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正好来临汾出差,白天处理完事情,晚上跟几个朋友在兵站路口的1979户外主题餐厅吃饭。
我比较喜欢1979的户外风格,每次来都是坐在相同的位置上。室内昏黄的灯光,映衬着墙上一些青春的标语,显得格外有文艺气息。这里非常适合沏一壶普洱,抽着烟,我们坐下来,面对面聊天。
其实,我经常会想象,当有一天,我到30岁了,跑不动了,也出不了差了,我到底会选择在哪座城市驻足。其实,无论在哪座城市定下来,我都在想象中给自己开了个文艺酒吧,每天来酒吧的人或许都是来寻找青春、或者来寻找曾经的。
我甚至给我自己的酒吧都想好了名字,就叫“我想和你一起虚度光阴”。酒吧不需要太大,酒也没必要卖太贵,你来可以喝长岛冰茶,也可以点比利时罗斯福,当然一小瓶白牛二也未尝不可。
来酒吧的人,也许都受过伤,我们相聚在同一个空间里,独自疗伤。这世界孤独的人太多,我想给你们创造一个独立的空间,这里没有撕心裂肺,这里也没有声嘶力竭,这里有的只是最浓最烈的酒和最轻最浅的关系。前一秒我们相谈甚欢,后一秒我们形同陌路。
我的大学同学厨师长曾经说过,常征啊,你一定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无数人。我记得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厨师长还他娘的故意顿了顿,说,常征啊,以哥们儿对你的了解,读万卷书有点难为你了,但你丫的至少要行万里路、阅无数人啊。我当时也哈哈大笑,好男儿走遍四方。来,干了!于是,一大杯热好的杜康酒下肚!
在我大学同学里,除了委员长,跟我关系好的,也就属厨师长了。厨师长,原名叫李清明。我记得,2008年,大一报道的那个晚上,我们都在宿舍,大家互相自我介绍。李清明长得眉清目秀,当时大三的学姐们都称呼他为“紫衣少年”,因为这货当时总穿个紫色的卫衫。之所以叫李清明厨师长,是因为这货不仅爱吃,而且还很会做饭。
我记得,2009年,我们大二那年,我跟李清明还有刘五一一起去学校附近租房住,当然一人一个房间。李清明当时找了个音乐系的女朋友,这俩很快就同居了。每天晚上,我跟刘五一都能准时通过暖气管道收听到隔壁屋的音乐声。而且总是能听见李清明说,嘘,媳妇儿,小声点儿,隔壁的常征跟五一肯定在偷听呢。但,没多一会儿,隔壁屋又传来了带有节奏感的呻吟声。那段日子,清明跟音乐系天天旷课,几乎总是待在出租屋里。白天,李清明负责做饭;晚上,音乐系负责唱歌。日子和谐美好,久而久之,我跟五一就不再叫清明,而改口叫厨师长了,原因是清明的梦想就是要当个厨子,而且当时天天做饭,貌似已经实现了伟大夙愿。
大三那个暑假开学,厨师长跟音乐系基本上每天吵架。甚至有一次,吵架吵得不可开交,音乐系企图要自杀。厨师长终于忍无可忍,断然提出分手。音乐系更加抓狂,那段时间,每天纠缠厨师长。
厨师长一怒之下,人间消失了。整整两个月,我们谁也没联系到厨师长。音乐系大厨师长一届,当时家里找关系,就回到老家工作了。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关于音乐系的消息。而厨师长人间蒸发的这两个月到底去了哪,我也不得而知。
记忆中,那一年快期末考试时,厨师长回来了,整个人感觉非常憔悴。我们宿舍给厨师长接风,大家也不敢问厨师长到底去哪了,而厨师长也没打算透露一丝一毫。所以,当天晚上在五一路的四川小炒,大家只是单纯地给厨师长接风洗尘。
直到毕业五年后的今天,2017年1月3日,厨师长突然私信我说,常征,看你最近在当树洞,我也给你讲讲我大学人间蒸发的那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到厨师长的留言时已经到了1月4日的凌晨两点。厨师长在跟我这个树洞说话的时候,我正在陪朋友在1979喝比利时罗斯福啤酒。罗斯福分为6号、8号、10号,其中,10号度数最高,8号中等,6号度数最低。我挑了三支8号喝,寓意发发发。结果,喝到第二发时,就感觉大事不妙,8号已经开始上头了。
原来,厨师长当年大学里人间蒸发的那两个月,丫居然一直在杭州待着。
厨师长高中的时候,是一个又高又帅的男孩儿,经常喜欢跟朋友一起打篮球。厨师长高中学校的篮球场边上就是一个人行道。有一天午后,阳光正暖,厨师长跟一帮哥们儿中午不睡觉在篮球场打篮球。厨师长远距离传球给队友,结果跑偏了,篮球居然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正在路过的一个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白色连衣裙应声倒地,脑袋上被砸了一个大包。厨师长赶紧跑过去,抱着女孩儿就往附近的校医室跑。女孩儿的脑袋上被擦破了一层皮,有鲜血流出。女孩儿被厨师长紧紧地抱着,不禁内心里小鹿乱撞。原来,女孩儿早就注意到这个隔壁班瘦瘦高高的男孩儿了。只是碍于面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触。今天万幸被篮球砸中,给了自己与梦中情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想到这里,女孩儿不禁满脸绯红。
到了校医室,简单包扎后,厨师长才算松了一口气。厨师长心想,万幸人没事儿。自那以后,白色连衣裙就经常过来看厨师长打篮球。有一天,白色连衣裙带着做好的鸡翅给厨师长送过去。厨师长没好意思拒绝。白色连衣裙就天真地以为厨师长爱吃鸡翅,所以就每天给厨师长送鸡翅。一起打球的哥们儿就调侃白色连衣裙,叫她鸡翅姑娘。鸡翅姑娘不断地给厨师长表白,厨师长就是死活看不上她。
高中毕业的时候,鸡翅姑娘托同学给了厨师长一封信。信里,鸡翅姑娘不无伤感地说,清明哥,我喜欢了你三年,你无动于衷了三年。我那天偷偷看了你填写的志愿,我也填了跟你一样的大学。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你去哪里。即便你依然不喜欢我。我只是想离你近一些。
看信的时候,20岁的厨师长依然无动于衷。命运阴差阳错,厨师长一本B填的是山西吃饭大学英语系。结果,2008那一年,山西吃饭大学英语系刚升为一本B,学生没招满,所以降10分录取。而鸡翅姑娘的分数不够降10分录取,所以去了杭州的一个二本院校。
命运就这样让两个并不懂爱情的人儿天各一方。大一、大二的时候,鸡翅姑娘每天都不忘在QQ上给厨师长留言。总是嘱咐厨师长,天冷了要加衣,多喝水。小女生面对自己心爱的人,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对方。厨师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鸡翅姑娘对话,偶尔,心情好了,就多回复几句。然而,屏幕对面的鸡翅姑娘却遭罪了。厨师长哪天多回复了几句,鸡翅姑娘就能高兴地手舞足蹈睡不着觉。要是厨师长一天都没有回复自己,鸡翅姑娘就会失魂落魄,一整天心情都是阴郁的。
2008年,我们刚上大学那会儿,还没有微信。大家主要的社交工具一个是QQ,另外一个就是当时还没有做出美团的王兴做的校内网。校内网最鼎盛的时候,几乎所有大学生每天啥也不干就泡在校内网上。鸡翅姑娘每隔半个小时,就会定时地查看一下厨师长的个人主页。
直到突然有一天,厨师长没再收到来自鸡翅姑娘的任何消息。一开始,厨师长觉得是解脱了。结果,没几天,突然觉得生活中好像缺少了些什么。慢慢的,他才意识到原来他的内心里也早已经喜欢上鸡翅姑娘了。
当年,厨师长人间蒸发的那两个月,原来就是去找鸡翅姑娘去了。其实,鸡翅姑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栗子。厨师长给栗子打电话说,我已经到了你在的城市了。栗子很平静地说,好,你把车次发我,我去火车站接你。
接上厨师长后,简单的寒暄,两人一同回到学校。在学校附近的小旅馆,厨师长找了个便宜的房间住下。其实,自从高中毕业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不觉有些生疏。栗子当时负责的一个社团,每天组织活动特别忙,厨师长就献殷勤地去帮忙。很快,身上带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厨师长灵机一动,准备去找个兼职,恰巧小旅馆楼下是一个沙县小吃店。沙县小吃招聘服务员,一天管吃管住给30。厨师长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温饱住宿,不至于露宿街头。可能也是两个人的孽缘吧,时隔四年后,厨师长和栗子都各自谈过了恋爱。短短两个月的朝夕相处,两人决定在一起。但没过几天,两人就开始各种吵架。直到大家都累了,厨师长买票离开杭州。在火车上,栗子发来短信,说分手吧,我前男友来找我复合了。
厨师长就简短地回了句,祝好。在火车上,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厨师长突然泪流满面。旁边的大姐问怎么了,厨师长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说,没事。厨师长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爱上了栗子,只不过太晚了,栗子已经等了太久,累了。
厨师长知道或许这一生就要这样真的与栗子擦肩而过了。想到这里,心里还是有莫名的伤感。曾经以为甩都甩不掉的大鼻涕,如今想追也再也追不回。感情啊,有时候就是这样后知后觉。再后来,大家毕业了都各自四散,直到去年厨师长大婚。如今,厨师长已有了儿子。生活过得也非常幸福。
厨师长说,当我了解到栗子后来又跟前男友分手,目前还独身一个人,我总是很心疼她。其实,或许我心疼的并不是她,而是曾经我年少轻狂的岁月里单纯爱我不能自拔的鸡翅姑娘。回过头,厨师长又说,征啊,我和老婆现在都已经有孩子了,但有的时候也会吵架,我老婆甚至从来都没给我做过一顿饭,但我还是感觉特别幸福,因为我最终结婚的这个人是我爱的,我发自肺腑地爱我老婆,虽然我老婆不及栗子十分之一,但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厨师长说完这些,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裘海正唱的那首,“爱我的人为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狂乱心碎,在乎的人始终不对,爱与被爱同样受罪”。
是啊,感情里总是这样悖论。爱我的人为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狂乱心碎,在乎的人始终不对,爱与被爱同样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