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Y说,喜欢喝酒的姑娘多半是有故事的人,小Y总说她是个没故事的人,但她还是喜欢喝酒。
有一天,我约了小Y在江边的大排档喝大酒,为了庆祝我失恋。小Y那天很开心,说老天有眼,让我这么快就失恋了。其实我压根就没恋,只是暗恋而已,哪里算得上是失恋。
我暗恋了Z姑娘13个月零7天后,Z姑娘便结婚嫁人了,还把喜糖送来给我,我到今天都还把那糖放在柜子里没动过。其实我开始暗恋的时候,Z姑娘还是单身,期间我也有很多次的表白的机会,只是一直没行动。现在我可以敞开了喝酒,因为我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但小Y没有,也照样敞开了喝。
小Y笑起来就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她露出两颗小虎牙,笑着举杯:“来,喝了这一杯,你人生第一次恋爱故事就此结束了。”
我苦笑跟她碰杯,一饮而尽。小Y也不退让,眉头也不皱,就把杯中的酒喝干了,一滴不剩。
“不对啊,”小Y疑惑地看着我,“我喝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我更疑惑。
“一种爆米花的味道,还有电影票,嗯,两张陈旧电影票,一年陈的油墨味。”我看不懂小Y脸上的表情。
一年前我买了两张电影票,想约Z姑娘看电影,结果还是没敢约,一个人捧着一桶爆米花在电影院消磨了一个下午。这事除了我自己没人知道。
小Y举杯:“管他,再喝一个,喝完这杯,今生再无暗恋。”
我还有些愣,呆呆地跟小Y碰杯,饮尽。
小Y喝完酒,回味了一下,又神叨了:“这酒细品有铃兰的花香,还有欧石楠,还有旧信封和长长的信。信没寄到,一行行的字都仍在风中凌乱。”
我曾经鼓起勇气跟Z姑娘表白,写了长信,把铃兰和欧石楠的标本附在信中,信寄出后就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我都不勇气问Z姑娘收没收到信,实在是弱爆了。难道真的跟小Y说的一样是没有寄到。
我又给小Y倒了一杯酒,“来,再喝一杯,为这神奇的酒”
“不行不行,我虽然爱喝酒,但酒量真不好,再喝就得让你背我回去了。”
“没事,我背你抱你都成。来,陪我再喝一杯,喝完这杯,咱算是同甘共苦了。”
“怎么搞得跟拜把子似的。”小Y脸有些红,大概是酒劲上来了。
她喝下这一杯,趴在桌上哭了起来。我吓了一跳,想过去劝她,她又停止了哭声。
“有风,是海风的咸涩。阳光和沙子装进玻璃瓶子里,螃蟹装进洞洞鞋里,海水装进不锈钢酒壶里,爱恋装进蜈支洲南岸的暖风里。”小Y说着说着居然睡着了。
不,这是我的故事,怎么喝到小Y的肚子里去了。那天我得知Z姑娘跟闺蜜去三亚旅游,我竟突发奇想,想在三亚假装偶遇她。结果发现,在三亚偶遇一个人,比我想象得要困难得多,于是我只好在蜈支洲岛玩沙子,捉螃蟹。
我推了下小Y,还真是睡着了,我这失恋的人没喝醉,她作为陪酒的哥们倒是喝大了。我只好把她背上车,送她回宿舍。
她宿舍我来过很多次,钥匙放在门口的水表箱里我也很清楚。但我从没进去她睡觉的房间,毕竟她是个女生嘛,虽然从来也没怎么把她当女生。
我开了门后,把她抱到床上,发现床头的照片那么眼熟。一个傻小子正蹲在海边往瓶子里装沙子,那是我,那是我在追Z姑娘到三亚时候的照片,猛然间我背后一冷。旁边是一个旧信封,铃兰和欧石楠是我最喜欢的花,她们的标本还有余香,信封上写着——未寄出的信。哦,不止一个信封,是厚厚一叠。还有电影票,全都是两张订在一起的,一张留着票根,一张是没检过的全票,连坐位都是我习惯坐的最后一排。
我看到小Y眼泪打湿了一大片枕头,她根本没睡着。“喝完这杯,今生再无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