏殊一见之下,便投入萧娘双丝网之中,整日柔肠千千结。
两人经常琴瑟相和,歌舞相伴,晏殊的好友张先来时,晏殊便让萧娘唱他最爱的张先的曲子,一时,乐得逍遥似神仙。
这让王氏妒火中烧,怒冲冲之下,做了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她逼着晏殊卖掉萧娘。晏殊不得不从。
这日,张先又填了新曲,给晏殊看。晏殊读完,心中怅然所失。新曲虽好,却没有佳人吟唱,晏殊直叹:“美中不足今方信。”
人生短暂, 为什么不为自己活呢?张先在词里感慨不已。
晏殊醒悟过来,忙命人取钱,赎回萧娘。他一见萧娘,满心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幸福。便为萧娘写下闻名天下的《浣溪沙》:“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也有人说,晏殊的《踏莎行•碧海无波》,也是写给萧娘的。这阙词,虽不如《浣溪沙》名气大,流传广,但全词风格含蓄,凄哀婉转。
全词如下:
碧海无波,瑶台有路。思量便合双飞去。
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
绮席凝尘,香闺掩雾。红笺小字凭谁寄?
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
碧海无波,瑶台有路,作者却很遗憾,我怎么就没有随着心上人一起比翼双飞呢?现在,山长水远,也不知他在何处?想给他递一封红笺小字,诉说衷肠,也没有办法。眼前只有寂寞梧桐,萧萧冷雨。
《春风十里柔情:许渊冲英译婉约宋词》中说,此词作于天圣五年(1027年),晏殊因得罪刘太后,又用朝笏打掉了侍从的门牙,因此被贬官宣州。此词便做于晏殊前往宣州途中。
《春风十里柔情:许渊冲英译婉约宋词》(下文称:春风十里柔情)中,此词被许渊冲翻译成英文:
Treading on Grass
Yan Shu
The celestial blue sea is calm and free;
To Heavenly Abode there is a road.
I thought together we’d fly to Paradise onhigh.
But how could I, light-hearted, with mybeloved have pared?
The mountain’s high and far, how can I knowwhere you are?
Dust-covered is your velvet seat,
And mist-veiled is your fragrant bower.
How could I send to you my letter sweet?
At dusk I stretch my sight from loftytower;
On phoenix leaves the rain falls shower byshower.
“踏莎行”被翻译成“Treading on
Grass”,“踏在草上”,浅显而易懂。“碧海无波”的“无波”,被翻译成“calm and free”,宁静而又自由。
这样翻译过来,有一种闲适,有一种韵味,还有一种无所事事的浅浅的伤感。虽没有宋词独有的音律,但竟境却悠然而生。
这样的翻译,完全体现出了许渊冲韵体诗的方法和理论。
怪不得钱钟书先生赞他:“译著兼诗词两体制,英法两语种,如十八般武艺之有双枪将,左右开弓手矣。”他的硬功夫,真是卓然于众从矣。
除了许渊冲先生的英译文、宋人的词和作者介绍,本书还有安宁的汉译文和解读。这解读文笔优美,竟境开阔,对于我们理解这些婉约词,有很好的指导作用。
全书三十六阙词,除了晏殊、晏几道、欧阳修、张先、姜夔、吴文英等名家之外,还有一些,我们并不太了解的作者如顾夐(音xiòng)、乐婉等。
但所选之词,皆含蓄朦胧,不失优雅本色。这些词,书写着刻骨铭心的相思和抒发不尽的柔情。
如果你也想与宋人一起,谱一场杏花春雨的江南梦,读几曲雨荷烟柳的婉约词,感受许渊冲老先生英译汉词的风雅,那么,你一定要和这本书有一次深达心底的会晤,成就人生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