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早老公去体检,中午检查完我就叫他陪我一起去居委会和街道办理户口迁移的事情。十年,我终于熬到户口上来这一天。
说熬可能会叫人想到一些关于坎坷或沧桑的故事,实际回望十年的路,细数从恋爱到结婚,从生子到送走公婆的几段。忽然觉得十年时间真是过得飞快。脑海里只走了一支香烟或一杯咖啡的时间。
《2》
我的老公是经同事介绍认识的,看条件基本符合,相处半年后就结婚了。因为我是高龄剩女,他也差不多土埋半截,现实已由不得我们再精挑细选。
结婚前,我和老公飞回老家先办了定婚酒水。回来的路上得知公公住院的信息。刚下飞机来不及休息就直奔杨思医院。公公老慢支发作肺部感染。
医院里,我帮他擦身。因为人瘦,皮肤干裂发痒,擦拭完毕还要给他涂遍凡士林油。我已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一切都做得顺理成章。当然,他是个和蔼的老人。
医院出来,路过火车站前的献血车时,我偷偷做了义务献血。当时的想法很天真,以为这样可以在他需要输血时,也许我有献血证能帮到他。
上海婚礼那天,在北京工作的堂妹赶来做伴娘。还记得她在台上字正腔圆唱了一首京韵十足的《前门情思大碗茶》,博得婚礼现场阵阵掌声。因为家在东北,她是唯一参加我婚礼的亲人。
婚后一度以为机器出现故障,直到十个月肚子有了动静才放心。最开心的是年近八旬的公婆。公公曾对婆婆说,云娣啊,(婆婆的名字)如果儿子不结婚的话,我死都不闭眼啊!每次想到这句话,我都泪目。这回好了,儿子不但娶了老婆,还有了孙子。
儿子刚刚伊呀冒话,会叫阿爷的时候,瘦骨嶙峋的阿爷躺在床榻上,深陷的双眼注视着我们,他抬手微微挥动,逗着我怀里的宝贝,听到孙子咯咯的笑声,公公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虽然从未能抱一下大胖孙子,但他的表情是幸福的。
儿子的笑声和阿爷的笑容深深镌刻在我的脑海里。那一年上海举行了世博会,八月十三日,燥热的酷夏,阵阵蝉鸣,公公走了。
担心婆婆一个人孤独,几次叫她过来和我们同住,可婆婆舍不得老屋。她习惯了在家里吃斋念佛拜拜菩萨。而且她也放不下未成家的小儿子,婆婆做好晚饭等他回来,俩人边吃边聊。等到收拾好碗筷,关闭煤气阀后,小叔子再回自己住的地方。他的住处离婆婆很近,大约五分钟的路。
时光如水,缓缓流淌。儿子去幼儿园后,我觉得松了一口气。肚子挺着象个圆球时盼着快点生,可真得出来才发现还不如塞回肚子。送去幼儿园后至少有几个小时可潜心做些自己的事。
孩子升小学时又紧张一阵子,好在我们是学区房,只给他户口做个迁移就顺利入学了。
儿子上小学,鸡飞狗跳的日子刚刚拉开序幕。曾经的我一直梦想如果选择结婚,一定是嫁个我爱的人,我也一定会做个贤妻良母。
可是,直到我因儿子做功课不认真撕烂他的本子,并对他咆哮大喊,我才意识到,我是一个多么丑陋的人。
面对一地鸡毛,我时常为自己的愚蠢悔恨。有时自责到落泪。老公会说,小孩不是你的冤家,不是他自己要来的。短短两句话,顿时春风化雨。
牵着儿子的手一家三口去看望婆婆许是给她最好的礼物了。婆婆在里间桌上摆满了水果和糕点,她喜欢把供奉过菩萨的水果留给孙子吃,说那样的水果吃了聪明。
她和孙子你一言我一语逗着话,我在厨房烧菜。只有我们来,这个家才是热闹的,也只有看着我们,婆婆的笑才是最真挚的。
每次从婆家回来,小拉车里大包小包塞满了吃的,用的。儿子拖着车,前面走得起劲。
你和死亡好像隔着什么在看,没有什么感受,你的父母挡在你们中间,等到你的父母过世了,你才会直面这些东西,不然你看到的死亡是很抽象的
去年白玉兰花开的时候,婆婆病倒了。可是那几天儿子也添乱,连继几日高烧不断。老公和小叔子轮流照看婆婆,我陪儿子医院挂水,忙得焦头烂额。这时我就想,如果婆婆多几个子女就好了,总有人会有空帮忙。
白天,儿子上学,我熬好粥送到医院。一口一口喂给婆婆吃。她喃喃着腹痛,我就给她轻轻揉着,不知怎样才能帮她缓解。晚上老公下班来接替我,我再带儿子去医院挂水。
那几日手忙脚乱,我只好向娘家妈求助,叫她来搭把手。毕竟是自己妈,比较放心。
婆婆等不及我妈来,弥留之际,对我老公说,妈这回挺不过去了,我要走了。
婆婆走后,小区的白玉兰花纷纷谢落了。树影摇曳,不舍花飞。
《3》
婆婆前脚走了,妈妈处理好家事才到。老公的双亲都没有了,我也没了父亲。我想把母亲留在身边,相互有个照应。
婆婆去世,最落寞的人是小叔子。他不会做饭,又有糖尿病。想到他一个人住在冷清的房子里,吃着外面的便当,我心里就很难过。除了我们,他没有至亲的人了。
小叔子是个内向的人,不善言谈。婆婆追悼会开完当天,我就对小叔子说,到我们家吃饭吧,哥哥家就是你家。家里有啥,咱就吃啥。
老公娘舅还有其他亲属觉得小叔子去我们家是最好不过的了。尽管房间会拥挤些,我觉得拥挤的全是爱和关怀。一家人,不就该这样吗?
妈在,小叔子在,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心里敞亮着,就不觉丝毫拥挤。虽然我们没有豪宅,但我们都有彼此相惜的情怀。
结婚十年,平平淡淡,从从容容。一辈子,很短,来世未必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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