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收到郑老师回信,顿时觉得泪盈于睫。遥想大一入学,何等青涩,何等单纯,能遇到那般春风化雨的老师,实乃三生有幸。展眼九年轮转,而今又是秋日、又新入学、又遇硬件之艰苦与软件之妙极、又回到最初的轨迹继续做撞了南墙也不死心的红学研究,真真时移世易、不忘初心。师生情谊若此、痴心不改如斯,可谓“青春不负”、“此生无憾”!
近日读沈复《浮生六记》,大有相见恨晚之叹。想那芸娘,兼宝钗之贤德、黛玉之才情并湘云之风度,不愧为林语堂先生盛赞之“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然终不免“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其委屈无奈、薄命坎坷处更在十二钗之上。纵然两情缱绻、死生不负,奈何失欢翁姑、受馋叔伯,又四方寄寓、衣食无着,乃至百口莫辩、积郁成疾、见弃夫家、骨肉难图,真真“无立足境”!及其病入膏肓、垂泪遗嘱,唯“孤灯一盏,举目无亲,两手空拳,寸心欲碎”,十六字字字如刀,令人肠断。而“恩爱夫妻不到头”更何其痛切!想《红楼梦》即便“木石”成婚,也大略如此相隔,反不如黛玉“质本洁来还洁去”,是方干净。呜呼,吾才气不足、笔力不济,不然必为芸娘作祭,如《芙蓉女儿诔》之文。今虽掩卷,心绪难平,想古今多少女子,终不免“天尽头、何处有香丘”之殇,泪已涟涟,归家当抚《阳关》强为芸娘送行。
——丁酉八月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