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月亮是夜里的日光。
如果我心里时不时的绞痛是你的想念。
如果今夜只有你一个人。
让影子走开，让我陪你，好吗？
在北方的一幢住宅楼里，有一个坐在阳台上的姑娘。
她的身子在秋风里微微摇晃，借着月光，人们远远地看着她。
人们看得见她的思念。
那是一双手，抓一缕缕黑夜，搀着有点冷的风，织成纱，把纱披在那姑娘轻薄的身上。
她的脸色是灰白的，她的嘴唇是干裂的，干得在人们眼中倒映出龟裂风化的土地。像心事沉到底，又被时间蒸发干净的盐碱地。
眼前是一幢幢楼房，挡住了自己想要辽阔的视野。
回头也是黑压压的成林的楼。
这片森林把她困在原地，不能前也不能后。
于是，她依旧，安静地坐着。
看看脚下时不时有车来往的马路，路灯像刺哽在喉头，望望天上的日光，又冷又温柔，像羽毛飘向不远的南方。
南方是水乡，羽毛落下来，便只能浮在水面上，没有风，也不会动，沉不下去，飞不起来。
她的影子走下楼，走到小九身边，告诉小九：她有心事。
谁又没有心事呢，小九心想。
“一个思念，两个思念，三个思念，思念全挂在了天上，你看”。
小九顺着影子的手指往天上看，好多思念，一闪一闪的，是想念的人的眼睛。
这颗是妈妈的，这颗是爸爸的，这颗是你的他的，那颗是我的她的，那颗是他的她的。
大家的思念在天上，看着大家，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一遍遍地说：
“我在想你……”，
“我在想你……”，
“我在想你……”。
小九突然烦躁起来。
她看着坐在阳台上的她，心里突然被不安充满了。
她想干嘛，她会干嘛，她干嘛后我会干嘛……
小九越想越烦，索性朝着她大喊了起来：
“喂，你想干嘛啊？”
姑娘愣了一会，看了看小九，微微的笑了一下。
她举起了左手，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左手的手臂很白，像镜子一样折射了一束夜晚的日光。
那光逆着方向，从小九的脚往上一直到小九的脸颊。
她对着小九招了招手，然后转身跳下了阳台。
小九不知道这个招手意味着什么，像是让她过去。
她便让影子带路，上楼去了。
楼道很黑，小九于是抓起了影子的手。
小九的温暖像是电，影子成了路灯。
阴影的表面发出绿色盈盈的光亮，像是萤火虫充满了影子的身体。
楼道阴森森的，木质的楼梯扶手上处处是凹下去的伤疤，走在楼梯上像是漫步在帝王的墓道里，前方是无尽的希望或者绝望。
在屋子里，那个姑娘从背后抱住了小九。
小九觉得身后满是心凉的味道。
小九是热的，姑娘是冷的。热气从小九的心上传到姑娘的心上，透过后背和前胸，削弱了不少。
姑娘慢慢松开了手，小九转过身。
眼睛对着眼睛，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了许多，姑娘说话了：
“吻我。”
小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照做了。
人们时常不知道为什么会做某些事情，莫名其妙就做了。
就像突然想起了某个人，没有一点预兆。
吻是四片唇的交流。
在吻的过程中小九想了很多，但想到最后还是继续吻，而且加重了力气。
脑海里回想起很多人的吻，有咖啡味的，老白干味的，可乐味的，柠檬味的……
但就是没有这种味道，像月光加热的白水味。
流到心里，想起了所有的相遇和离别。
天上还是那亮堂堂的月亮，不圆却很饱满，像是响亮的一枪在夜幕上开了一个洞。
谁又在她心上开了一枪。
小九的旅行包，被扔在门口，门没有关。
风爬上楼，从门口冲了进来，今晚怕是又凉了几分。
“小九，你要记得盖好被子。”仿佛许多人心里念叨着。
这一夜，小九是抱着这个姑娘睡的。
影子关上了门，为她们盖上了被子。
在她们两个人额头各亲了一下，道了一句万福，转身，走到窗前，跳了下去……
梦里，多了一道身影，不知是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