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曾国藩日记一百二十三【721】2024-3-9
第六篇
写字
曾氏毫无疑问是一个工作狂、事业狂，他是否也有业余爱好、个人兴趣呢？有。以笔者看来，他这方面的兴趣爱好至少有三个：一是读书，二是写字，三是下围棋。曾氏曾说过：“凡人高下视其志趣。”志趣即志向趣味，这方面决定一个人的品味。在一个群体，八小时工作之内，大家做着差不多的事情，八小时之外，各有个人的生活方式，故而一个人的品味高下，最好的角度便在他业余时的兴趣爱好上。从读书、写字、小围棋中，我们看到一个传统中国士人的高雅情趣。
不过，曾氏是正途甲榜出身，又在翰林院供职长达八九年，除开下棋外，读书写字也可视为他的主业。他本人对这两件事也看得很重，并不满足于做一个业余爱好者。他甚至很想在这两个领域里卓然成家，而且要成大家。我们读他下面这些话：“惟古文与诗，二者用功颇深，探索颇苦，而未能介然用之，独辟康庄；古文尤确有依据，若遽先朝露，则寸心所得，遂成广陵之散；作字用功最浅，而近年亦略有入处，三者一无所成，不无耿耿。”"籍三十余年，官至极品，而学业一无所成，德行一无可许，老大徒伤，不胜悚惶渐赦。"“余往年在京得以学书为意，苦思力索，几于困心横虑。“曾氏对诗、文、字曾经下过的功夫，以及他的自我期许，已在这几段话里昭示明白。正因为这样，曾氏于治学、写字便有很深的研究与体会，这些都可以给今人之启迪。
曾氏的日记中，有不少篇幅提到写字，我们将其中有深意者辑为写字类。
曾氏虽不能称之为第一流的书法家，但若称之为晚清著名书法家，还是名符其实的，况且他的书法鉴赏能力则完全可以称之为第一流。道光二十二年，何绍基的书法还不是很有名的时候，曾氏便断言：“必传千古无疑矣。”时至今日，我们大概不会对这句话表示怀疑，由此可见曾氏的书法鉴赏力。
那么，曾氏对书法的鉴赏有秘诀吗？他曾在一封给儿子的家信中说：“凡大家名家之作，必有一种面貌一种神态，与他人迥不相同，譬之书家羲、献、欧、虞、褚、李、颜、柳，一点一画，其面貌既截然不同，其神气亦全无似处。本朝张得天、何义门虽称书家，而未能尽变古人之貌，故必如刘石庵之貌异神异，乃可推为大家。”原来，在曾氏看来，一般书法家与大书法家之间的区别，就在于是否有只属于自己而易于别人的一种神与形。这点确给我们指出书法鉴赏的津渡。
笔者（唐浩明先生）是一个书法爱好者，从曾氏传下来的关于写字的文字中得到不少教益，其中受惠最大的一点是，知道用笔时握管宜高，高则手腕与笔杆都灵活，写出的字则不僵硬。
阅读曾氏日记，有两点让笔者（唐浩明先生）很少感动。
一是曾氏曾经三次在梦中见到刘墉（民间称为刘罗锅），并且与之交谈，醒来后他还记得谈话的部分内容。曾氏在日记中多次记下的同一梦中人，除他的至亲祖父、父亲外，再无别人。这说明刘墉之所以能有这样的地位，是因为他是曾氏眼中真正的书法大家名家。溯其根源，还是出于曾氏对书法的爱。这种爱，颇有点接近于依偎、眷念、痴迷。
二是他酷爱昔贤的法书、字帖，但他不着意收藏，我们从曾氏传下来的文字中，找不出曾氏花重金购买名书名帖的记载；尤其难得的，他多次拒收别人赠送的名贵书法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