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女,油腻中体会奢侈的滋味

这周遇到的女人,大多不太美好。

昨天早上出门骑车去地铁站,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被一个骑电动车的女的剐蹭了,撞在了我共享单车的后轱辘上。如果她不是走神了,只能说像很多女性一样,对方向感和空间感的把握有所欠缺。因为是从我侧后方撞的,等我反应过来,扭头一看,人家已经一溜烟,跑了。

午饭后去算了塔罗牌,占卜的姑娘说我一个月内会有小财运。姑且借他吉言吧。不过她后一句说,要行事果断,加强行动力。虽然是句正确的废话,但还是反思了下,蛇年以来还是执行力太差,太误事。应该再果断一点,干一两票大的。

今天中午去图书馆借书,借完书后打算去自习室看一会。如果只是翻翻书,完全可以直接在阅览室看。因为还需要用笔记本处理点东西,不好意思占用阅览室,就去了自习室。转了一圈,只有靠门口的桌子有两个并排的空位。这可能是自习室最招人嫌的位置了,门口出入的人可以对这个座位一览无余。除了缺乏“隐私”比较暴露,频繁进出的人流也会对专注力产生干扰。

我试图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座位可选,目力所及,能坐四人的桌子,并排坐的几乎全是男生。而仅有的四五个空座都被旁边的女生用羽绒和水杯给占了,也许是巧合,还是女生普遍更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坐?

一个人占两个座位,显然不合适,尤其在自习室座位比较紧张的情况下。我不知该跟这四五个女生中哪一个下嘴,让她腾腾地方。一想我也就待半个小时,最终还是坐在门口的位置了。

傍晚的地铁上,我身前穿绿色呢子大衣灯芯绒长裤妆容精致的少妇,坐在老弱病残专座。她把手机里讲故事的视频音量调大到一米之外都听得一清二楚,放在了旁边婴儿车里儿子的肩膀上。婴儿车里,口齿清晰的大儿童正吃着夹心饼干,脚都快伸出婴儿车外半米了。

儿童车里的大儿童吃完夹心饼干,少妇让他把胸前的饼干渣掸到地上。刚才换线之前,我曾想帮同学把网球拍的吸汗带给换了,重新缠一条新的。同学怕撕开旧的吸汗带和球拍柄皮的粘黏会掉落渣滓到车厢地面,就说下次打球再换。

吃完夹心饼干,大儿童又央求妈妈给他拿蛋卷吃。少妇从包里取出蛋卷,喂到儿子嘴里。蛋卷吃完,她又把儿子胸前衣服上的残渣清理到地下。

我本来想打开手机,把《北京市轨道交通乘客守则》中地铁车厢内是禁止进食的规定给少妇看看。片刻犹豫间,少妇推着婴儿车下车了。在对妇孺的恻隐之心和履行公民意识之间摇摆,我又一次陷入优柔寡断。“要行事果断,加强行动力。”昨天占卜师的话回荡在我耳边。

晚上在一个双层集装箱餐厅吃饭,一个在楼下用餐的女孩上楼拍照,拍完下楼梯前,关玻璃门时没撞上。她意识到门弹开了,回身又按了一把,门还是没带上。她没再回身,径直下楼去了。我就坐在离玻璃门最近的一桌,大敞的门让冷空气扑面而来。我想女孩可能是有点害羞吧,想赶紧逃离让她陷入尴尬的场景。但不管是内向、害羞还是i人,都不应该成为缺乏最起码的礼貌和责任感的借口吧?

二层的集装箱,一共只有四张小桌。我坐在临窗的沙发位,打算吃完看会书,避开交通晚高峰再走。集装箱另一侧,靠里面的两桌各有一个女人。一个貌似混血的年轻女生,用餐结束后,一直在笔记本上敲打,可能是在忙工作。另一桌一个年长一些的中年女性一直盯着手机看,服务员刚把她的餐端上来,她的手机响了。她戴上耳机,就地开启“电话会议”模式。

来电话的是中年女人的好闺蜜,俩人以前是MBA的同学,今天刚得知怀上了二胎,不想事业“归零”,犹豫要不要把孩子打掉,迷茫、焦虑地在电话里哭了。女人扮演起人生导师角色,开始穷举各种选择的优劣,又从身边人的过往经历开始做案例分析。

女人说话的声音非常大,手机放在桌子上,一手拿着不锈钢叉子在盘中搅动,另一只手时而挥舞时而攥拳,整个集装箱里回荡着她激昂的宣讲声。闺蜜的倾诉她听不上一两句,就开始借题发挥,拓展话题,喋喋不休。可能是耳机另一边的闺蜜听到集装箱里播放的《Lemon Tree》的副歌部分,问女人在哪?“一个人吃饭呢,这没人,可能音乐声有点大。一会我去跳舞。”

年轻的女生可能忍不了了,迅速收拾东西,蹙着眉头,夹起笔记本就往出走。她带着幽怨的眼神,和我的目光相遇,好似发出疑问“你怎么还能忍得了?”。看到我在看她时,她嘟起的嘴唇舒展开,开门离去时,向我微笑了一下。她的意思是“你自己慢慢消受吧”吗?

我看的书是日本美食作家平松洋子的随笔集《奢侈的滋味》,一本越看越有食欲的书。年轻的女生离去时,我正看的那篇讲的是鱼骨。平松洋子写用鲷鱼、秋刀鱼、竹荚鱼或梭子鱼的鱼骨煮饭时,很多人怕鱼腥味。但只要在煮饭前把鱼烤熟,彻底加热鱼骨后,腥臭味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扑鼻的香气,每一粒米都会渗入鱼骨的浓厚醇香。

年轻的女生走后,集装箱里只剩我和中年女人,她讲起电话更肆无忌惮。她就像一根鱼骨,如鲠在喉,卡得我苦不堪言。即便在挂断电话止语后,她散发的“腥臭”味仍然弥漫在集装箱内。

在去墙边的柜子上倒柠檬水时,我也想走过去,问女人是不是点的餐不好吃,一直讲电话而不趁热下嘴,刻薄的腹稿已在我心中几乎编制成章。这时我听到女人说“我还十年就退休了,得赶紧多挣点,我拼了也得把几个对头搞下去……”这句话传递的一个重要信息点是让我知道了女人约略的年龄。生活的常识告诉我,谁要胆敢低估面临绝经倒计时的女人的情绪战斗力,谁将付出惨痛的教训。

我怀疑自己能否心平气和地跟她沟通,哪怕是我善意的提醒,也极有可能将女人彻底激怒。她将放弃计划内的跳舞,转而将这一餐的热量消耗在自由搏击上,也完全不是没有可能。集装箱,将变成八角笼,我有可能被裸绞窒息。

我端着柠檬水,回到沙发,打算喝完这杯就走。夜幕降临,透过集装箱的玻璃窗,看见对面的办公室里还有人在加班。他们看到对面的我正轻松地享受晚餐,多少也会羡慕吧?我不能动怒,十分钟前,刚吃完的这餐,余味的欢悦感还在肠胃停留。这是今天仅存的美好,不能就这么给毁了。

在这杯柠檬水喝完前,女人挂断了电话,也许是发现要误了跳舞时间,迅速离去。集装箱里只剩下我一人,看了看表,晚高峰还没过去。我需要一个宁静的空间,进入专注的心流状态,汇集起一些能量。

油腻,多见于形容中年男性。似乎在中国,油腻男性的数量压倒性的超过女性。到底中国油腻的男性多还是女性多,很难有确定性的答案。尽管这两天遇到的女性大多不美好,缺乏基本的修养和体面,也都是个例的汇聚,连续地经历也不过是一种巧合。

着装打扮,被认为是判断人是否油腻的一个维度,尤其对男性。毕竟不用控油洁面乳,本不俊俏的脸再滋滋冒油,还没张嘴谈吐,已被判定为“油腻老祖”。在捯饬打扮上,中国男性肉眼可见的吃亏,得体已经成了很高的门槛。精致的打扮,如同现实中的滤镜,提高了识别油腻的成本。

油腻作为一种属性,它属于人类,不分男女,不分老幼。人不是变老才油腻,油腻往往从年轻时就如影随形,中年才让包浆效果凸显。

晚饭前和同学打球时,我问起他春节的旅行,问他有什么值得高兴和感到不爽的经历。高兴的经历几乎被他一嘴带过,而沮丧的遭遇却从球场一路说到地铁上。吃的不好,天气不好,当地人也不好,五花八门的套路载客,除了黑得不能再黑的黑车别无交通选择。他只是叙述,没有抱怨,对现实不过高期待,随遇而安。

地铁上他给我看手机里的旅途照片,有几张是在大雾毁掉能见度前,轻雨薄云中的山色,神秘而又庄严。一路跋涉,一天能有几眼这样的景色,也值了。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每天糟心事太多难得开心。旅途上的艰难险阻或许才让那片刻的绝美风景在记忆中珍藏更深,而庸常生活中对糟心事持久忍耐仿佛都是偶发的幸福瞬间的伏笔。

在《奢侈的滋味》的封底,摘录了平松洋子的文字:偷偷独享美味的快感,与友人分赠食物的欣悦,这些点滴积累的细微喜悦是难以言喻的奢侈。即使有时会因小事闷闷不乐,只要嘀咕一句“这么奢侈真的好吗”,就一定能继续下去。这是日常的基石,也是生活的记号。每一样都让我乐在其中。人生无法预知长短,难道不就要这样想办法度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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