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式生活”,在久违的自由面前,有人重拾柴米油盐,让日子汩汩而来。
2022年,正值疫情和裁员潮肆虐的季节,90后深圳女孩颜颜毅然选择辞掉了奔波劳碌的软装设计工作,开始重新审视生活,在认识自我的过程中搬进深圳海边210平方米的“森林房”。
摒弃焦虑,走出能力陷阱,让生活变轨,一眼看到头的未来不属于她,这是30岁的失而复得。
“以前每天我刚睁眼,就是两个字——好累。”
每当提起“裸辞”这个话题,总带有一股未知且空荡的恐慌,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在追求稳定的三十而立,裸辞无疑是让难度本就“地狱级”的人生副本再提升了一个level。
来深8年的颜颜曾是那种带有典型特征的“深圳女孩”,一心都扑在永无止境的搞钱梦中。
天不亮就出门,天黢黑才落家,保持着几乎“007”的工作节奏,深圳的白天对她来说只存在于见客户的路上。
直到2022年初,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使深圳大部分区域摁下了暂停键,大多数人获得了一次重新决定生活走向的机会,去发现被掩埋在紧绷神经底下的脆弱与真实。
“一直以来我觉得生活的意义就是工作,直到居家的那七天,我才发现原来在深圳也可以有‘生活’,而且那种慢下来的生活让我有种失而复得的舒服。以至于后来工作时,觉得多做一个项目,少做一个项目,对我来说好像没什么太大意义了。”
一切恢复的一个月后,颜颜递交了辞呈,正式成为裸辞大军的一员。
从工作中解放的第一件事,她便给了自己一个“Gap Year”,去一趟梦寐以求的新疆,尝试新的人生可能。
新疆的自然景色,满足了颜颜对广阔天地的所有想象。“新疆真的好美,我爱那边的草原、森林和山峰,一眼看过去,你能找到调色盘上所有的绿色,我当时真的好想留在新疆放羊。”
从新疆回深后,颜颜婉拒了新工作的offer,她拒绝让好不容易回归自由的生活再次被条条框框束缚起来。
“因为我不太想自己的生活能一眼望到头,好像有点丧失乐趣了;如果一眼看到头的生活恰好还是我不喜欢的那种,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就像康德说的那样,真正的自由不仅是“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更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颜颜回忆到,gap year期间有很多种感受,尤其是在深圳高昂生活成本下产生的焦虑最难熬。好在当下大热的自媒体门槛不高,作为年轻人的她还是能很快上手。
尽管最初对互联网的工具和平台还不熟悉,难免会在一个地方兜兜转转,在外人看来就是原地转圈。
不过无论是成功或失败,颜颜每次积累下的经验,让这个“圆圈”成了“螺旋”,换个维度看,它其实在或上或下或横或斜地延伸出去。
在我们都很焦虑的时代,每个人都需要时间来直面内心。
就像人生被重启一般,颜颜的面前再次有了无数种可能性,“现在看来,未知的未来,反而能让我朝着想要的方向奔去。”
有时候,人之所以很难做出改变,就是因为闭环太长,总是走到一半就放弃了。
在一次次的自我审视中,颜颜发现自己好像陷入到了一个“能力陷阱”中。
假设一个人明明花2个小时就能搞定某件事,但有时候却会认为自己需要花上10个小时甚至更久。
“我就在想自己真的需要花那么长时间去做准备吗?而看到身边一些朋友之后发现,其实我们不一定要很有把握才开始做一件事,因为你在做这件事的途中,就在不断加码了。”
裸辞是这样,开始新生活也如此。
另一种新生活,颜颜的对它的定义是要有“松弛感”,一种与大部分深圳人正在过的、截然相反的生活。
如何分析这种松弛感?有的人会认为是物质上的宽裕,但对颜颜来说,松弛感是可以融入“自然系生活”的强大精神力,与紧绷的过往和解。
“把专注力放在自己身上,环境宽敞了,时间变慢了,原本缠绕在生活上线也解开了,这是我最舒服的状态。”
颜颜的行动是,从繁华的闹市搬去清幽的海边,从老旧的城中村搬进自然系的“森林房”。
颜颜的新家位于深圳市盐田区,步行去海边仅需十来分钟。
换作以往住城中村的时候,颜颜并没有太多时间和心思去设计改造房子,而当全心投入到生活中时,才发现她的能力被严重浪费了。
“跟我朋友刚租下这里的时候还是一间空房,我们本身是做软装的,最想租的房子就是木地板跟白墙,可以按照喜欢的去设计。
以前从业时,颜颜设计过无数种软装方案。
一般流程是先为未来可能入住的客户立一个人设,以此来进行设计,尽可能地将样板间做得有生活气息。
但也是“尽量”,毕竟立的那个人设本身就是虚拟的。最终成品或许能让“甲方爸爸”百分百满意,但百分百不会是自己想要住的房子。
“所以当自己停下来之后,你真的去生活了,就会对软装风格的感受发生变化。”
不再一直都遵循实用主义,留一些闲暇,把时间花费在美好的事物上,怎么都不算虚度。
屋外是山中丛林,屋内是充满热爱的小森林。
颜颜家里的绿植无处不在,阳台、客厅、餐厅、卧室…每一个空间里都有不同的植物。
“家里种了马醉木、吊兰、蓝花楹、柠檬树之类的,还有自己种一点紫苏叶、辣椒这种香料。这些基本都是买菜的时候看到,顺道买回来的。”
以前觉得养一只猫就很累了,但现在同时照料这么多植物,颜颜反而觉得很幸福。
品质生活不是由钱堆起来的,而是用心创造和选择出来的。而选择本身,就是另一种创造。
当问起最喜欢新家的哪部分,颜颜回答:“我最喜欢的是卧室,每天躺着就能听到外面的鸟鸣,不用放音乐,我都觉得心情很舒服了。”
尽管目前还处于置办中的状态,颜颜也会不时在社交平台上分享屋里的新装修,还有一些能提升幸福感的小家电,甚至都有了一小批自己的粉丝。
新生活初见端倪之后,很多曾失去的兴趣爱好就会像潮水般重新席卷而来。
“我和室友其实之前是不太懂如何过日子的,也是搬过来之后开始学了很多,就像在‘报复式生活’。”
“报复式生活”并非自暴自弃地报复生活。
颜颜拾起的第一个兴趣是健身,提高自己的体能。从家到附近的水库来回散步大概两个小时,一趟下来,一同的朋友累得不行,颜颜反倒觉得自己还能再走一趟。
“暴饮暴食也改掉了。因为我有很多时间去吃自己想吃的,不会有‘好不容易吃一次那就大吃特吃’的想法。”
画画和读书也是颜颜一直想做但没时间做的事情。
“以前工作的时候,半年读不完一本书,现在一个星期就能读完。丢掉10多年的画画也被我捡了起来,上周还给朋友送了一幅我亲自画的写生。”提到这两个兴趣时,颜颜两眼发光。
来到慢节奏的深圳盐田,难免会跟印象中的深圳都市产生割裂感,“搬过来的这段日子经常觉得自己没在深圳,可能因为每天一拉窗帘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树,走出去就是海,好像自己住在民宿度假一样。”
不管是在深圳或是其他城市,颜颜更在意生活是什么样子,相比起来,房子和工作也只是生活中的调味剂而已。
我们时常觉得,30岁之后,时间流逝的速度好像变得特别快。
关于这件事,书上说是因为一年的相对长度对渐渐变短,比如说三岁的时候,一年就是人生的三分之一,可到了30岁,一年就只有人生的三十分之一了,时间似乎飞逝而过。
此时,如果一个人还陷在“能力陷阱”里,迟迟无法迈出改变的一步,找到真正的生活,那或许往后都鲜有机会了。
“报复式生活”,与其说是在报复生活,更像是在恢复生活,裸辞的颜颜,正在用她感觉舒服的方式,体验一种具有“松弛感”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