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封信(下棋的意义)

亲爱的朋友,

  祝好!有许久不曾给你写信,原因借口无需再找,实在是没什么好写,也没什么想写,就好像那些沉闷在胸口不吐不快的日子已经悄然过去,恍然发现胸腔内空空如也,于是迟迟不曾动笔。正所谓,我手写我心,若是心中无物,又有何物可写呢。

  相比之下,看好友的朋友圈,每天的日子过得十足精彩,就连做个出租车,吃顿牛肉面,都能感慨万千。我在想,是我已经过了这个阶段,还是说我已经失去了欣赏美的能力呢?套用悟空传的一句话,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昨日开会,听大人们侃侃而谈,谈投资,谈赞助,谈活动,谈IP,谈得风生水起,我却不注意地走神了。从前走神,并没有什么特别所想的,昨日走神,大脑竟然开始复盘前些日子下过的围棋,这种无意识的举动,竟是让我吃了一惊。看来,我已然是被围棋给洗脑了。如今下棋,赢了一盘棋开心极了,心跳加速,无法控制,输棋的话就会懊悔不堪,得花上半个多小时平息。老师上课,极有意思,特别是老师复盘,觉得自己下棋极为幼稚,不讲道理。老师说,下棋要有胜负心,如果不在乎输赢的话,那么下棋就没什么意思了。上日语课的时候,我经常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也无所谓,那也无所谓,直到学了下棋,开始下棋,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胜负心原来如此。

  先前看到一篇文章,是一个从小学象棋的人写的。他写,从小到大,很多家长总是要问下棋有什么用,为了应付各位家长,他有一系列的回答一一应对,好动急躁的,可以培养耐心,消极懈怠的,可以培养胜负心,脑子不灵的可以开发智力,诸如此类。其实这些答案并非无中生有,更是各有各的道理,但是更有道理的答案只有一个:它什么都没有用。

真的,选择下象棋真的什么用都没有。

若是为了养家糊口,职业棋手的收入还不如卖煎饼果子的;若是为了提高成绩,上补习班做练习册提升明显的多;若是为了修身养性,读书练字弹琴养花疗效更佳。作为一门体育总局管辖的运动项目,对身体健康也没任何好处。说到吸引姑娘,我向你发誓,象棋基本是这个星球上最糟糕的话题。

不仅如此,你很可能还会变得沉默而寡言,独立到孤僻;习惯了用博弈的思维考虑一切问题甚至爱情;从此厌倦那些空洞肤浅的感情戏和凭运气发家的土豪吹牛逼。更可怕的是,下棋会无情的践踏你在其他领域辛辛苦苦取得的成功所建立起来的自尊心,让你清晰明了地看到自己那点曾经自以为了不起的的智力在高手面前跟弱智儿童无异。你也许培养起了客观到冷血的自省,最终却会发展成变态的习惯性自我谴责,而每一局的失利背后,你会不断明白自己在任何时候对任何形势的理解都很可能是极其愚蠢的,冷酷的对手总会抓住哪怕最微小的错误直至你满盘皆输。当生活中任何不如人意的事情出现时,潜意识都会暗示你这完全是你自己的错误决策造成的,你将在不断的自责和痛苦中度过一生。前面说过,习弈之路无比艰难,虽然它看似不会伤身,也不太伤财,但对人心是一场激烈而彻底的摧残。

  他说,下棋的意义,只存在于下棋。

 生活中,有用论似乎大行其道,这个有用就学,这个没用就不学,做一件事情总是先要判断有用无用,才去做,只因有用的有价值,无用的就无价值。当年Kevin曾讲过一则无用的树的故事,庄子说,有这么一棵树,用来作舟船,则沉于水;用来作棺材,则很快腐烂;用来作器具,则容易毁坏;用来作门窗,则脂液不干;用来作柱子,则易受虫蚀,此乃不成材之木。

  也许做一件事因无用而去做,才是最好的意义。因木材无用,才得以天寿,因下棋无用,才得以享受。

  祝一切都好!

  七月十二日 二零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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