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这个事,青春期目睹我的窘迫的同时,又不着痕迹地帮助我免于尴尬的真的是对面这个人吗?
此时这个人正在吃奶奶炖的猪蹄,他对吞吐骨头不太得心应手,嘴角两边全是酱汁,肉和骨头混在一起,充斥着他的两腮。他那么认真地吃饭,一点都不像个得体的成年人;像是个青春期长身体的男孩儿。
我真是想不懂,吃不来猪蹄干嘛非要勉为其难;来我们家他就这么习以为常吗,放松到可以大肆啃猪蹄了?
还有……还有这个人真的是那件白衣服的主人吗?
当时我因为白色裙子染上了经血,不得不提前回家了,没有参与奶奶的生日会。如果当时在现场,那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大概就能认出他了。
我至今都保存着这件白衬衫,不是故意留着,它就这么鬼使神差地一直跟着我。我有时候用它做睡衣;有时候在家工作会披着保暖;也有时候穿着它画画。它被我洗了又洗,原本的棉质肌理早就被破坏了,最终呈现出了难以言喻的触感。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很喜欢摸着我妈妈的嘴唇睡觉,那种柔软和温暖,带着强烈依恋的碰触令我像是回到羊水般,充满了安全感。可是妈妈很少陪着我睡觉,她甚至没有跟我说过睡前故事,可是那有什么重要呢?只要她在我身边,只要我能碰着她嘴唇入睡,就是像童话一样的美梦。不过妈妈也不喜欢我碰她的嘴唇,她会在我覆上她嘴唇的时候,突然咬住我的手,像虎视眈眈的鳄鱼一样,重重的啃食着我不安分的小手。我再也没有再摸过她的嘴唇了。
那件破旧的白衬衫,现在的触感就如同妈妈的嘴唇。
是这样的。
我想起那件衬衫,想起小时候妈妈的嘴唇心中突然就流淌出悠长的温柔。我也拣起了一块猪蹄,不得要领的用嘴分解着。
“你们看嘟嘟,那么大了吃东西嘴巴全是。”爷爷用纸巾在空中示意,让我擦掉嘴角。纸巾靠近妹妹那头,我让她递给我,却看见坐在她旁边的p眼角含笑,又是那个漂亮的大卧蚕,双颊仍旧是肉和骨头,看着我笑。
我想这不就是我的样子吗,现在。我看着他,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