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仿照《审丑》改编。加入《明日方舟》中干员棘刺的背景,融汇成文。
拾荒的曾坡拿污浊枯叶般的眼睛看棘刺一会,说:“你的舞曲,在台上展出了······出息啦。我的小丑儿也出息了,要娶媳妇了。现在的媳妇都要钢琴,三角琴。就和我年轻那时候,出嫁都要彩礼一样。没彩礼,算不上什么体面······一个钢琴得五千哪。”
曾坡嘴唇半张开着,囫囵不清结了满嘴的话:“我在想,您能不能帮我找那份差事,就是你几年前来时找给我的那份模特儿的差事。小丑儿的一房间家什都是靠那份差事挣来的。”
“曾先生,现在······”
“你不用说,我知道我现在累得只剩下骨头了,走了样了,没法看了。您和剧场说说,要是别人十元,我八元就成······”
这里是卡西米尔,面前这位先生不过五十岁,头发花白,身躯伛偻,和五年前棘刺见到的判若两人。五年前来到这里,意气风发的他热情带着棘刺参观这地方人文风景,将他介绍给剧院,同样的,棘刺也帮曾先生找到一份模特工作。他在剧院待了一个月便离开,却在那里树立了非凡的威信。离别那天以为几月后便能回来,没想到竟过了五年。
棘刺在最后一年前往罗德岛,方才放下手中事情回到这一方水土。五年的天翻地覆,让自己有些彷徨,尽管他露出的是沉着脸色。
棘刺为曾先生争取到的价码是十五元一小时。五年,并不能把一个月的威信轻易抹除。棘刺“至高之术”的剑舞,经过当地人少许修改后,让远在别地的维多利亚人也千里迢迢赶来观看。这个城市充满着铭记,可以说,棘刺本人也没想到:乃至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成了“开山鼻祖”。一个顶信仰这舞步的人用此为基础,参加全卡西米尔区域大赛展中得了一等奖,有些杂志刊登了这个“截然相反”的壮举——因为他跳的舞蹈扭曲,浓烈,甚至让人恶心。
这与棘刺“至高之术”是分道扬镳的。
晚秋,曾坡又出现在灰色的风里,颠颠簸簸追逐一块在风中轻捷打旋的透明塑料膜。他告诉棘刺,小臭儿有了钢琴,也有了媳妇。他们交谈时,一位打扮凌乱的少年和一位风尘仆仆的曾坡交谈时。不少人默默地注视着曾坡,每张脸都板硬,盛着或显著或含蓄的恶心。而有些懵懂的女孩却对同样凌乱的棘刺投以爱慕的光线。
落日和舞步都很寂静。
隔了一周,棘刺被介绍到一个编排室,负责人邀请棘刺到他家里。敲开门,里面的男主人对他叫:“哎呀,是你呀!不认识我啦?”男主人身后是一屋锃亮的家具,锃亮的各“大件儿”,锃亮的钢琴,锃亮的女人。
“你之前来的时候给我过一套模型呢,那时模型多金贵?忘啦?”
棘刺尽量唤醒记忆沉睡的老人。哦。不过送到手的订单,见小臭儿极力想要给他的罢了。
“快请进!快请进!诶,咱们家来稀客啦!”他对女人说。
棘刺坐在宽大沙发最右边的地方,将剑挺寒酸的靠在茶几腿上。
“动作编排······”
“先不谈那些,先吃饭!哥儿多少年了!”小臭儿扬声笑起来,“包了馅儿,三鲜食品,正下着。柜子里我存了啤酒,赶好!”
棘刺正想拒绝,门声却响起来了。女人从猫眼看出去,踮着脚尖退回来。
“你爷爷!”
“我哪儿来的爷爷?他老脸不要,我可要脸!”小臭儿说。他起身,嘱咐女人:“先不开饭,不然他下回专赶吃饭时间来!你就告诉他我不在家。”然后转脸向棘刺,笑又回来了:“我拿上剧本,咱们上卧室谈。”
棘刺踌躇了一会,脸上从不存在过表情。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最哀伤的隐晦曲调。
棘刺拿上剑,不是跟着,自己走着进了卧室。小臭儿将门挂个死,客厅传来一清亮一浑浊的两副嗓音。
“臭儿又不在吗?老也没见他,想得慌。”
“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
“那我多等会儿。”
“哎哎!……别往那儿坐,那沙发是新的!您坐这儿吧!……”
棘刺早没了编排的心思,心坠得他累。一个小时后,曾坡走了。一锅食品捂在锅里的
时间太长了,全煮过,成菜了。
棘刺客气而坚决地在他们摆开饭桌时候离开了。
不久,剧院会计的人告诉棘刺,曾坡的计时工资算错了,少付了他百元钱。棘刺拿了钱,但从夏天到冬天,一直没遇到曾先生。他只好从剧院那找了曾先生的合同,那上面有他的地址:某街三百四十一号。街是条偏街,在城郊。棘刺没费多少时间,找到了三百四十号——这条街的最后一个号码,再往前是菜田。
棘刺走出了街的末端,身后跟了一群热心好事的闲人。在阔大无边的菜田里,有一个柴棚的小房,门上方有一个手写的号码:三百四十一。门边一辆拾荒车。棘刺矗立在田埂上,望着那栋木屋。
“哦,您是找他呀!”闲人中有人终于醒悟似的,“曾坡!他死啦。去年冬天死啦!”
那人说:曾坡有个很好的孙子,孝敬,挣钱给他花,混得特体面,要接他去新公寓,要天天给他做佳肴;但曾坡不愿去,天天喂他佳肴的好日子他过不惯,他怕那种被人伺候、供着的日子……这是曾坡亲口告诉街坊的。
“你是曾坡的什么人?”那人问。
“朋友”。棘刺答。
“也认识他孙子小臭子?”
“嗯。”
“他真对他爷爷那样好?”
棘刺停了好大一会儿。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