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明月高挂天边,洒下的月光溢满湖面,湖面挺立的尖荷点缀倒影的亭楼,亭楼里的少年郎倚着栏杆远眺。
夜里微风吹起湖面涟漪,荡漾着少年郎波澜壮阔的心。
这片湖,是镜花湖,如水中月,似镜中花,藏着虚幻如梦的故事。
一叶扁舟,划过湖面,停在湖心。舟上半躺着一姑娘,身姿盈盈,妙曼芳华,配着瓜果茶水,赏月赏荷,也赏少年郎。
少年郎在等一人来,姑娘在等月满盈。少年郎名叫月西楼,姑娘名叫兰雁回。
月西楼与兰雁回,两人相识于一个月之前。故事的开头是英雄救美,翩翩少年郎救起落水小美人。只不过,故事并没有按着传统话本的剧情走,少年郎没有爱上小美人,小美人也没有以身相许。
少年郎已有心许之人,名叫云锦书。
月明星稀,在无人注意的某刻,一颗流星悄然划过天边。
日升之时,晨光拂过扁舟,舟上只见瓜果散落,不见妙曼身姿。
月西楼花重金悬赏,下水打捞,无果而回。
她走了,在满月之时,纵身拥入如梦虚幻。她来时悄然,她走时翛然。正如她所说,她仿佛不曾属于这世界。
月西楼望着湖面失神,他所爱的,以及他所被爱的,都在这湖里。仿佛这湖里散发着诱惑的魅力,让人不可自拔。
三年前,月西楼失足落水,醒来时已在陌生的榻上。他被一姑娘所救,姑娘自称名叫云锦书。
云锦书的无微不至,感动了月西楼的惊慌失措。有一颗情愫的种子,生了根,发了芽。在淡然的岁月里,寸寸生长。
这一场邂逅相遇,好似一场长梦,有美好的一切,如真实般的感受。可梦终究是梦,无法替代现实。所以,这是月西楼心头的遗憾。
月西楼清楚的明白,这里没有月族,也没有他存在的痕迹。他像一个外来之客,突然降临这个世界。
云锦书却不以为然,一个见得到摸得着的人,硬是说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这很荒谬。云锦书很是无奈,指着古籍里的月族,反问道,这不是最好的证明么?你都在这,那你的月族也存在,一定如此。
既然有月族的记载,那它在哪里呢?月西楼打听了那么久,依然找不到。
不知道。它只出现在书籍里,也许是遥远的存在,也许是虚幻的构造,是一个未知的谜。云锦书合上古籍,沉默深思。
这世间是否还有另外的世界,还是眼前的少年郎魔怔了。云锦书不得其解,也许找到了少年郎的“故乡”,就有答案了。
云锦书带着月西楼踏上了寻找月族故土的旅行。循着古籍的模糊线索,摸索着探寻,走过一城又一城。
马车外的过影如梭,月西楼的面容忧愁。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条小鱼挣扎在梦里,真实到令人窒息。
但至少,还有夜间火堆旁的温馨,和白日车厢里的娴静,足以慰藉飘摇的那颗心。
如果注定是一条鱼儿,那就往下沉吧,也许沉到底了,胸膛就有所依托了。
不找了,回去吧,回到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月西楼像是做了某个决定,看向云锦书的眼神里满是坚定。
云锦书不喜欢半途而废,但月西楼的坚持和毫无头绪的现实,云锦书不得不屈服。这种无奈的情绪,让云锦书若有所失。
那就回去吧。只要是他期待的,能让他欢颜的,都满足他。云锦书不想再看到这个忧郁大男孩的愁眉苦脸了。
就在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一起搭建一个小院子,然后一起生活在那里,这样挺好的。云锦书双手托脸,陷入纯情美好的遐想。
云锦书和月西楼真的回来了,回到了相遇的湖边,也一起搭建了一个小院子。只是云锦书的遐想未能如愿。
月西楼投湖了。
云锦书呆在湖边失神,无助的心被狠狠的扯痛着。你的冷漠决绝,我该怎么去拯救你。你真的好狠,好无情。
月西楼就这样来去无踪迹,正如他亲口所说,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心无所属,亦无所留恋。
云锦书在湖边小院居住了下来,期间不少亲朋好友和过往旅人拜访。当被问到定居的缘由时,云锦书都会说出他们的事迹,然而信者无几。
兰雁回是寥寥无几的其中一个。
兰雁回坚信,这世间之事,无风不起浪。既然古籍中有月族的记载,说明并非无中生有。而月西楼的出现,则侧面印证了月族的存在。
如果真的找到了月族的所在,那将是一件很酷的事情,说不定还能因此扬名立万,兰雁回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
兰雁回手忙脚乱,找来笔墨纸砚,做好记录准备。云锦书,我的好姐妹,快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事无巨细。
看着兰雁回的做派,云锦书很郁闷,但还是详细说了,就当是倾诉了。
兰雁回记了满满一沓纸,有些写了又画,画了又撕,满头秀发已抓的不成样。
看着满地狼藉,云锦书也不想收拾了,由她去吧。只要过了这股脑热劲就好了。
然而,皇天不负有心人,兰雁回真的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月西楼的出现和离开,都在月圆之夜,也都在镜花湖。
兰雁回找到云锦书,郑重其事的说明了自己的发现,只要在月圆之夜,跳进镜花湖,就能去月族了。
云锦书看着兰雁回严肃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无奈摇头。完了,这妞疯魔了。
当兰雁回邀请云锦书在下一个月圆之夜一起跳湖的时候,云锦书无比震愕,此时后悔冲满心房,就不该跟她说这些的,这妞的疯狂真是见识了。
这个世界,不缺赌徒,有的人愿意押注上一切,赌一场荒唐。赢则坐收名利,输则一无所有。
兰雁回便是这样的赌徒,而云锦书却不是。所以,最后跳湖的,只有兰雁回。
满月之下,洋溢着一湖月辉,衬托着湖边苍白无力的云锦书。也许这个世界本质上就是疯狂的,反倒是正常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也许,上天也是疯狂的,也喜欢眷顾疯狂之人。兰雁回赌对了,她来到了只出现在古籍里的月族之地。
这里的世界也很大,有着楼台林立,有着烟雨行舟,与现世并无不同,却又陌生难耐。可能,这也是月西楼当时的感受。
兰雁回不用担心找不到月西楼了,因为正是被他所救,缘分这东西,莫名其妙,微乎其微。
兰雁回坦白了来意,并向月西楼讲述了云锦书的近况。月西楼听得动容,眼含热泪。
当兰雁回小心翼翼的质问,为什么不回去找云锦书时,月西楼神色萎靡,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月族作为隐世八大古族之一,远离尘世纷争,躲藏于秘境之中。秘境经过月族改造之后,外族之人只能进不能出,而族人一生只有一次外出历练的机会。这么做是为了不暴露月族之地,免去纷乱。
月西楼无意中,提前出了秘境,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白白浪费了一次历练机会。
这就是你不再回去的理由?兰雁回有所失望。
镜花湖底,白骨森森。多少想要离开的人,都葬身其中。我已无法过去,只有等她进来。月西楼迎月而立,躲藏于身后的月影幽长。
别等了,她如果真的要来,此刻已经和我一起站在你面前了。兰雁回站于月西楼身侧,他的身姿挺拔,身影伸手可触。
不来也好,远离族里家人,这种滋味我知道。忧愁又释然的感受孕在月西楼的心头。
算了,回不去就回不去吧。月公子,作为本地人,是不是应该带我熟悉熟悉月族?兰雁回翘首以盼。
你自己随便逛吧,反正你有一辈子的时间,足够你从陌生到熟悉,再从熟悉到厌恶。月西楼无心于其他事物,只想在此等一个结果。
我看月族之地挺好的,那倒不至于厌恶吧。兰雁回不甚理解。
兴许是其他感情吧,我只知道,最后外来之人大多数都投湖了。明知道结局,还是那么的毅然决然。是想不开,还是解脱了,谁又能明白呢。
后来,兰雁回自己一个人走了。既来之,则安之。
这里的大街小巷,欢声笑语,热闹非凡,与彼端世界无所差别。
今日对月饮酒,莺歌载舞。明日行舟赏花,吟诗作赋。难说月族是盛世繁华,还是夜郎自大。
兰雁回走过九曲十二巷,身边越是肆意喧闹,内心的孤独越是卓然成长。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喜怒,不尽相通。
经历过波涛汹涌的人,是耐不住平淡如水的。如果一辈子都困在这里,这不是兰雁回想要的一生。
所以,在下一个月圆之夜,兰雁回不惜赌注,全力一博。一生都在赌,只是从来不赌钱。哪怕累累白骨在眼前,也要赌那一个古籍的记载者。
月西楼伫立于高台之上,深邃的眼中有着一整个镜月湖。
湖的另一面,站着一身洁白的云锦书,冰凉的眼眸中映射着一整个湖面的月光。
在又一个月圆之夜,月光温柔地抚摸着湖面,静谧的舒服感缠绵着悸动的心,晚风好像在诉说着湖水的盛情。
一道身影纵然跃入镜花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