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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冬将至,看到新闻上讲,今年将是20年来最冷的冬天,放心不下家中的祖父祖母,逢着休息时间,匆匆回家探望。
听二老讲,离开的这段时间家乡变化很大,乘着苍茫的暮色,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一切亲切而熟悉,行至半途,一股糯米的清香混着泥土的味道飘进了我的鼻腔。循味而去,看到的景象让我惊喜不已,原来是有人在打糍粑。
糍粑是土家人的美食之一,也是我喜爱的美食之一。已有多年未见过打糍粑的景象,眼前热闹的景象像一部时光机,把我拉到了十多年前。
小时候糍粑对于我来说也算一件奢侈品,基本只有在过年时才会家家户户打糍粑。平日里,如果会打糍粑肯定是亲戚有了喜事,家人便会连夜打好糍粑挑着去道贺,糍粑上会用模具做出许多美丽的图案和文字,不同的喜事则会做出不同的样式。
第二天,送礼的人会早早起来挑上谷子,两个箩筐上一边放一个大糍粑,背篓里装上许多小糍粑去道贺。办酒席的人家也会等着这些糍粑去做菜,油炸糍粑是那时的宴席上常见的美味,糍粑被炸得两面金黄,外酥里嫩,咬一口便不忍取开嘴。酒席上的糍粑一般是八团,每人一块,每次菜一上桌,很快便会被消灭。
哪家要是“立房子”,糍粑则有另外的用途。以前还是木结构的房屋时,土家人在房子的木结构框架做好时就会进行“立房子”的仪式。房子立好时,主家的人便会用新的毛巾将小块的糍粑包好,从房子上丢下来,这种粑成为“抛梁粑”。前来道贺的人都会去抢这份喜庆,现场顿时热闹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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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糍粑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算一件大事,因为比较费时费力。犹记得小时候最爱做的事情莫过于在大人们打糍粑时守在旁边去偷嘴。一般打糍粑都是在腊月二十八左右,虽然天气比较冷,但是打完糍粑后基本都会出一身汗。那时候不是每家都能打糍粑的,白天打糍粑会有很多人来尝鲜,所以打糍粑一般是在晚上进行,生怕被别人发现,颇有几分鬼子进村的味道。
打糍粑前需要把糯米蒸熟,然后马上把蒸熟的糯米放到特制的石臼里,再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拿着粑锤快速的把糯米锤黏后趁热捏成粑粑。粑锤是木头做的,两头大中间小,一根粑锤比较重,估计有两米长,没有点力气是干不了这件事情的。
明朗的夜空下,在恬静的乡村里,几个打糍粑的年轻后生喊着熟悉的号子,构成了一副美妙的乡村夜景图。馋嘴的小孩这时也会捞到点“福利”。他们会趁热悄悄偷点糍粑吃,用粑锤打出来的糍粑柔软细腻,有糯米的清香,吃起来口味极佳,至今想起来仍会让人口水直咽。刚打的糍粑又烫又黏,如果事先没有准备就去偷嘴便会烫着手。那时我们一伙小孩怕糍粑沾手,还会事先在手上涂上煮熟的鸡蛋黄,这样便不会粘住手。然后我们便会把抓到的糍粑团拉得很长,再一点一点吃下去。当大人们打完糍粑,留在粑锤上的糍粑团也是我们的福利,这时候小孩们便会一拥而上争着抢着处理掉留在粑锤上的糍粑。
糍粑打好之后大人们便会趁热将糍粑团捏成很多小的糍粑,这也是一项技术活,技术不好便会捏得很难看。要做成大糍粑需要把打好的糍粑放在两张桌子中间,再用桌面将糍粑压平。这时我们小孩就会派上用场,几个小孩会被大人放在上面的桌面上踩压,大人们负责把糍粑的边弄好,不需要多长时间一个大的糍粑就成型了。
我们最关心的问题还是吃,趁着他们不注意,便会悄悄拿走一两个捏好的小糍粑去炭火上烤着吃,看着糍粑中间的糯米因为温度升高向外膨胀时我们便会迅速将糍粑从火中拿出来消灭掉,这时也不会顾着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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糍粑除了烤还可以煮和炒,不论怎样做都是很美味的食品。我记得小时候祖父养了很多蜜蜂,我们吃糍粑时就要奢侈一些。祖母会将糍粑烤好后蘸着蜂蜜吃,这样糍粑吃起来又脆又甜。冬季天冷,中午不爱做饭时,也可以把糍粑拿出来在炭火里烤着吃,既方便又美味。
春节期间,好客的土家人一般都会给来家里拜年的人包一包糍粑带回去。过年吃不完的糍粑则会保存起来在农忙时候吃,这样便能节省时间做更多的农活。
随着科技的发展,专门做糍粑的机器开始出现,很少有人再用石臼打糍粑。但是用机器做出来的糍粑口感不是特别好,没有手工做的糍粑细腻柔软。后来村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选择出门打工,留在家里的人会打糍粑的就越来越少了。
如今再看到这幅热闹的景象,才发现那些关于糍粑的记忆藏在了心底的深处,留在了童年最纯真的记忆里,不过只要轻轻想起,糍粑的味道都会变得无比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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