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依的外形还算比较出众,属于玲珑可爱的那一类人。身高有一米六五左右吧,小圆脸短下巴;五官精致,侧颜四高三低;在我的印象当中,衣着打扮这方面她是比较百搭的。
我跟她认识比较早,要说准确点的话是在2000年6月14日的早上。
在95后群体中,我的童年相对而言是比较悲惨的;因为在家没人照顾也没那条件上幼儿园,所以外婆特意来接我去了深圳玩;我舅那时候还在莲塘医院上班,我们到深圳已经是半夜了,因为走的比较着急外婆忘带钥匙了;舅舅在上夜班,无奈之下,外婆便带我去了她义结金兰的姐妹家里。
外婆这个义结金兰的姐妹,正是唐依的奶奶;于是,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我应该是属于那种慢热型的人吧,在深圳呆了有两个多月,每次出去玩唐依都会在;慢慢的就熟络起来了,我也就成了她家里的常客;毕竟还小嘛,经常玩累了倒头就睡在一张床上。
第一次去海边她带我捡贝壳,挑了两个好看的让外婆拿去加工,做了生肖鼠的吊坠;不知道是大梅沙还是小梅沙,具体记不清了,最后还坐了船艇。
那时候还流通硬币,我和唐依经常偷拿家里的硬币溜出去买雪糕,然后在一个广场的阶梯上坐着吃完;那个广场有挺多靠乞讨为生的老人,唐依每次路过都会给一块钱硬币,老人也会摇摇碗说谢谢小姑娘。
有一次是我舅的廖姓女朋友,她带我们去了公园玩;人来人往的我怕走丢,下意识的就牵住了唐依的手。
在一座小桥上,廖姐姐给我们买了泡泡水;准备走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旁边竟然有人在接吻;是真的惊讶看得我一脸茫然,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人与人之间是可以亲吻的。
紧接着我们来到湖边上吹泡泡,然后到处逛了逛,玩得很开心。
可开心的时间总是特别短暂,在回老家的前一天晚上,唐依来找我玩;她给我带了好多小零食,然后给我一张纸条,顺带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小零食我们当晚就吃光了,纸条上写的是她家里的电话号码,她说回到家要给她打电话。
那天晚上她不想离开,我也不想让她离开;听到大人来了我们就躺在床上装睡,然后在被窝里发出了如愿以偿的笑声。
翌日清晨,我坐上了回老家的长途客车;她跟我挥手道别,而这一别就是九年。
九年间,每日一通电话已经成了习惯。其实也没那么多话题可聊,更像是日常汇报,相互汇报完就挂了电话;我家里那时候穷啊,接打长途电话使每个月的电话费剧增,我爸知道后就把电话给锁了;有一个星期吧,我死缠烂打都没用,后来还是靠我妈才说服了他。
我跟唐依之间无话不说,有时候讲着电话我会莫名其妙的挨一顿打;她也不挂断就在电话那头听着,她都知道准是我爸又心情不好了。
第二次见面是六年级暑假,我和大姨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弟一起来的深圳。我舅那时候因为工作原因搬家了,我们是在丹竹头下的车,外婆来接的我们;我们住在横岗,离唐依家有十几公里;在得知我来深圳后,她背着书包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九年,并没有让我们感到陌生。
晚上。
我和表弟睡一间房,床是上下铺的那种木床,表弟睡上铺我在下铺;下铺的位置会比较宽一些,唐依本来是跟外婆一起睡得,结果大晚上的偷偷到我这来了。
我们在被窝里说了一晚上悄悄话,从一年级开始说到六年级;统计了一下有多少个人给她写过情书,还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那时候我对“喜欢”完全没有概念,我就问她什么是喜欢?她告诉我,就是会让我朝思暮想,每天都想看到的女生;我说那有啊,不就是你吗?她好像很满意,很开心,笑着说我也喜欢你。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餐后,我们一起出门去了杨梅坑;舅舅说坐公交要转站太麻烦,于是就跟朋友借了台车。
没导航,路线又不太熟,全程不是靠蒙就是靠问路;到杨梅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路太颠我和唐依都有点晕,刚下车就到一旁呕吐去了。
吃完晚饭天就黑了,只能等明天才能出去玩,入住酒店的时候唐依强烈要求要有电脑才行;她玩C S反恐精英很厉害,一边玩还一边教我,学不会她就揪着我的耳朵骂我是猪!
临睡前唐依帮我申请了QQ,我记住了账号,密码是她的生日;里面只有她一个好友,她的昵称叫“神秘唐姑娘”,给我取了个名儿叫“神秘陈公子”;有那么一丝非主流的味道,还帮我弄了个“签名不合法,系统自动屏蔽。”的简介,行云流水的操作让我看花了眼。
房间里有两张席梦思床,表弟也来玩了会儿游戏,后来说头晕就先睡下了;我是想跟表弟睡一张床的,可刚躺下就被唐依揪着耳朵牵过去了,被迫听了很久她对游戏的讲解;我昏昏欲睡,结果她一巴掌直接把我打醒了,让我听着不许睡。
后来不知道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刚蒙亮。我们在海边散了散步,然后回去吃早餐,大概九点多吧才正式出去玩;那时候有种自行车是可以两个人,或者三个人一起骑的;我和唐依一辆,表弟和舅舅舅妈一辆;踩了一会儿就累的不行了,我们只好原路返回,然后选择坐船进去。
光着脚在沙滩上奔跑,荡了荡秋千,捡贝壳是不可缺少的环节;最终还是挑了两个好看的,让舅舅拿去加工,一个刻“陈”一个刻“唐”;我戴“唐”她戴“陈”,还被舅妈打趣道:这两个人十有八九是早恋了!
从海边回来以后,家长们就开始上班了;因为距离不远,外婆每天中午都会回来给我们做饭。
我们三个人上午轮流在玩网页小游戏,而下午基本上在购物广场度过;跟着唐依去逛苏宁,然后去图书馆看书;我接触的第一本小说是唐依送给我的《鬼吹灯》,看完以后近一周没睡好觉,晚上去洗手间都要叫表弟跟我一起。
时间过得很快,又到分别的时候了。
而这一别,又是四年。
在这四年里,我们的联系也从未中断过。
上初中那会儿我开始攒钱,因为学校离家有点远,所以我就住校了;家里也相对富裕了点,一周除了饭钱外,还能有十块钱是给我零花的;攒了大概十个月的零花钱吧,再加上过年的压岁钱,我拿去偷偷买了一部二手的诺基亚5230。
然后和唐依讲电话的次数就逐渐少了,因为开始聊QQ了。
那时候镇上有个黑网吧,三块钱一个小时,每周日我都会偷偷去玩一下;听着歌玩QQ空间里面的游戏,农场停车场什么的,唐依经常偷我的菜然后还拍照发彩信给我看。
第三次见面比较特殊,她和家里闹矛盾了,一气之下辍学去佛山找了份工作;我向学校请了半个月病假去找她,本来是想劝她回深上学的,可最后成功把自己给劝转学了;好在我有个表哥在佛山创业,我就住在他的工厂里,周末也会帮手做一些杂活。
我住在张槎交警大队后面的建丰工业区,学校在石湾而唐依在罗村;张槎和罗村相当于是禅城和南海的交界,路程不是很远。
她在空军农场那边的一家钢化玻璃厂当前台,固定每周六休息,然后都会来找我;说来也巧,那家钢化玻璃厂的老板和我表哥是亲戚,而且还是合作关系;我表哥是做卫浴生意的,淋浴房这一块,我也略懂一点;有时候周六他们厂送玻璃过来,我就会跟车过去那边找唐依,然后第二天再跟车回来。
13年的佛山工厂还是很多的,空气污染也比较严重;偷渡过来的越南人和未成年人在稍微大一点的工厂都会有的,可能南海、丹灶、大沥占大多数吧。
我去找唐依的话,她一般都是带我逛逛超市,然后打摩的去花半里玩一玩;她来找我,我一般都带她逛塱沙路那边的菜市场,然后回去给她做好吃的。
去过三水的森林公园,去过顺德宝林寺吃斋饭;在美食之都骑着自行车,享受着清新的空气;游山玩水,好生自在。
她买了一本带指纹锁的日记本,说要写一些见不得人的内容。
那时候我在网上有写一些悬疑小说,除了第一笔稿费被我裱起来了以外,其他的都拿来请唐依吃饭买东西了。
记得14年的时候我们去祖庙那边玩,拍了许多照片,然后就是吃吃喝喝;吃完双皮奶去吃烤鱼,吃完烤鱼又去吃手撕鸡,然后准备回去的时候却下起了大雨;无奈之下我们在四季小筑开了一间房,电闪雷鸣中雨下了整夜;唐依知道我害怕打雷,她整夜紧抱着我。
15年唐依学会了喝酒,三句不离“操”、“他妈的”;我们在一起谈心的地方,也从奶茶店转移到了大排档;她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汉族人,继承了酒后吹牛的“优良传统”!
她变得消极,放弃了理想谈起了生死;我应该从她的悲观中察觉出问题,但是我没有。我知道她有事瞒着我,但我没有过问;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所以她抛弃了我。
2015年4月17日晚上,她打电话给我,火急火燎的叫我过去找她;我们先去超市买了菜,然后回她的宿舍做饭,她喝啤酒我喝可乐。
唐依喝多了,靠在我的肩膀上说胡话,说着说着她就哭了。
她问我:“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
我说:“我会去找你!”
2015年4月22日,唐依回了深圳;因为癌症住进医院,隔天需要手术。
2015年5月14日,二度手术。
2015年6月1日,她已经很虚弱了。
2015年6月11日……
唐依最终还是走了,给我留下了巨大的痛苦;从那天起,我的世界是灰色的。
我带着我们的约定,在深圳上了大学;虽然不是我喜欢的专业,但,已经无所谓了。我带着你的理想去了拉萨,带着你的照片去看了赵雷的演唱会;你想活的自由,大学毕业后我开始创业;店铺选在莲塘,我们相识的地方。
我活成了你理想中的样子。
可是我并不快乐,甚至抑郁成疾。
我选择兑现向你许下的承诺,可能你更希望我好好活着,所以拒我不见。
唐依是重庆人,所以她长眠在那。
写到这里是2020年6月11日晚,位于南岸区一个位置相对偏僻的丽笙世嘉酒店;面对浩浩长江,夜色很美。
今天,是唐依离开的第五年;14号,是我们相识的第二十周年。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因为前些日子做了个小手术,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今天见到了唐依的父母和奶奶,他们领养了一个女儿,叫唐依。
捧着她喜欢的花儿去看她,把这几年发生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你走以后我找了个女朋友,哈哈,我谈恋爱了,她长得像你!”
“可是最后分开了,她现在已经结婚了。”
“你的日记我想办法打开了,我看到了你写的那段话;你看到我现在胖成球的样子,估计就不会那么说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胖子;不过你可以监督我减肥,下辈子我来找你,这是我欠你的!”
带指纹锁的日记本上,只有这么一段话。
每一个成长的阶段,我们都在。当初的喜欢也慢慢变成了爱,只是很遗憾,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愿有来生,守你到老!
落款:2015年5月20日,唐依。
我们的关系很特殊,但又很单纯。
或许是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所以那层窗户纸谁都没尝试着去捅破。
又或许朋友才是陪伴彼此最好的身份,所以,这应该是我们今生最大的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