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魏北齐开创人——高欢(五)二元政治破裂东西魏对峙
二元政治体制总是不稳定的。转了年,也就是公元534年二月,高欢和新皇帝北魏孝武帝元修。
一、矛盾激化——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矛盾首先爆发在洛阳。高欢留在洛阳的首席代理人孙腾接到同阵营的封隆之的私信,封隆之告诉孙腾,自己刚刚死了老婆,皇帝准备把自己的妹妹嫁给自己续弦。孙腾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把这件事私下透漏给皇帝元修阵营的斛斯椿,据说斛斯椿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帝元修。
孙腾这个人平时就很骄横,在这个关键节骨眼上,他上班的时候带了一根大棍子,也不知道是因为看人家不顺眼还是两个人有什么矛盾,反正,在办公室也就是“省”相当于今天的国务院,孙腾竟然将一个御史用棍子给锤死了。然后孙腾一溜烟就跑回晋阳找自己老大高欢去了,他见到高欢没说这些前因后果,他跟高欢讲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他说有一天皇帝元修无缘无故的把高欢派系的舍人梁续用大棍子打了一顿。没过几天自己上班的时候,光禄少卿元子干突然冲过来把自己按在地上一顿王八拳,打的是鼻青脸肿,还恶狠狠的对自己说:“孙腾,回去跟你老大高欢说,如果有不臣之心,我就让他尝尝我们老元家的砂钵大的拳头。”孙腾很委屈的跟老大高欢讲,元氏宗亲打他这条狗就是针对高欢这个主人。不长时间,高欢的小舅子,领军将军娄昭用生病的理由辞官也跑回了晋阳。
在矛盾开始明朗化之后,北魏孝武帝元修任命二五仔斛斯椿为自己的国防部长—领军,安排河南、关西直辖领地的防务,双方开始剑拔弩张。
双方第一次擦枪走火发生在徐州,北魏朝廷派出王鸷当徐州刺史,元修开始跟高欢夺取地方权力。高欢更狠,让心腹邸珍把政府仓库的钥匙给夺了,王鸷无法行使刺史的权力。
建州刺史韩贤、济州刺史蔡俊都是明面上的高欢派系的地方大佬。元修干脆把建州的编制取消了,派出纪委官员去查蔡俊,并从中央派贾显智为新任济州刺史,蔡俊根本不鸟中央,拒不交权,发兵把贾显智挡在济州之外。
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白送战争口实——清君侧
五月的时候,元修为了迷惑高欢,于是发出诏书,说自己要南征打南方梁国。于是在河南开始征兵聚集到洛阳,并派大军把守洛阳北大门“河桥”。
六月的时候,元修又给高欢继续灌迷魂汤,说关中的宇文泰不是个好鸟,中央整军备武是为了防止宇文泰偷袭首都,同时也是为了吓唬南方的梁朝,防止被南梁当软柿子给捏了,纯粹是为了自保,岳父大人可千万别多心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说什么聊斋,高欢立刻回信,“皇上,您说的对,南方的梁国就是个大坏蛋,而且离首都太近了,关中的宇文泰更是狼子野心,是需要好好的防备。但是老大您也别担心,微臣已经准备了三万精兵,这就去首都增援您,同时微臣准备让恒州刺史厍狄干、瀛州刺史郭琼、汾州刺史斛律金、前武卫将军彭乐带领四万大军从违津渡到首都增援您,准备命令冀州刺史尉景、前冀州刺史高敖曹、济州刺史蔡俊、前侍中封隆之从山东出发,带领步兵七万、突骑五万去打南方的梁国。这两个坏蛋,老夫就一起帮您收拾了。”
元修一看,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给了高欢起兵的借口了,立刻想办法安抚高欢,让高欢在老家好好呆着。
于是双方你来我往的打嘴仗,中心思想高欢是要下洛阳并迁都邺城,元修是死活自己不挪窝也不让高欢挪窝。
奇文共欣赏,在文章末尾附录这次嘴仗,非常精彩。
高欢向来是行动派,以防备宇文泰和南征梁国的借口开始起兵。
三、决战——虎头蛇尾北朝一分为二
高欢一面起兵,同时派遣三千精兵增援自己的铁杆蔡俊,还派人截断大运河的粮船,不让粮食送到洛阳而是送到高欢的老巢邺城。元修和高欢彻底决裂的态势越来越明显了,元修的尚书左仆射任祥竟然偷偷跑过黄河,占了一个城市,迎接高欢南下。元修一看,强扭的瓜不甜啊,于是下诏大臣们去留随意,并且发了一个诏书大骂高欢是乱臣贼子,积极准备迎战高欢。
高欢也不甘示弱,发布檄文:“当时尔朱氏作乱的时候是我高欢拨乱反正的,是我高欢扶持你元修当了皇帝的,现在你却怀疑我,当然皇帝是好的,都是奸臣挑拨的,斛斯椿就是那个奸臣,当年赵鞅清君侧立下不世之功,现在我高欢也要清君侧,斛斯椿就是皇帝身边的王八蛋,我这次起兵就是要清了斛斯椿。”这手在政治上相当高明,立刻把自己从乱臣贼子变成了被冤枉的忠臣,大义凛然,这种名分在那种乱世下有多少作用不好说,但是高欢从来都可以给自己找到大义的名分,这点真的很牛。
当即高欢任命小项羽高敖曹为先锋大将,并跟高敖曹说:“当初要听你的,哪有今天的麻烦!”铁杆马屁精司马子如立刻接话:“当初微臣建议大王立个小皇帝就是为了防备今天。”
在高欢的大军向洛阳推进的同时,元修准备先发制人,一面征召诸侯宇文泰和贺拔胜来洛阳勤王,一边派遣手下大将镇守险要。并且派遣贾显智带兵攻打高欢的方面大将蔡俊。
贾显智跟蔡俊打了几场小规模的战斗,打老了仗的贾显智知道自己不是蔡俊的对手,于是就派出使者跟蔡俊说自己要投降,主力则偷偷的后撤,准备颠了。司马元玄是元修的铁杆,看到贾显智怂了,这还行,于是立刻先跑回洛阳打小报告去了,于是元修派大都督侯几绍增援贾显智,新来的侯几绍急于表现,带着手下就朝蔡俊大军冲了上去,不出所料,一个照面就被蔡俊阵斩了。贾显智顺势就投降了。
跟高欢对阵,洛阳的小朝廷本就肝颤,现在主动出击被人家全歼了,士气更加低迷,为了鼓舞士气皇帝御驾亲征,带着全部身家出了洛阳城,到黄河边上死守河桥,跟高欢隔着黄河对峙。就在对峙的这几天里,元修的大帐每天都吵的沸反盈天,他们不是在争论如何战胜高欢,那是根本就不用讨论的,跟本就打不赢,他们吵的是往哪逃,有的人说去关中投靠宇文泰,有的人说去河南南部投靠贺拔胜,有的说撤回洛阳死守,还没吵出个所以然,又突生变故。
北魏军顶在最前线的是两员大将,主将斛斯椿和宗室元斌之,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元斌之仍然不忘争权夺利,每天都跟斛斯椿撕逼,元斌之根本就不是老江湖斛斯椿的对手,元斌之怀恨在心,一天夜里,元斌之突然跑回元修大营,跟元修说:“高欢打过来了,我们败了,皇上,咱们赶快逃吧。”
元修是没上过战场的公子哥,一听元斌之这样说,立刻魂飞九天,根本就没去核实,转身就跑。连皇帝都跑了,本就士气低迷的北魏大军立刻作鸟兽散,大崩溃更加剧了元修的惊恐,撒丫子就往关中长安跑,元修聚集起来那些跟高欢有不可调和矛盾的各路军头也都带着队伍跟着元修往长安跑,这些残军在共同抵抗大魔王高欢的战斗中跟关中宇文泰的怀朔镇老兵逐渐融合,形成了关陇贵族的班底,这是后话。
高欢也没想到,一仗没打元修就崩溃了,于是高欢大军就开进洛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追元修,而是清君侧,府仪同三司叱列延庆、兼尚书左仆射辛雄、兼吏部尚书崔孝芬、都官尚书刘廞、兼度支尚书杨机、散骑常侍元士弼统统都是皇帝身边奸臣,都给清君侧清掉了。元士弼更是全家都被发配为奴。
第二件事就是立个新皇帝,众臣都推举清河王元亶,但是高欢是半个眼珠都看不上元亶,时间紧迫,只能捏着鼻子先用元亶为大司马应个急。
看大局已定,高欢亲自带领大军西进,去追元修,攻破潼关,活捉毛洪宾,进军长城,龙门都督薛崇礼投降。也许是高欢觉得跟关中的宇文泰决战的时机不成熟,于是撤军,留下行台尚书长史薛瑜守潼关,大都督库狄温守封陵。于蒲津西岸筑城,守华州,以薛绍宗为刺史,以高敖曹为豫州刺史守河南。
九月高欢回到洛阳,召集大臣议事,立元亶的儿子元善见为新皇帝就是北魏的孝静帝,然后把朝廷打包迁都邺城。
至此,北朝一分为二,一个是长安的元修为皇帝的西魏,一个是邺城为首都元善见为皇帝的东魏。
附录:高欢和元修嘴仗摘录。
神武乃集在州僚佐,令其博议,还以表闻。仍以信誓自明忠款曰:“臣为嬖佞所间,陛下一旦赐疑,今猖狂之罪,尔朱时讨。臣若不尽诚竭节,敢负陛下,则使身受天殃,子孙殄绝。陛下若垂信赤心,使干戈不动,佞臣一二人愿斟量废出。”辛未,帝复录在京文武议意以答神武,使舍人温子升草敕。子升逡巡未敢作,帝据胡床,拔剑作色。子升乃为敕曰: 前持心血,远以示王,深冀彼此共相体悉,而不良之徒坐生间贰。近孙腾仓卒向彼,致使闻者疑有异谋,故遣御史中尉綦俊具申朕怀。今得王启,言誓恳恻,反覆思之,犹所未解。以朕眇身,遇王武略,不劳尺刃,坐为天子,所谓生我者父母,贵我者高王。今若无事背王。规相攻讨,则使身及子孙,还如王誓。皇天后土,实闻此言。近虑宇文为乱,贺拔胜应之,故纂严欲与王俱为声援。宇文今日使者相望,观其所为,更无异迹。贺拔在南,开拓边境,为国立功,念无可责。君若欲分讨,何以为辞?东南不宾,为日已久,先朝已来,置之度外。今天下户口减半,未宜穷兵极武。朕既暗昧,不知佞人是谁,可列其姓名,令朕知也。如闻厍狄干语王云:“本欲取懦弱者为主,王无事立此长君,使其不可驾御,今但作十五日行,自可废之,更立余者。”如此议论,自是王间勋人,岂出佞臣之口?去岁封隆之背叛,今年孙腾逃走,不罪不送,谁不怪王!腾既为祸始,曾无愧惧,王若事君尽诚,何不斩送二首。王虽启图西去,而四道俱进,或欲南度洛阳,或欲东临江左,言之者犹应自怪,闻之者宁能不疑?王若守诚不贰,晏然居北,在此虽有百万之众,终无图彼之心。王脱信邪弃义,举旗南指,纵无匹马只轮,犹欲奋空拳而争死。朕本寡德,王已立之,百姓无知,或谓实可。若为他所图,则彰朕之恶,假令还为王杀,幽辱齑粉,了无遗恨。何者?王既以德见推,以义见举,一朝背德舍义,便是过有所归。本望君臣一体,若合符契,不图今日,分疏到此。古语云:“越人射我,笑而道之;吾兄射我,泣而道之。”朕既亲王,情如兄弟,所以投笔拊膺,不觉歔欷。 初,神武自京师将北,以为洛阳久经丧乱,王气衰尽,虽有山河之固,土地褊狭,不如邺,请迁都。魏帝曰:“高祖定鼎河洛,为永永之基,经营制度,至世宗乃毕。王既功在社稷,宜遵太和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