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空传:22.排队

高国光会成为傻空盟的“白阴纸扇”也是兴趣使然,他毕业于鹭岛大学,是闽南本地土著,早年还在林德叉车做业务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见识非凡,最爱指点江山做草民国师。野草就是那时找到他的,很诚恳的请他出山做盟中骨干。高国光依着“三顾茅庐”的桥段做足了面子,才答应下来。他和野草约法三章:第一,他不参加任何线下见面。第二,不能泄露他真实身份。第三,他只在傻空盟内部发言指点绝不抛头露面。野草自然答允下来。


其实这三点是高国光深思熟虑过的,他知道傻空盟别的不多,傻子最多!傻子越多就显得他越聪明,他越能获得智商上碾压式的快感,所以他很乐意。但是高国光不傻,名校毕业,如果连楼市那点涨跌大势都看不清也不配做MBI的销售金领。瞎扯淡可以,抛头露面绝对不行!明摆着丢脸的事情按他谋定而后动的性格绝对不会干。保持神秘是最明智的选择,野草早已退隐多年,台面上已经是四代目当家,他元老的真实身份基本是无人知晓了。


但盟里兄弟对他和大飞这两把阴阳白纸扇都很信任,经常问计于他。好几年前卖鱼强问他“3G老师,我今天看了一套房还不错,但听说死过人,可以买吗?”高国光想都没想就回答:“按照你的描述,我认为房子整体没有问题,不要迷信鬼神,但你可以用此为借口狠狠的砍价,现在供大于求,是你入手的好时机,但切记心态不要急,慢慢来,下半年大概率还会跌...”


今天又有人私聊问他:“3G老师,为什么很多网红店都大排长队,其中是有什么猫腻吗?”

高国光认真回答:“你知道的,很多所谓的网红店收入来源并不是日常经营销售,而是骗取加盟费,他们会雇佣大量的社会闲散人员排队做托,造成火爆的假象,让更多的不明真相的加盟商投资进场,最后往往是卷走账户现金,人去楼空...”


“平头百姓”收到3G老师的回复非常开心,这让他更坚定了“请托排队”这件事的真实性。说起“平头百姓”这号人物也算是傻空盟几个核心奇葩之一,一天到晚质疑鹭岛人民素质,对什么事情都看不惯,前段时间突发奇想说吸烟危害大,倡议大家不要在公共场合吸烟,还转载了不少国际禁烟的案例,一天到晚狗拿耗子的和人科普,也不想想他自己在公厕拉屎无聊时用烟头烫木质板的时光。


“平头百姓”这人平时打扮的人五人六,穿衬衫西裤,头发还要打摩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搞科研的,其实就是家政公司外聘做空调、洗衣机上门维修的技工,有活的时候电驴骑一骑干活,没活时候闲的刷论坛和别人谈宏观经济。


说起来“平头百姓”这人也颇有趣,他蔑视一切电视报纸上的专家权威,但是对身边看得见的身份高他一等的人却盲目崇拜,基本是言听计从。有次他夏天维修空调外机,结果酷热中暑,回去和主管经理一说,主管经理告诉他一个偏方“拿两斤西瓜打汁兑冰水服下即可”,他立马去试,结果中暑加急性绞肠痧,差点就领到西天取经的门票。后来他主管经理说:“在俺们农村猪中暑都是用这土法子呐,咋到你头上就不管用咧……”


“平头百姓”会问高国光请托排队的事儿也不是无的放矢,最近他在老乡群里看见有人群发“找人排队,日薪200~300元”的消息,他看完有点动心,于是就主动联系那人咨询,那人自称“成哥”,是专门组织请托排队的“群头”,最近网红奶茶店“欢喜茶”在鹭岛开业,需要找几十人去排队做托,一天一结,价格三百元一天,群头抽五十,实际到手二百五。


成哥说的有鼻子有眼,“平头百姓”听完很是心动,但是他也怕遇到骗子,想起傻空盟的白纸扇“3G”老师见多识广,就想找他打听。但是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想去做托排队,只能旁敲侧击的问是不是有请托排队这回事。3G老师那句“雇佣大量社会闲散人员排队做托”完全打消了“平头百姓”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他觉得自己的定位就是社会闲散人员,所以就下定决心报名参加排队。


他主动联系了成哥,成哥说这一批本来人满了,但是看在大家都是河南老乡的份上就多加他一个,明天早上八点在鹭岛里湖区里湖大道的枋湖工业区路口集合,过期不候。“平头百姓”一听连忙答应,特地和主管请了一天病假,准备去赚排队钱补贴家用。


里湖大道枋湖工业区附近是自发形成的“马路劳务市场”,由于正规的劳务市场手续麻烦,还要缴纳入场费,所以不少对廉价劳动力有需求的用工单位都在这里摆摊设点招工,而许多农民工也爱到这里找活干。农民工成群结队来找活干,这个马路市场也就慢慢兴旺起来。


“平头百姓”早上七点半就骑着小黄车到了约定地点附近,他怕电驴骑出来没地方存也怕交警没收他交通工具,所以日常出行都是小黄车代步。最近小黄车听说资金链断裂,路面上的车越来越少了,这让“平头百姓”颇感忧虑,以后就得再琢磨如何撬锁骑小蓝车了,那个技术难度比小黄车高不少。


到了约定的集合地点,老远就看见四五个汉子或蹲或坐在那边抽闷烟,地上已有几个吸的很干净烟屁股。他们老远就看见“平头百姓”朝他们这边走来,齐刷刷的注视他,同类的气息扑鼻而来。


“平头百姓”在人群中还看见一个老熟人——阿健!阿健是老林的舍友,也是老林的晋江同乡,比老林小十来岁,都在超市看仓库,两个人搭班。阿健身量颇高,瘦瘦长长,也是平头短寸,牙齿有点龅,很正宗的一张屌丝脸。他也算傻空盟的一员,只是名声不显,基本算是老林的贴身跟班,老林说啥他说啥,老林拉屎他穿稀。一切都唯老林马首是瞻。“平头百姓”经常和老林见面,自然也和阿健熟悉,这里巧遇,很是开心。


阿健看清来者是“平头百姓”马上起身招呼:“哥,你也报了名做托排队啊~”平头百姓矜持的点点头,说道:“刚好今天放假,来体验体验生活嘛,你怎么也来了?”阿健笑呵呵的说:“我是网上看招聘信息瞧见的,这个活简单,就是排队,钱还不少,划得来,我就来试试!”其它几个社会闲杂也点头赞同,都说是成哥召集过来的人手。


几个人互相寒暄几句,就都蹲着一起嘬烟等成哥出现。八点准,一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腋窝下夹个手包土老板模样的人走过来向他们招手,说:“排队的吧,我就是成哥,跟我这边走!”说完就自己头前带路。这是“平头百姓”才发现除了他们六个蹲一起的,旁边又有两个看着有点木讷的农民工也跟着一起走,估计刚才是谨慎的假装路人在附近观望,现在看见正主到了也就不声不响跟着起步。


一行九人走到不远处一辆银灰五菱宏光面包车面前,成哥拉开车门,说:“都进去,靠紧点,坐的下,快!”说完自己坐到驾驶位去打火启动。


这是一辆改装过的面包车,后排座椅拆掉改成左右两边钢筋焊接的铁架,这样空间就大了,运货载人都合适。八人鱼贯坐入车内稍微有点挤,但是都没说话。成哥在前面喊:“后门拉上,准备出发了!”阿健答应一声,“砰”的车门关闭,成哥发动车子,五菱宏光排气管喷出一股青烟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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