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绿皮火车的回忆

副标题:纪念回忆中的奶奶

坐绿皮车是10岁之前的记忆。

小时候,我随支边的父母住在山区,奶奶住在成都。

坐绿皮火车,就是在抵离奶奶家的途中。

每次要一大早天不见亮,先坐汽车到附近县城的火车站买票,在脏兮兮的站台上等经常晚点的绿皮火车,有时候还需要穿越铁轨(现在看起来很危险的举动当时司空见惯)。

我记得铁轨两旁的草总是长得很高,据说是因为有不定期投放的新鲜肥料(懂得都懂,doge)的浇灌。

上了火车,车厢也都是脏兮兮的,弥漫着一股一言难尽的气味,不过时间久了久习惯了——所谓久居鱼肆,不闻其臭。

硬座,by definition,真的很硬,靠背直直的,一点人体工学的考量都没有,坐上半小时后久腰酸背痛。不过小孩子一直上蹿下跳的,不会觉得。

由于要坐十多个小时,免不了在车上吃饭,通常是吃提前备的干粮,有时实在没有选择,偶尔也买火车上的盒饭来吃,贵,且难吃。实在吃不下,就饿着。

遇到连座椅底下、行李架上方都塞满旅人的春运,去洗手间或者去接水,更是步步惊心的冒险。

现在想起来,对我那洁癖深重的母亲,简直每年一趟的绿皮火车之旅都是一次不得不为的巨大生存考验。

确实,当时绿皮火车的“脏乱差”属于是实至名归。但除此之外,也不是只有不好的回忆。

听妈妈说,我还是小婴儿时,被他们抱上火车,就放在两排相对而坐的座椅中间的小茶几上,才刚刚好和茶几一样长。

每次她在感慨时光易逝,我长大得太快时,都会用到“火车的小茶几”这个刻入DNA的参照系。

有一次,我在车上不舒服,中途吐了,爸爸去拿拖把来清理现场,邻座的姐姐不仅没有嫌恶,还各种帮忙,给我递纸巾,清凉油什么的。

后来又请我吃橘子,说闻橘子皮可以缓解晕车的不适——一直记着,现在也这么告诉儿子的。

虽然那时我其实可以只买半票(半票没座位),家里经济情况可以用捉襟见肘形容,但父母还是每次都给我买全票,尽量让我可以坐的舒服一些。

如果是晚上的票,需要在车上过夜,有两个座位拼在一起,我小小只的,还能枕在他们腿上,翘个二郎腿,对付一晚,不用靠着或者趴在茶几上睡。

对于小孩子来说,不受管控的时空,就是天堂,所以,现在看来龟速的绿皮火车,在当时,就是我的悠长假日。是我最早体验到的”自由“。

可以靠在窗边,看外面移动的景色;在况且况且的背景声,唱自己喜欢但平时不被允许的歌;还可以放空脑袋,神游八极。

最最开心的是,旅行的终点,是许久不见的奶奶家。隔代亲,加上我2岁之前又是奶奶带的,在奶奶家简直可以为所欲为。

奶奶也很享受我们的到访,每次都希望我们可以多呆一阵子。

有一次离开是在除夕前夜,奶奶非常希望我们一家留下来过年,但妈妈坚持要回自己家过年。

最后我们还是按原计划离开了。那天,天下着大雪,我从电三轮车后的小窗口看出去,奶奶站在风雪中目送我们的不舍和无奈,让我第一次尝到了别离之泪的苦涩。

一转眼,奶奶去世已经14年了;我已经二十多年没再坐过绿皮火车。换了好多不同的城市,现在不管到那里都很快,快到几乎都找不到那样慢慢悠悠的时空。

还挺怀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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