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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斩钉截铁地来到了2019年2月,年还是要回家过的。
这一年没什么不同,依然是抢票,买年货,团圆,吃年夜饭,拜年,同学聚会,回京。
这一年大不相同,每年有一个特别的年龄,父母家人有个特别的阶段,我们有个特别的角色定位。
这一年,我们依然回乡过年,褪去“北漂”的外衣,变回土生土长的样子。
回家不易,且回且珍惜
自从来到北京,便没有痛快地回过家。
一张远比RMB更值钱的纸,牵动着每一个鼠标左键和每一块手机触摸屏。抢票,堪称没有硝烟的北京内战。
“耶!我抢到票了!”
请不要质疑这份喜悦的意义,这张回家的车票,绝不仅仅是一张纸,而是一个家庭团圆之心的连接器。
此时此刻,抢到票的心情远比年会中奖更喜悦,比升职加薪更畅爽。
甚至,因为一票难求,中国诞生了抢票经济。从PC端浏览器抢票插件,到手机抢票APP,科技越来越发达,票越来越难抢。
为了抢票,我们不惜支付高额抢票费,不舍昼夜盯着屏幕等待放票,只为占得先机。
在抢票这件事儿上,工作上做不到的结果导向和时间管理,我们每个人都发挥的淋漓尽致。
最终,我们都会如愿抢到一张宝贵的票,或飞回去,或躺回去,或坐回去,或站回去。
当然,有些人只能尬悠回去。尬悠回去是个什么状态?只有坐绿皮车的朋友们才知道尬悠的意义。对,说的就是你这样事儿的,假装没看懂的这位旅客。
回家当天,起个凌晨两三点的大早,风驰电掣来到火车站,排过一条取票长龙,眼巴巴地看着验票员戳上那个红戳,来到摩肩接踵的候车大厅,挤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检票通道,就是为了接受这场独特的rap洗礼——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前面旅客麻烦让一让了~”
孩子的哭喊声,旅客的聊天声,旅伴打牌声和火车的况且声为他倾情伴奏,声声不息,余音绕梁,经久不绝。
不过总有一刻,你会习惯这一切,对所有嘈杂脱敏。千万不要认为自己适应能力强,其实主要是因为困。
每当你上眼皮碰下眼皮准备小憩一会儿,好让难熬的时间过得快一些的时候,总有一个人上嘴唇碰下嘴唇,让你理解百感交集的意义。
“旅客朋友们好,在这里我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新年愉快,万事如意。今天呢,我给大家带来一款军用腰带,禁拉又禁拽,禁扽又禁踹……”
不过没关系,回家这件事,过程再艰辛,结果都会好的。平日里大家立起的佛系flag,在这一路上红旗不倒。
窗外一闪而过的是风景,亦是我们回炉再造的过程,我们知道,当我们走下火车的那一刻,我们会忘记自己的职业,忘记title,忘记年薪,做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乡音无改朱颜改,还是这个味儿
“20走了,还差一位”
听见这声原汁原味的家乡吆喝,你扇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不是对父母在不远游的忏悔,只是为了确定一下,“我没做梦,我真的到家了。”
偌大的北京,只有两种人:说普通话的普通人和说北京话的北京人。对号入座,我们当然是大北京的普通人。
直到走出火车站,听见这声吆喝,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才能确定自己本地人的身份,老子是本地人,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李家庄”
你递给司机20块钱,用地道的家乡话给予售票员兼司机最有力的回应,同时目光迅速扫一遍车里其他乘客,似乎告诉他们,老子本地人,你们欺负不了我。
大概,这里没人见过你,北漂多年,朱颜已改,连失散多年的亲同学都未必能够认出你来,更别提无亲无故的老乡。
而就是因为这两句对话,一来一往,一叫一应,家乡的江湖,你便如鱼得水。
在北京,我们说普通话,是为了活得不普通;回到家,我们说家乡话,是为了变得很普通,找回小时候的生活本真。
在家乡,我们不必为了不普通而努力,不必为了证明自己而挑战自我,更不用为了升职加薪伪装成强悍的样子。
普通与不普通之间,切换的是我们的话语方式,更是我们的生活方式。
然而,无论何时何地,我们皮囊中装着的,还是一个家乡人。升职时,给父母打个电话报喜,说的是家乡话;不得志时,开瓶啤酒报怨两句,骂的是家乡街。
纵使万卷书和万里路,能让我们收获更好的自己,只要我们还记得家乡话,我们永远还是故乡的游子。
家乡,还是这个味儿。我们也还是这个味儿。
再难也要回家过年,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回到家,我们是父母的儿女,儿女的父母,哥哥姐姐的弟弟妹妹,也是弟弟妹妹的哥哥姐姐。
是不是听着有点乱?家庭关系就是这么错综复杂,也正因为这层复杂的关系,将我们捆绑成一家人。
回到家第一眼,看见的是父母的变化。父母操劳半生,每次回来都能发现他们似乎更老了一些。
带不带年货,他们并不在意。他们缺的是陪伴,而我们为了奋斗愧不能当。
过年,过的就是团团圆圆,整整齐齐。难免,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家宴,是最放松的社交场,团圆局。一家人加加菜,聊聊天,看看春晚,扯扯闲篇,其乐融融。
虽然每年都过得一模一样,但每年也都像模像样,没有哪一年更隆重,也没有哪一年更冷清。
而拜年局,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每到这时候,都会上演七大姑八大姨终极问题大考验,而我们就像是绝地求生,不管你觉得刺激不刺激,这都无疑是战场。
希望你今年没被裁员,没被降薪,没被分手。不然,怕是家里的地缝墙缝都不够用了,千夫所指算是指上你了。
这种场合,还往往伴随着褒贬不一和尴尬的比较。一个问题一台戏。
“来,大姑问你,在北京挣多少钱啊?”
“……此处省略五位数字……”
"啊,出息了,挣这么多钱呢,给你表弟介绍个工作吧!"
“北京工资水平高,这不算多,二姑有个同学在北京做生意,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
"诶?三姨听说老王家那孩子比你大两岁,也在北京工作,年薪五十万,你们俩认识不?"
面对七大姑八大姨难以揣测的评价,也许你可以如此回答——
“我在北京正正好好,工资不多不少,发展不好不坏,对象若隐若现,房子飘忽不定……"
不过,他们都是真正关心我们的人,即便是浅度关心。
在北京,举目无亲,衣食住行全靠自己打理,同事们朋友们各自奔忙着各自的事业,没有谁真正关心谁。
面对亲戚的盘问,我们也许可以更耐心一点,放下自己的铠甲,将柔软的一面展示给他们,让他们理解我们在北京的幸福和压力。
毕竟,他们都是在我们小的时候疼我们爱我们的人。也正是因为他们没有拿我们当外人,这些才会问得这么直接。
他们一如既往地用他们的方式爱着我们,而我们却变得敏感了。
只有过年才活跃的同学群
每到过年前后,沉寂一年的同学群会重新活跃起来。组织同学聚会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少小离家,北漂归来,也快相见不相识了。
留在老家的同学们大都已结婚生子过上了稳定生活,只有我们北漂还在雨打浮萍。
此时此刻,一场讨喜的同学聚会,总能让我们重新回想起当年的时光。
北漂的同学聚会,很难凑齐一桌10个人。同学们结婚生子,有的为工作奔忙,有的为家庭所累。
不管北漂还是在家,长大意味着同一件事,那就是责任和担当。
能够百忙之中与我们相聚的,都是铁的不能再铁的铁哥们儿,我们就像懂自己一样,懂他们。
除了同学少年,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他们家长里短,我们职场风云。聚会的意义,就是怀念曾经的过往。
同一个起点出发,活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两个世界,并没有高低之分,不过是各取所需,各得其乐罢了。
同学聚会上,曾经与我们一起打球的兄弟,一起去网吧打CS的战友,甚至曾经暗恋过的女同学,都与我们渐行渐远。
我们知道,当有一天我们出人头地不再回家,他们最终会化作大脑皮层上的一丝褶皱,除了回忆,其他都会失去。
有人说,"你小子在外面好好混,混不好别回来了"。
我们说,“如果我混的好,以后定居在北京,才是回不来了。”
也有人说,“外面不行就回来吧,家里朋友多有个照应。”
我们说,“如果回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衣锦还乡。”
有时候,回来是一种尴尬,不回来也是一种尴尬,这种尴尬,只有北漂懂。
在北漂的世界里,少不了精打细算。而老家的同学,总会慷慨解囊。
虽然我们也会假装坚强地装一装,但我们知道,即使我们抢着结账,也抢不过他们真诚的心。
北漂的同学情,一点都不塑料。真正塑料的,是追不回的时光,还有就是,随时光而来的,我们变了。
年后再出发,北漂仍然在路上
回来时,我们用这一路艰难变回了最初的自己;再出发,我们还要用这一路艰难变回北漂。
能让我们踏上征途的,不是梦,不是理想,它其实只是一种朴素的选择而已。
自从做了这个选择,我们告别了父母,远离了家乡,抛弃了亲人,疏远了同学。
但我们仍然认为这是正确的道路。苦与泪,固然存在;甜与笑,势必同行。
我们在北京,邂逅了一群同样努力的人,一起吃苦,一起享乐,一同工作,一同收获。
随着火车开动,车站渐行渐远,远离了熟悉的街巷,远离了原味的方言,更远离了生养我们的家乡。
回京的一路,仿佛是一部北漂锻造史,这一路上,我们清楚地回忆着我们是如何求学,如何走向工作岗位,如何升职加薪,如何做出业绩。
这一路上,我们逐渐武装,打怪升级,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北漂的我们,与家乡的我们,每年的切换,大约是个轮回。
每一年,都梦想着收获更好的自己。
新的一年,我们北漂,依然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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