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喜欢槐花。喜欢它的淡,喜欢她的雅,喜欢她的无暇,更喜欢它的幽香中带着一丝恬意一丝静谧。
槐花不像桃花杏花那样芳菲招摇,春天一来就立刻占满枝头,跃进无数文人墨客的笔尖,留赞美无数。也不像梨花那样含娇带羞,一句“梨花带雨”就搜罗了所有美人的凄楚无依,“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千古名句,更是让梨花有了胜雪的美誉。
槐花,总是在春花谢后春将尽时才珊珊而来,悄无声息的放一缕暗香。人们在急匆匆的行进中突然嗅嗅鼻子,发一声疑问:这么香?哪里来的?然后环顾四周才惊喜的发现,呀!槐花开了!
冷妍高枝悄声开,翠萼稠花串串白。世间颜色随心去,清香自有蜂蝶来。槐花就这样低调又清高的一嘟噜一嘟噜的挂满枝头,如一串串小巧玲珑的风铃,又似织女绣出的一只只出茧欲飞的玉蝶,优雅的展萼吐蕊,摇曳生姿。一阵微风拂过,整个五月都甘甜起来。看着那一树莹白,闻着空气中丝丝缕缕淡雅的素香,想起那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诗句,我的思绪便飘回到了童年。
小时候,我们小孩子最盼望的就是五月,因为那意味着我们不仅能吃到甜甜的槐花,还可以喝到很长一段时间的甜甜的蜂蜜水。每年村口的老槐树一开,我们就一窝蜂的拥过去,大的就爬上去坐在枝丫上,大口大口的把一串串的槐花塞进嘴里,小的就仰起头,等着大的把最稠密的花枝递下来。孩子们互相嚷着“这串甜,那串更甜…1”,哈哈哈,嘻嘻嘻,纯净天然的笑声穿透整个童年。
槐花开了,采蜂人也就来了,几顶小帐篷,一堆方箱子,成千上万只嗡嗡飞的小蜜蜂。忙碌的采蜂人和悠闲的买蜜人打趣的调笑声,使村后的那片槐树林生机勃勃起来。装一瓶深井水,舀一匙蜂蜜在里面,清冽甘甜的井水融着槐花的清香,喝一口,那甜香从舌尖霎那绽放入心脾,一种由内而外的滋润溢满心神,沁心却不浓郁,美好而又隽永,萦绕嘴中,层层激荡,让你眯起眼睛,让人回味无穷…
现在蜂蜜的品种越来越多,槐花蜜却始终占据一壁江山。人们对槐花的吃法也已经不是单一的咀嚼。槐花饭、槐花饼、槐花馅…可我还是喜欢那直接入口的老味道,别有一番韵味在里头。
槐花就像那些默默无闻的坚守在各个岗位上的普通劳动者一样,不声不响,用自己的平凡之姿实实在在的为人们服务着。她没有牡丹的艳,没有荷花的雅丽,没有菊花的坚韧和梅花的冷傲。可是那幽幽的花香,那入口的甘甜,那“百蜂辛苦处,今日为君尝”的滋养,那花开一时幽静,却送万点清甜在人间的品格,那花期将尽,微风吹来落花成雪的景致,哪一点不令你感慨令你动容呢?只是,那些文人骚客们,在为了春华秋实四季轮转感慨着妙笔生花之时,又有几人为朴实的槐花留了一点笔墨一点赞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