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争执
在剑飞一家人的悉心照料下,独孤云的伤势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可自从他醒来之后,那运功救他的男女却只来过一次,乍看之下,对方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记不起来。
一日,太阳当空照,花儿对人笑,小鸟说:早早早,一天更比一天好。
独孤云的伤势确实一天比一天好,功力基本已经恢复到原来的五成了。这一日,他喝完农家小米红薯粥坐在土炕上,笑着问这些天一直照顾自己的剑飞:“剑飞,你爹娘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我好像很少见到过他们。”
剑飞裂开大嘴一笑道:“大叔,不是好像很少,是你本来就见过他们一回。现在麦子收了,玉米种了,他们都到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采药去了,要不然咋赚钱呢,呵呵。”
“噢,那他们通常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要老长时间才能回来呢。”
“额,老长是多长呢?”
“老长就是很长。”
“哦,好吧。那个剑飞,问你个问题呗?”
“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是实话,实话实说。”
“哈哈,你这娃有意思,我喜欢。你为啥叫剑飞呢?”
“我爹娘给取的名字啊。”
“……我知道,我是说你这么名字有啥特殊的含义吗?”
“当然了。剑飞剑飞,剑是宝剑的剑,飞是飞翔的飞,听起来就霸气。”小孩对自己名字很得意。
“那你喜欢剑吗?”
“喜欢啊,可是听爹娘说大伯不喜欢我们学剑。”
“你大伯?他为什么不愿意你学剑呢?”独孤云不禁问道:
“大伯说剑是凶器,但凡习剑者必为剑所伤,大伯是为我们着想。”
“那你大伯叫什么名字?”
“我爹娘不准我说。说了你也不知道。”
独孤云对小孩这句话很无语,“哦,那等伯伯伤好了便教你武功,怎么样?”他对这孩子还挺有好感。
“真的?别糊弄我啊!”剑飞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伯伯怎么会骗你呢!”
“多谢伯伯。可……可……”
“你可是担心你大伯?”
剑飞点点头。
“我们可以偷偷的进行,不叫他们知道便行了。”独孤云似乎习惯这样的德行了。
“那太好了,大叔真好!”剑飞高兴的直叫。
独孤云轻咳了一声道:“以后叫我伯伯好不?”他可能觉得大叔这个称呼有点老,虽然自己确实不年轻了。
“哦,好的大叔,我以后就叫你伯伯。”
独孤云撇了撇嘴,后又微笑着看着剑飞,心中不禁思忖:“此子禀赋奇佳,实是一块习武的好料子,却不知他大伯是何人,竟不让他练武,险些让他埋没终生啊!幸亏我这个伯乐即使发现了他,要不武林社会又要损失一个栋梁了。”
“剑飞,在么?”只听门外有人唤呼。
“哎,我在呢!石心,是你么?”剑飞边回答边往外跑。
院中站着一个同剑飞年纪相仿的少年,正是前边追兔子追到一块黑色令牌的——石心。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来找我玩啊?”剑飞问道:
“我在家里干了好几天的活,收完麦子种玉米,种完玉米要锄草,可把我累坏了。这不,刚忙活完,我爹娘前月又都一起出门了,所以没办法我只好呆在家里看门了。”
“噢,原来是这样啊,”顿一顿,剑飞拉住他的手道,“来,跟我到屋里一下下。”
石心跟着进了屋,见床上躺着一个陌生人,不禁怔了怔,轻声问道:“剑飞,这老头是谁啊?”
独孤云因感其救命之恩,是以早毫无隐瞒的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了剑飞。
“这位是独孤云独孤伯伯。”接着又轻声的对石心道,“独孤伯伯答应教我武功呢!”
“教你武功?”
“恩,是啊,不如你也拜独孤伯伯为师,我们一起学。”
石心似乎对学武没多大兴趣,但见剑飞满脸诚恳之色,不愿拂其心意,当下点头答应,“好吧,可是大伯不准我们学武的,你不怕挨揍?”
“我们可以偷偷的学嘛!”剑飞说完跑到床边对独孤云说道:“伯伯这是我的好朋友石心,让他和我一起向您学武功好吗?”
独孤云已然看出石心不太愿意,但见剑飞如此,不愿让他误解自己不愿传石心武功,是以含笑点头答应:“好,等伯伯伤好了,便一起教你们!”
石心、剑飞一起谢过独孤云。石心在陌生人面前很是害羞,于是便对剑飞道:“剑飞,咱们出去玩吧!别打扰伯伯休息。”
“好吧,”又扭头对独孤云道:“伯伯你先好好休息,我们出去玩一会。”
“好,你们去吧!”独孤云望着二人出去,脸上挂着微笑。
两个少年携手跑到山岭。岭上绿草茵茵,清风拂面,二人因小跑而不停的喘气,小脸红通通的。
剑飞问道:“我们这次玩什么呢?”
石心微微一笑,抹了一把汗,把一丛荆棘拨开,从中取出两把木头削成的“剑”。说是剑,也只是略俱剑形罢了,但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玩具了。
剑飞高兴的叫了起来:“宝剑!我去,石心,你啥时候做的?”
“前两天偷偷做的。”
“真有你的,做的还挺不错的嘛!”
没办法,谁让咱智商这么高,手艺这么好呢!我就盘腿坐在地上,这么格叽格叽——”石心有点自恋的边说脑袋边摆动着,“它们就冒出来啦!”
“你就吹牛不上税吧,嘿嘿!”
“我是上税不吹牛,哈哈!剑飞,我都想好了,”石心边说边把木头剑往腰里一插,挺起胸脯,双手叉腰,骄傲的说道,“我们今天就玩一把传说中的侠客英雄传。”
“好,我们就是两个行侠仗义的剑客,锄奸惩恶!”
“对,我们先是有奇遇,练成了绝世奇功,再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杀死那些坏蛋。”石心说着一些从老头口中听来的段子。
“就这样定了。那就先修炼吧我们。”
“好的。”说完先盘腿坐下,人模狗样的开始打坐了。
剑飞也学石心将木剑插在腰间,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不过五分钟,就听石心神经质的大叫一声:“练成啦!哈哈,我的无敌混元神功终于练成啦,哈哈!走吧,让我们闯荡江湖,打遍天下无敌手吧。”
“嘿——”剑飞猛的睁开眼睛,轻喝一声,“正好我的无敌霸王剑也已经练到第十二重的最高境界了,哈哈。走吧,以后匡扶正义,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啦!”
二人束紧腰带,整整衣衫,虽是土布短衫,但长相还算凑合,乱发随风而舞,也有一副少年侠客摸样。二人收敛笑容,眼中精光外冒,仿佛自己此刻真的已经是名行侠仗义、叱咤风云的英雄剑客了。
“殷大侠,快看,那些坏蛋在那里!”石心手指前方不远处的一处随风摇摆,尚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的荆棘,表情凛然的喊道。
“我看到了,他们正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石大侠,快走,去杀死他们,冲啊,呀——”剑飞抽出木剑直冲过去。
石心不甘落后,也是大喊一声:“杀啊——”,边抽出腰畔木剑,窜入荆棘丛中,挺“剑”乱砍乱劈,浑然不成章法,但那青翠的荆棘可倒了大霉。 叶落枝折,只剩下光秃秃的破皮残枝。可两位“少侠”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如顽虎般东窜西跃,一边砍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杀死你们这群坏蛋。”
“看石大侠宝剑的厉害!”
……
不消片刻,这原本还欣欣向荣的一片荆棘已经被两位“大侠”砍得惨不忍睹了。那木剑乃是硬檀木削成的,竟无丝毫损伤,只是沾上了荆棘破皮的斑斑绿迹。二人 脸上已挂满汗珠,小脸通红,相视一笑,“好,终于将他们全杀了!”
石心举目眺望,见远处有两株高粱立在一片草丛之中,于是长剑一指,道:“看,殷大侠,那边还有很多坏蛋,我们杀过去吧!”
剑飞似乎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大侠”的称号,点头道:“好,石大侠,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绝世神功吧!”说完便举剑飞奔,过去就是一阵乱砍。那些荆棘乱草不一会儿就被消灭了一大半。
石心一剑当先,杀入中间,木剑挥出,“咔嚓”一声,一株大红高粱齐腰折断。剑飞这时也抢了过来,“呀——”的叫 一声,木剑砍出,另一株也应声而折。石心杀的兴起,回头见还有很多“小卒”尚未消灭,便对剑飞道:“走,我们把他们彻底杀光,免留后患。”
剑飞望望这一片狼籍之象,威风吹起,杂草此起彼伏,仿佛有无数人在跪地求饶,心下竟有不忍,对石心道:“石大侠,我看……我看要不这才咱们就先饶了他们吧!”
“啥?饶了他们?那怎么行呢!他们是坏蛋,斩草不除根,他们还会危害武林的。”石心正义凛然的说。
“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他们能够改过自新,一心向善也未尝不可啊!”剑飞好像突然高僧附体。
“可是他们以前杀的人就要白白的死掉了吗?如果都照你说的那样凡是以前杀过人的,只要一心向善便都可饶过,江湖岂不大乱了。今天你杀一人,明天我杀一人,然后再一起出家说是向善了,那行吗?”石心有点恼,顿一顿他又道:“所以,只有以杀止杀,严惩杀人者,才能稳定江湖。”
剑飞望着石心,缓缓道:“他们也许有罪,可是他们的亲人呢?他们的父母、兄弟、姐妹都要靠他们来养活,可他们死了,他们的亲人还能活下来吗?他们的亲人有罪吗?况且罪已经犯下,就算你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还不如让他们弃恶从善,多行善事,以弥补他们所犯之罪。”
“你以为你是哲学家啊!杀一儆百,他们走上这条路,难道与他们的亲人没有关系吗?是他们种下的苦果,就要由他们去吃下,怨不得别人,就算真的要怪谁,也只能怪他们自己!“
“杀并不能解决问题的——“
“为什么不能——”
两个少年各执己见,争论不休,这番话能从两个十来岁的小孩口中说出不禁令人惊讶,可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事情不是天天在发生吗?
独孤云躲在不远处,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就连他自己现在都不知道究竟谁对谁错.他已经是一个老江湖了,十六岁出道,二十岁成名,在红尘中摸爬 滚打了数十年,经历了大半个人生了,可是他实在不知道.换作以前他肯定说剑飞说的有理,但石心说的就错了吗?他不知道,有知道的人可以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