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万马,怎敌你斟一碗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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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

冷月悬空,如水般的皎洁月光,洒满街道。不时,有夜风冷冷吹过,衣襟拂起,乌黑的发丝映着月光,凌乱在风中。一人,独自在铺着青石板的街道上,踏着如水月色,缓步前行。

不知不觉间,来到须水河畔,河岸对面的阁楼上,灯火通明,有夹杂着丝竹之声的婉转歌声飘进耳中。略做思量,今夜好似并无什么要事。于是,脚尖一转,往歌声来处走去。

歌声飘来的地方,是这座城池内,人尽皆知的歌楼,那人自踏进去,便受到热情招待。毕竟,那一身丝绸月白长袍,腰间佩玉,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此人地位身份不凡。

来人自然地位尊崇,手握天下兵权,就连当世帝王当面也需礼让三分。名动天下的落羽大将军,唯一人而已,就是此时此地来人——轩辕羽。

只是,他常年征战在外,所以,天下人都是只闻其名,未曾有太多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所以,此时此刻,无人识得他,也并不意外。

来人眼神落寞得扫过在场众人,声音平淡地问道:“方才的歌声来自哪里?”有人答道:“是我们这里新来的一名歌女,公子很感兴趣?”轩辕羽听罢,从腰间解下钱袋,递给那人。

“以后,我来,就要她一人独自唱给我听就好。”依旧语调平淡。

那人打开钱袋一看,倒抽一口凉气,连声应好。足足一整袋黄金,就算是给那名歌女赎身,也可谓是绰绰有余。

雅间内,檀香袅袅,飘荡开去,轩辕羽很随意地盘坐在地板上。那名歌女跪坐在他对面,纤纤素手轻抚琴弦,婉转凄凉的歌声幽幽传来。歌者想诉说的心事,听者渐渐知晓。他惊讶得抬眸,开始仔细地审视面前的这位姑娘。柳叶眉,眉宇间哀愁凝聚,眼眸空洞无神,小巧的嘴微微泛白,白皙的肌肤上有伤痕露出几许。如此貌美的姑娘,因那一双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让她原本的美丽顿失许多,倒是多了几分冷漠。莫非她也有什么伤心的往事?如她歌中所唱么?

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让人心生共鸣,让他突然对这么一个不熟悉的人多了一分留心。一曲歌罢,青丝散落。他出言道:“姑娘,可否让人送来几壶酒?”那歌女抬起低下的头,微微点头。然后,起身向外走去。他静静等待,一边想着自己的过往,一边回忆歌中之意。不知何时,那歌女静立在轩辕羽身旁,看着他落寞而凄迷的眼神,似乎有几分熟悉,不正像极了自己那般。

“公子,你要的酒。”声音轻柔,却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嗯,多谢姑娘。”他回神,抬头看了一眼她。

她也正看着他,此时四目相对,略显尴尬。她忙回身,坐到琴旁。他仍是看着她,出声询问道:“姑娘,可否叙上一叙?”她轻轻点头。

“方才听姑娘琴声歌曲,觉得姑娘似有不同常人的过往。”他摇着杯中的酒说道。

她一怔,眼眸又暗了一暗,似在追忆什么。

“在下虽然只是听客,与姑娘非亲非故,但若姑娘愿意坦诚相告,在下愿意洗耳恭听之。”

她听到他的话音后缓缓回神,怔怔得看着眼神诚恳,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她回话的他,终究是缓缓摇了摇头。

“与公子初相识,实不便相告,还望见谅。方且,小女子见公子眼神落寞,又所为何事?”

他一怔,今晚竟如此失神么?还是因为心细的她看出了什么?莫非,果真是经历相似,同病相怜?

他淡然一笑,“无他,人生孤寂,心事无人述说,如此而已”,仍旧语气平淡。

“姑娘,可否陪我饮酒几杯?”

“公子,我知你来此所付钱财不少。但,小女子卖艺不卖身。公子不必打什么主意了。”

“仅让你陪我对饮几杯而已,绝无他意。”

“小女子不胜酒力,略饮三两杯,也算满公子一请求,如何?”

“姑娘请便。”说罢,他倾倒满杯,递与她。

她轻巧接过,“多谢公子”。

一炷香燃尽,女子已有微醺之态,不过,意识仍还清醒。他见公子起身,向琴所在的地方走去,盘坐,抚琴。哀婉的琴声缓缓流出,倾满房间,也充满了她的内心,勾出心事几许。

倾诉

曲终酒尽,歌女看着他放下最后的空壶,也不知饮酒几壶的他,缓缓起身,扶起她往内室走去,待她躺好,他为她覆好被褥后,起身欲走,却,再也移不动一步。

她拉住他的手,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低低地恳求道:“公子,你别走,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好么?”见公子无声应答,又忙说:“不说话也行,只要能陪陪我就好!”公子顺势沿床坐下。他身世孤苦,自然对这样的女子或多或少是有几分怜悯的。

也许是醉酒之人更怕孤独,也许是酒的作用恰好眩晕。那女子在半醒半晕间,终于开口讲述她的过往,而他,就那般任她握着他的手,听她语气低落的轻诉。他知晓,她,此刻若不握着别人的手,怎有倾诉压抑心间许久的悲伤往事的勇气。

“我八岁那年,父母双亲死于漠北蛮夷之族制造的那场瘟疫之中。一名云游寻药的医师路过,在村外的山脚下发现了我,见我尚存一息,所谓医者高尚,于是尽力医治,一番努力下来,很可笑的,我竟没死。十五岁那年,于我有救命之恩的医师家中遭逢突变。我自愿被一富贵人家买走,将那些许钱财尽数给予医师,望能帮上对我有再生及养育之恩的医师。”

“在那大富人家里,每日食不曾饱,活儿却不能少做半分。或是那富贵人家的小姐觉得我的容颜较之她好,所以后来的日子里,百般刁难我。那小姐让我陪她练习琴棋书画,可是,在医师家生活近七年的我,除却熟知医道,马虎练字,别的我一无所知。于是,琴弦的音调不对,她打我;下棋输,她怪我笨,也打我;作画的颜料不全或者调的略有偏差,她仍打我。陪完她,还要拖着她带给我的伤,继续清理打扫院子,浇灌修剪花草,擦洗闺房地板。而后,琴弦音调恰好,她还会打我,怪我调的音色过于好听;下棋赢,仍然打我,说我不懂尊卑贵贱;作画的颜料恰如其分,她依旧打我,说我做得太过完美。起初只是用团扇打,最后是用鞭子抽。炎热的天气里,伤口就会慢慢溃烂。而这所有的痛,除了自己一人默默承受,谁也不可替代。每逢夜深,我都要反复告诫自己,无论多痛,都要忍着,不能落泪。如此,方能在实在倦极时睡去”

“十八岁那年,她开始让我服侍她的起居,也许这是她近一步整我的打算,但是,我却又无力改变什么。一日,我正为她梳理头发,她望着铜镜,夸我好美,见我没应声。就立刻指着我骂道‘别给你脸你不要脸。本小姐夸你那是瞧得起你,你却连个笑脸都没有,你地位比我还高么?整天板着脸,看见你我就烦。滚,给我滚’。翌日,官府来人,说以偷盗之罪要缉捕我,并问我,是否曾偷拿小姐房内饰品,我摇头,说没有。领头的官兵冷笑道‘果然如这户人家的小姐所说,嘴硬得很,不承认。带回去,严刑审问’。被官兵带走的时候,我回眸,看到小姐在阁楼之上与身旁丫鬟巧笑嫣然。”

“被带回官府后,无论如何询问,我只能说没有。官兵们就骂我嘴硬,开始用木杖对我进行毒打,再询问,我依旧是摇头。而后,我被投进牢里,不久后,被吊起来,官兵用鞭子抽得我的衣服都开始破裂,肌肤渐渐被血染遍,晕倒,被凉水泼醒,依然是询问,我却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也不知这般过了几天,只是隐约记得,我躺在被血染红的茅草上一动不动。某日,听到官兵取钥匙开锁的声音以及他们的对话。‘就这么放了她?’‘差不多了。也满足那家小姐让她受些皮肉之苦的要求了。就给了那么多点儿钱,咱们何苦这么卖力?’当我再度恢复意识,已然身在乱葬岗深处。”

…………

嗯?睡着了?他侧头看她,却见她正盯着一处黑暗的角落无声落泪。他握了握她的手,语调平淡却语气坚定地说道:“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以后,若有需要在下帮忙之处,姑娘告知即可。”之后,两人便是久久的沉默。也许是满满的悲伤得以倾倒,也许是哭累了,不知何时,他再看她,她已睡熟。他缓缓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坐在厅室桌前,研磨,铺纸,留下两封字信,合门走出。

缓步下楼,恰遇收钱财那人,便说道:“那位姑娘的赎金不久会有人送来,那间雅间也会有人来出重金买下,以后,那雅间便留给那位姑娘住。多谢。”

求助

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月光映着长袍,更显清冷。步伐缓慢,脑海中回想的仍是那位女子所述往事,低声叹息,一直以来以为自己身世孤苦。原来,她比自己苦多了。未许他多想,一骑快马急至跟前,停下,一位士兵跃下,单膝跪地。“何事如此匆忙?”他淡淡问道。“回将军,西南之地,蛮夷各部似有兵变迹象。”士兵朗声清晰回道。他立刻从士兵手中取走马鞭,跨上马,往城外驻军飞驰而去。

翌日,她醒来,下床,走到外厅,看到桌上有书信,拿起,是给她的。她何时还会被人牵挂起?打开信封,读罢方知,原来是昨夜那位公子写给自己的。而今,还算好,至少,衣食无忧,不用受人欺压。或许,遇到真的需要他帮忙的事还真没有。于是,就把那封信随意得放在桌上。转身,向琴的方向走去,嗯?信封。弯腰,捡起地上被风吹落的信封。怎么会还有一封?莫非也是写给自己的?打开信封,还真是,算是一份书信凭证。去帝皇城落雨府找他?她顿时一惊,怎么找?继续看下去,本州驻扎的有军队,寻到军队守军将领,递予他此信,就可被送往落雨府。他究竟是谁?怎会有如此大的权力?

想起昨夜,果然是酒后吐真言,也许是,心事压抑太久,无人倾诉,又恰逢他琴声悲凉,勾起记忆,心,不堪承受吧!她轻轻一笑,不过是过客而已,何必过分在意。收起信封,放于梳妆台前,静静梳理起秀发。

三月后,他率大军凯旋而归。她亦在闲暇时,从旁人那里听得,他离去后,仍对她很是照顾。而今早是自由之身,有独自的房间,就是那间二人共同饮酒的雅间。这一切,她都心存感激,只是,再无其他。至始至终,她觉得,对她而言,他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真如她所想,只是过客而已么?只是,世间之事,怎会如人之所料那般?

是夜,阁楼之上,宾客满座,她如往日那般,于厅中跪坐弹唱,一曲尚未尽,掌声却已响。众人回首,掌声出自一本地富甲,肥头圆耳,连声喝好,起身向歌女走去。只听那胖子沉声道:“姑娘,我听你歌声如此美妙,就如同你曼妙的身姿。我很是喜欢,不如跟我回去吧。往后,你定会吃穿无忧,富贵无尽。”旁边宾客笑着接道:“你还是回去吧!人家卖艺不卖身,再说,人家好不容易恢复自由之身干嘛跟你回去?”胖子回头道:“我家财万贯,有什么给不了她的?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不愿跟我回去?”语毕,正视着那歌女,装模作样道:“姑娘,可否愿意跟我同去?”歌女摇头。宾客中有冷笑声发出,胖子似乎觉得有受辱之感,于是,上前,一把抓住姑娘的手,无奈她如何挣扎,也抽离不开。只听胖子似有隐隐怒意,道:“你今夜答不答应无所谓,反正,明天自有人来将你带回我的府邸。以后,你就是我的了”“你这属于强抢,你别忘了这歌女是自由之身,你不怕官府么?”有谁出声道。“呵呵”,胖子冷笑,“官府?能耐我何?”说完,松开歌女的手,拂袖而去。

她本就对富贵人家没什么好感,对这样的无礼之人,更是厌恶至极。只是,想到虽是自由之身,却仍然对一些事身不由己,内心顿生无力之感。心底却是略略的恐慌,我该怎么办,她自问。一曲毕,匆匆回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内眼神焦虑,面容憔悴的自己,仍然没有任何办法。蓦地,看见那两信封,她才想起信中所言。于是,拿起信件,匆匆下楼。只是,似有人收了那胖子钱财,不论她说出任何借口,还是苦苦请求,都不肯放她离去。无奈,又回到房中,坐在烛光摇曳的桌前。似想起什么,蓦地回首,瞥见窗帘,于是,哗哗得扯下被单、窗帘之类,挽成绳状,一切弄牢固后,从后窗,缓缓而下,才免去惊动他人。

走在孤寂的街道之上,月色清冷,夜风吹过,不禁紧了紧衣衫。一直在歌楼之内,很少对外界有所耳闻,本州驻军究竟在哪儿,她实在不知。苦苦搜索记忆,隐约记得,某日与姐妹们同去闹市买胭脂饰品,听小贩说,本城又新来一批驻军。她疑道:“驻军?”小贩以为她好奇,就继续卖弄道:“对啊,城北有驻军,隶属大将军统治……”。然后,收起思绪,匆匆往北城门走去,诺大的城,空荡的道路,夜下,却是一人独行。

月已西斜,方至城北,看到偌大的宅院,戒备深严,门外有士兵把守。上前,士兵眼神冰冷得用兵器挡住去路,语调冰冷的说道:“军机重地,外人不得入内。”已然心急如焚的她忙取出随身携带的信件,着急道:“我要见你们将军。”士兵扫了一眼,道:将军已经休息,若非急事,我等不便通报。”姑娘急道:“求求你,通知下你们将军吧,我却有急事。”那神态冰冷的士兵,看她焦急神色,不似有假,略略缓和道,麻烦姑娘把信件交予我,我这便进去通知下。

等待最是让人着急,何况眼下这种情况。见那士兵回来,她忙上前去,却又被别的士兵拦住,冰冷的兵器,映着清冷的月光,更添寒意,她也心里蓦地一凉,难道将军不愿见她?今夜离不开此城了?还是他留的信有误?待那士兵走到跟前,她急问:“将军不愿见我?”士兵道:“嗯,本以为将军早已休息,却不知将军有要事在忙,实在抽不开身,就派了些许近身侍卫送姑娘前去帝皇城。请姑娘在此稍等,他们会连夜送姑娘出城”她心情经历从失落到希望的巨大起伏,胸口不禁上下起伏,心砰砰直跳。

再见

那夜,身心太过疲惫,就那般在颠簸的马车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待她醒来,发觉,已是傍晚时分。此刻,她已然不在马车之上,而是在某个夕阳余晖布满的房间内,盖着柔软的被褥,房间摆设简单,格调略显清冷。起身,下床,穿好鞋子,走动,才不禁想起一个问题,这里究竟是哪里?未待她多想,有人推门而入。她回首,是名女子,手里的托盘内是些许甜点,只听那女子谦卑道:“小姐,你醒了,吃些东西吧。”她微微点头,看着那女子把东西放在桌上,于是乎想到什么,出声询问:“这里是哪儿?”那女子略有自豪的回道:“落雨府。”她小声嘀咕,原来已经到了。坐下,也邀那名女子坐下,开始那女子不肯,后来她好说歹说,那女子才落座。或许是远离了那州,危险暂告一段落,心情也略略放松,边吃,边与那女子闲聊起。

“这府邸为何唤作落雨府?”

女子娇笑,“因为,府邸建成那天恰逢春雨落下,公子就说,以后,就叫落雨府好了。”

“够懒得。那,谁是公子?”

“轩辕羽大将军啊!小姐,你不就是来找他的么?”

“额……”她略微一愣,还是答道,“是”

“小姐慢吃,待会儿我带小姐去见公子。”

她一听,怀着分外好奇的心,快速吃了些,就对那女子说道:“走吧,我吃好了,咱们这就去。”看到这场景,女子掩嘴娇笑,点头道,好。略微整理后,就一起向外走去。

“怎么往这边走?”

“公子这个时候在习武练剑!自然要往这边走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旷的绿草地,依然是他,一身月白色长袍,以凌厉无匹的气势在练剑,她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而那名女子,不知何时已然悄然走开。似乎察觉到有人,他渐渐停下,回首,是她。而她,见到是他,剑眉星目,还是如那夜那般的服饰,想起来找他所为何事,于是上前,道:“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还望大将军相助。”言语伤人至此,多少是刺痛了他,眼角抽搐一下,旋即,又一脸平静。依旧是淡淡道:“何事?定尽全力助之。”她说道:“望大将军暂且收留些许日子。”他点头,算是许了,然后缓步走去。蓦然回首,对她道:“路途劳顿,你身体太弱,记得多多休息,你是医师,需要什么药材来调理,告诉小玲即可,她自会安排人给你送去。”

翌日清晨醒来,梳洗完毕,依旧是那名女子来引她去用膳。期间,女子对她道:“小姐,公子昨夜连夜赶往漠北,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姐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她语调平平道:“不必称我小姐,我也是寄人篱下而已。”那女子道:“可是,你是公子的客人,自然得尊称为小姐。虽然,我是公子救回来的,他好心收留我。但是,公子对人很平和的,所以,不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的。”她听后只是黯然道:“那也不必喊我小姐,咱们命运相似。我叫纳兰溪,唤我溪儿就可。我以后就唤你玲儿,可好?”只见小玲微笑道:“好啊,溪儿,你跟公子一样随和,难怪如此有缘。其实,公子跟我们命运也有几分相似。”她苦笑道:“怎么可能?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我们卑微在下,怎么可能命运相似呢?”小玲很难得的一脸认真地摇头道:“不是的,公子也是孤儿,父母死于漠北异族南下征战的肆意杀戮之中,百姓总是无辜的,却总是这般无人问津。而我,若不是公子相救,也早已命丧异族之人手中。这座府邸之中,有不少女子都是公子救回来的,愿意留下的,就在这落雨府生活。不愿留下的,公子也不多做勉强,还派人为她们安排好姻缘,能日后在一方好人家度日。也有很多男子,被公子救回后,都心甘情愿得追随公子左右,略有几人留在府邸。大家都很尽力打理这里——大家共同的家。起初也有孩子,但是公子怕耽误他们成长,就也为他们找好人家,如此对他们也算是好的照顾……”她一阵默然,原来他身世也这般,看来之前的认识是错误的,他与之前那些富贵人家终究是不同的。

还情

漠北,寒风凌冽,冷月如霜,他骑着雪白色的寒霜马,身着银色铠甲,冷芒与寒月交相辉映,屹立在军阵之前,身后是庞大的军队,严阵以待,银色铠甲月芒满布,更显夜的清冷,一一纹丝不动,就那么在月光下,寒风中,如同雕像般站立。不知这般等待多久,一只黑鹰落在他的肩上,他取出布条,看了一眼,然后,缓缓举起长剑,冷月清辉映在剑身之上,冷芒闪耀,迅疾无匹的向前方一挥。然后,悄无声息的向前行去,身后士兵也是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前行,似乎生怕惊动了这月色的宁静。而后,他站定,向左向右各划下一剑。士兵们开始悄声且快速得向两翼移动,似要对敌人形成围攻之势。他看了下周围士兵分部,抬头望月,再次,举起长剑,向前猛然挥下,直指敌营。然后,只见漫天火雨落下,敌营之中不消片刻便已然是火光滔天,火顺风涨,只听敌军传来惨叫声,呼救声,指挥声,吵骂声,乱作一团。这边,井然有序。他带余下士兵围追逃出火海的敌军士兵,都说穷寇莫追,却不知为何,他今夜这般拼命追杀,毫不留情。

或许,是漠北异族伤害其双亲的血海深仇,亦或是,因为那女子父母亦是死于异族人造的病疫。

大概是拼杀太久略有疲惫,或是连续赶路,还未休息妥当,就赶来征战。与冲出火海的敌军猛将对阵时,他一不留神,被敌军一员猛将用大铜锤硬生生得击中胸骨,倒飞出去,肋骨登时断了也不知几根。疼痛使得他立刻清醒过来,翻身下马,反手扣剑,长剑回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那猛将首级。众士兵骇然,立时赶来补救,却听身后一声狂吼,一人怒冲而来,长刀横扫,登时,有几名士兵横飞出去,血雾喷洒而出。他忍着剧痛,前冲,长剑舞出一朵朵剑花,挡住那人去路,免得士兵再度被伤严重。一刀砍来,他奋力挡住,却已然是吃不消。却听那人道:“轩辕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你已然身受重伤,今日定命丧我手。”那人猛然用力,一刀横扫,将他远远打飞,他滑行很远,停住。前冲,跃起,一剑劈下,长刀横档开去,他被弹飞而起。而后,如风中舞者,快速旋转落下,一记竖式剑砸下,旋即落地,以迅疾之势转到到那人背后,左手抽出腰间短刀,抹向对方的脖颈,瞬间致命,雪雾散在夜空下。敌军猛将刚一倒下,弓箭迎面而来,想起身后士兵,他挥剑挡下,却已然来不及,于是,全都结结实实受下,再也不省人事。

仍是凯旋而归,只是大家兴奋度并不高。将军不仅重伤在身,而且身中剧毒,危在旦夕。在军中医师勉强维持住毒性暂且不扩散后,被连夜送回帝皇城,那几名被将军救下的士兵苦苦请求,无论如何也要跟随将军的近身护卫一起,护送将军回去。

落雨府,士兵把将军抬到内室,她听闻后,慌忙赶来,帝皇城内所有顶级医师也都赶来,诊脉,摇头,说,赶路太久,毒性已扩散到心脏外围,回天乏力。帝王及其他大将也在医师之后赶来,听完医师的诊断还有士兵的汇报后,勃然大怒,怎能如此大意?他若离世,谁来为孤王镇住那诸侯各国、蛮夷各部?然而,虽是盛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静待其变。医师们离去,为其接好断骨,稳住毒性,使其没有继续再扩散更广。

其余的被救回来的女子,见这幅场景,早就默然落泪。而她,静坐在他身旁,诊脉、查看伤势,然后,问那些仍默默站在那里的士兵,道:“那些毒箭可带有?”近身护卫行事还算严谨,递上一支从将军身上取下的毒箭,交予她。她起身,走开,小玲悄悄跟上,药房内,她轻拿着毒箭,在火苗之上灼烧,用刀子刮下碳黑。细细看后,开始吩咐小玲去找人取更珍贵、稀有的药材。那一夜,她未曾合眼,让人退下后,她独自一人守着他。也许是她天赋过人,医道高深,或是那位云游医师教导有方,或许因为他身体根基本来就好。为他所配置服下的药,竟然开始起效了。

她听他不停地小声又急切得呼喊着什么。靠近些,仍听不清楚。这般模样,好似做噩梦的小孩子?于是,她轻轻握上他的手。然后,他安定了些,又悄然入睡。

天亮时,她看了看他,然后,交代好他人,回房休息。夜晚,依旧是她一人独自守着。这夜,不知何时,他悄然睁开眼睛。她看着他,眼神露出一丝惊喜,有种亮亮的感觉。他语气虚弱的对她说:“水……”她立刻起身为他倒水,用勺子小心喂他。稍后,他对她说:“能为我做些吃的么?感觉好饿!”她点头,平静的转身走开。

他就那般平躺着,静静等着。不多时,她推门而入,手里的陶瓷碗内冒着热气。她走至他身前,依床而坐,悉心喂下,直到将粥喝完,为他拭净嘴角,她方起身。却听他语气微弱地说道:“我吃好了。你,坐下吧。”她走到桌边,放下碗勺,转身走回。

依旧是沉默,他就那般看着她,她却是盯住某处黑暗的角落,似在发愣,实则眼角余光早已留意到他的目光。他开口道:“多谢你。粥的味道,很好。”她语气平淡地接道:“比起你的收留之恩,这些,不足挂齿!”

“那,你可知我为何当日答应你的请求?”

“我想,我已猜知一二。”

“小玲告诉你的吧!”他无奈一笑,轻轻摇头。是在叹息这丫头什么都说。

她似乎读懂了他想表达的。“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那夜,当着你诉说那般多的往事,如今,我知你一二事,也算合情!”

“那,你可有兴致听说我的三四事?”

“今日不可,你体内余毒未净,尚虚弱,还是早些休息的好。别再过多言语了。”

“那你也回房休息吧!”

“不,我得守着你。”

“你在此,我总觉得有话想说,所以,你还是回吧!”

她无可奈何,只得点头离去。

静养

翌日,醒来,已过正午,梳洗完毕后,便合门往他所在居所走去。放到回廊处,只隐隐约约听得从室内传来接连不断语气娇柔的问话声,似乎还有啜泣之音夹杂其中略可闻之。她加快脚步向居室所在走去,至室内,发觉,宾客满堂。她诧异,怎得如此多的少女在此。错着间隙,她走到跟前,他身前的女子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回首看见她。立时,语气间略带讥讽的说道:“羽公子,哪儿找的丫鬟,这般俊俏?”他语气平淡地说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亦是我的客人。”那女子登时一窒,脸色说不出的尴尬。她却是满心无奈,在想别的,心道,小玲这丫头,定是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时至傍晚,她走出药房,端着煮好的药,回到他所在居室,此刻,宾客早已散去。待他喝完药,她接过碗,立在他跟前,面上略有担忧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注意到后,开口问她:“怎么了?有事直说就好。”她沉默片刻,还是开口说了:“这样下去不可,你的伤需要静养,而今来访之人颇多,于你养伤,并非好事!”他诧异得看着她,不解得说道:“我体内余毒已清,无妨大碍了吧!”她坚持道:“不行,必须静养。”他见她如此坚持,便问:“为何?”她继续说下去:“漠北寒毒,表象似消,实则痕迹未去除彻底。人多处,悄然之下,心易生燥,寒毒消融,渗透全身,到时,当真无可救药。况且,你胸骨尽断,虽说已然接好,所用皆是奇药。但,若没有百日之期,非能复好如初。”他继而问道:“何处是净所?”她平静得回答:“那日,我身处乱坟岗,被一迷路的樵夫遇到,把我送到一座山下,有僧人引我上山,在那一段时日,自觉的,这是我所见过,最为僻静之所。”似乎,两人略有所觉,不约而同对望一眼,有关往日的伤心之事,今日竟能平淡说出。他略一沉吟,说道:“那好,明日启程,前往你所说之地。我今夜来安排我离开后的军机处理之事。”她接道:“即是清净之所,不能过多人前去,你带贴身护卫九人即可,以保护你的安危。”他点头,补充道:“还要带上小玲、小雪那几个丫头,帮着你打理些什么,也好有个说话的人。”她点头,轻声小步得离去。

翌日清晨,她早早起床,喊起小玲,去通知小雪。用罢早膳,众人启程,她不解得看着他,他解释道:“来送之人,是跟随我多年的兄弟,现处漠北大将军一职,离开这段日子里,由他来处理军机事务。”语毕,回首对那位漠北大将军微微一笑,那人点头致意。她眼里却闪烁不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出的帝皇城一百里,轩辕羽对那位漠北大将军说道:“你回吧,不要因送我而延误了突如其来的敌情。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日就百里作千里吧!”那漠北大将军眼神冰冷的对着轩辕羽,道:“大哥,小弟等你恢复的好消息,望你早日归来。”他点头,然后,继续向前行去。

三日后,到达纳兰溪所说之地的山脚下,抬眼望去,云雾环绕,当真是一处僻静之所。护卫们抬起早些时间就备好的藤木编织的架子,抬起轩辕羽,往山上走去,抵达寺庙之时,已近黄昏,室内僧人认出是纳兰溪,很快安排了一行人的入住。

在山间的日子,没有忧虑,没有厮杀,也没有纷争。岁月就这般悠悠得流淌,每日,纳兰溪为轩辕羽熬制汤药,或许本就是体质优秀,半月之后,他竟能自理一切了,只是还不能过度活动。只好每日与纳兰溪对弈,亦或是画上一幅画,任由她给上成任何色彩。晴好的天气,他们一行人走的会距离寺庙远些,然后,那些护卫、几个丫头就有福了。轩辕羽席坐抚琴,纳兰溪或舞或歌,众人总会发自内心的连声呼好。

似乎是这山间清净所致,似乎她本就喜欢这寂静之地,亦或是与他在一起的缘故,不知不觉间,她的微笑开始融入进了阳光的味道。

轩辕羽及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当然,她自己也不例外。而他,与人言语之时,音调已有温润之气。至于她,早已是语气温柔,让人亲切那般了。一切的变化,或许,与他们二人每夜长谈有关吧。如此,彼此了解不断加深。

他的伤心往事没有对她述说,因为,他觉得,比起她的过往,他的简直不值一提。至少,在征战南北前,他还有幽谷,有师傅对他那般好,那般照顾。练习剑术或者修身读书在别人看来,或许是苦,只是,那不会有寄人篱下的阶级感。他觉得,纳兰溪,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子。而她,虽然没有听轩辕羽亲口述说那些往事,可是,小玲可守不住,都尽数告诉了她,似在两人间传递的信使。

一日,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对着他说道:“我至始至终觉得,那日,送我们的漠北大将军没那么简单。毕竟他不是楚北公子,你可以跟楚北公子推心置腹。那位漠北大将军,你还是小心的好。”他点头,我自然知道。她轻轻摇头,叹道:“你呀,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他微微一笑,道:“你挺不简单嘛!来落雨府之日不多,竟能知道仅来了几次的楚北是跟我推心置腹之人。”她佯装恼怒,嗔道:“哪儿有!我只是留心了下你有伤时,来人的眼神。”

山间的生活,自由而舒心,让人在这之间生活也不自觉的放松着自己的身心。两人的交谈也渐渐没了拘谨,反添上几分熟人的本真味道。

“啊”似想起了什么,她娇呼一声,带着一丝坏坏的笑“对了,那日,如此多的姑娘来看望你,哭的哭,问候的问候,照顾你的照顾你,看把你美得。跟我说说,你最钟爱的是哪位姑娘?”他略带鄙夷得看了她一眼,似在说,你也太小瞧我了。她瞪他,嚷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快点儿回答我!”

…………

晨钟,暮鼓,日复一日,仿佛永无止境。

每天,都仿佛与昨日一模一样,有人感觉枯燥,有人却觉得心安,悠悠岁月,或长或短,本就在人的心间。

一转眼,轩辕羽一行人已在这寺庙内待了近三月,每日,听着清晨钟声,傍晚暮鼓,从寺内不知名的角落准时响起,默然度日。也不知怎么,早在许久前,他就仿佛融入进了着奇异的环境之中,偶尔沉默寡言,偶尔怔怔出神,却总有纳兰溪陪着他。

临行之日,她却告知他,她不想离去,因为,有些问题,她没想明白。他说,那也好,这里清静,正合你的性子。给你留下几个丫头及六名护卫,想回去时,他们会送你回落雨府。

是夜,繁星点点,或许是山太高,所以,那闪烁的繁星,似触手可及。恰值初夏时节,他们二人躺在空旷的山坡草地上,看着夜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不知何时,再看她,却已悄然入睡。起身,抱起她,低头看了她一眼,无奈摇头。似在感叹,这样你都能睡着。然后,站在那里,对着纳兰溪,说了一句:“你为何不愿跟我走呢?我本想回落雨府后,就娶你为妻的。”想想,她也听不到,苦笑一下,摇摇头,把她抱回了居所。却不知,在他离开她的房间后,她辗转反侧一夜。

答案

帝皇城,暗流涌动,似乎已然有人想通过一系列谋划,一举取代轩辕羽。毕竟,他离开整整三月而未有人知其消息,是死是活,尚未可知。不过,已然被大多数人认为是凶多吉少。待他回府,一切风波平息,阴谋瓦解。轩辕羽,师出幽谷。而自古以来,幽谷之人,唯一人可任谷主。此人,怒则诸侯惧,静则天下定。

岁月又悠悠过了几载?这一年冬季,大雪纷飘,落雨府前,一行人,穿着蓑笠,轻轻叩门。门开,看清是自己人,忙向里通报。人都纷纷走出屋子,几个丫头们欣喜地拥抱在一起,护卫们了相互一个熊抱,拍拍彼此的肩膀。她摘下蓑笠,抬头看他,已是满眼泪光。

“我……”

再无他声,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众人寂静,她趴在他的肩头,任雪花洒满彼此的发梢。只余天地雪花落下的声音和彼此心跳。

当日夜晚,围坐在炭火盆之前取暖,她告诉他:“那夜,我并未睡着,你的话我一一听到。其实,我当时只是想让你临走前拥抱一下我。”他静默,而她却着耐不住了,急道:“那么,我问你,若是要让你为我放弃你那些权力、名誉,你可愿意?”他看着她,沉吟片刻,道:“来年春季,跟我去一趟幽谷吧!”

接下来的时光,她依旧陪伴他,若他在府内。只是,不知为何,他却经常顶着风雪出去,有时尽管是深夜。

时光如梭,阳春四月天,午后的光线很明媚。他骑着马载她往幽谷而去,听他一路讲述方知,若非幽谷之人,幽谷无可寻,各种迷宫般的阵术围绕在幽谷外围,旁人近不得,也寻不得。

黄昏,夕阳西斜,轩辕羽处在自己成长的地方,一阵感慨,师傅早已云游在外,而今,坐在这石桌边,静静等待纳兰溪烧的茶水。待她提水而回,他对她微微一笑,让她坐下。她斟满一碗清茶,递与他,他端着白色瓷碗,看着翻滚的茶叶,轻轻一笑:“千军万马,怎敌你斟一碗清茶?”她微笑,知道这便是她要的答案,也是他来幽谷要给的答案。然后,脸色一转,哼道:“你早就厌烦了那些尔虞我诈,还非得我提出来,你再假惺惺的答应。如此,你如愿解脱了,还能取得我这样的美貌妻子,你可真是一举两得,阴险狡诈无人能比啊!”他白她一眼,道:“有你这么说自家人的么?”

两日后,阳光灿烂,春光明媚,湖边,微风拂过,柳丝轻摆,她依偎在他的身旁,听他述说些许事。

“楚北,你是知道的。他与我同时入幽谷,师出同门,当然,也是一起长大的。我已经将兵符之权交予他,而我,只任谷主。他在谷中之时就一直很照顾我,而他,也该显现其才华了。我下山回到帝皇城时,若不是他帮我解决了大数难题和人物,我就……”却再也说不下去,有人轻轻捂住了他的嘴。他看了见她,移开她的纤纤玉手,然后,温柔一笑,继续说道:“以后,无论你是愿意待在这里,还是回落雨府,我都陪着你。楚北给我的承诺或者说是给天下的忠告是:莫动落雨府,否则举天下之兵而诛之。现在落雨府是独立于庙堂和沙场之外,只是一处居所,如此而已。”沉默片刻,听闻不远处有声音,她惊道:“怎么能有人找到此处?”“是楚北、秦南、燕东、吴西以及落雨府内的人来了。”他微笑答道。她奇道:“今世天下闻名的四公子?来这做什么?”

他径直牵着她的手向来声走去,众人见了二人,四公子当先道:“恭喜,羽弟已然心有所属,今夜以后,天下的美女就都是我们的了。”说罢,四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他忙拦住,接道:“喂,谁说的以后就是你们的了?若有美女投怀送抱,我可以继续纳妾啊。”四人齐刷刷得一个鄙夷的眼神,以挑衅的口吻道:“还有美女能入你法眼?再说了,就算有,你敢么?”他尴尬一笑,咳嗽了下,缓解气氛,看看她,轻揽过她的腰,笑道:“我不敢。”众人相视一看,哈哈大笑。

再回落雨府,已是初夏,夜风拂过,庭院内,月色如水,木质的平台上,洒满月光,她为他斟满一碗清茶,陪他坐下。他端起,看着茶水中的月光,笑道:“千军万马,都难敌你斟一碗清茶。好茶,好美!”她抬眸,温柔一笑,轻轻说道:“你知,我懂,足矣。”

于山寺中,每日谈天说地,听琴音,看画意,彼此早已心生灵犀。怎又不懂!

若爱,千军万马,也抵不过你斟的一碗清茶!

轻轻地,放下瓷碗,紧紧地,把她拥入在怀中,在这如此美丽的月色下,不再分离,直至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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