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期盼
我以为我会在第二天，像我在心里所想的那样，冲到她面前，开始一长串练习无数遍的青涩告白。
但我没有。计划乱了。
我像往常一样面色无异地来到教室，端着书本开始背英语单词。有条不紊地、一张又一张地对着各类提纲蠕动嘴唇。老师们很欣赏我的镇静和认真，他们对我寄予厚望。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一切都是假象。讽刺的是，我把假象演绎得如此这般使人信服。
如果去我跟她表白了，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就算她答应了，我们又是否能上同一个高中?
还是按照她所说的，各奔东西？
就算我们最后顺顺利利，克服各种心里障碍，开始了一段异地恋，我们又能坚持多久？
高中三年，大学还不知道多少年，等得起么？
就算等来了，又会不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分隔两地？
我们还年轻，像大部分年轻人一样，这么普通地年轻着，所以我们不可能有多少年甘愿只和手机里的信息、语音，或者空气里空荡荡的挂念、想象呆在一起。
还是想得长远一点吧。我在想，是不是大多数男的在初恋里，一开始都想过，怎么和心头上的人儿过一辈子？
或者只有我才会有这种愚蠢的成熟？
说得好听点，我不敢耽误大家的前程。说得难听点，我懦弱，我怕自己承受不了日后失去这段浇注了心血的感情的苦痛。万一孤注一掷，也没有得到上天的怜悯呢？
只怪有个发达的脑袋。想，多容易啊。它不需要暴露在众人眼光下，甚至自己都可以假装不知道。
那个叫尼采的疯子说过，何为生？生就是不断地把频临死亡的威胁从自己身边抛开。
可怜我欲在爱情里求得生存，却不成，落得个半生半死。
我不知道自己如何度过中考的，只觉得我挺佩服自己的，因为尽管我在最后一个月里暗自整日消沉，还是上了重点。
家长很开心，恩师们很开心，甚至邻居们都兴采奕奕，唯独我看得心烦。
照常吃饭、睡觉、玩游戏、看电视、上网聊天……这么循规蹈矩地做着每个毕业生在暑期里会做的事，我曾一度以为我要忘了那件事了。
直到几天后我接到了吴元昊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喊：“喂！林子！明天是毕业聚会！在范秋家的天台上烧烤，你一定要来！”
“不去，没空。”我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拒绝。
“不行！一定要来！你不来我就跟全班宣布……”
“你干什么！”
“你怎么还是那个缩头乌龟？反正你不来我还真不能保证我会做点什么！”
“……还是不是兄弟？”
“百分百是！”
“……”
我还是去了。夜凉如水的天台。一堆人围在烤炉旁，当然也包括她。
我给了吴元昊一个白眼，默默地坐入了欢迎的人群。
看着闪烁的火花拼命想越过烧烤架，最后又只能熄灭在火红的炭块上。再看看人群里她，很安静，都不说话。
我突然惊恐地意识到今晚之后，我可能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她。我就要失去点什么了，是么？
我不甘心。
一群男生吃饱喝足后，开始了他们乐此不疲的游戏——调戏女生。而我依旧沉浸在无人知的阴影里。
不出几分钟，几个女生脸红得不想再搭理他们。我看见他们把目标转移到了杨诗书身上。
“喂！杨小姐，近来过得怎么样啊？嘻嘻……”
“对啊对啊，你平时吃得多么？养你一个星期要多少钱啊？”
“一个星期有七晚啊……啧啧，贪心……”
……
我看着她一脸无辜又回不了话的样子，忍无可忍，说了一句话。
然后我看见吴元昊迅速转头崇拜地看着我说：“什么什么？哇哇！林子，再把你的话说一遍！快！快！”
我脸上发烫，盯着杨诗书，听见了一个沉谧得不像平常的自己的声音
——我养你一辈子。
我相信她也听见了。她也只是红着脸，没说什么。
……
“哇哇！最贪心的色狼在这里！”
“果然是柯林，调戏女生都特别有文采！！”
那天，除了知情的吴元昊，男生们都当那句话是场高情商的闹剧。我也没再说什么。
尼采那家伙不是也说了么——你怎么可能获得重生呢，如果你不先化为灰烬？
我想，如果这种此时豁了出去的勇敢有天还是化成了灰烬，那我就认命地等待重生吧。
那晚散场后刚回到家，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是杨诗书的短信——柯林，你说的是真的吗？
手有点颤抖，我忍着内心的些许慌乱，回了她——你说呢？
我期盼已久的，似乎正向着我缓缓走来。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