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屋外青蛙叫声一声高过一声,邻居们都打着松脂火把到田里叉鱼去了。熟睡的张建波翻了翻身,无奈还是坐了起来,尿液把他小腹憋得胀痛,不得不起来解决这件大事。
床的另一边除了凌乱的被子,却不见媳妇的影子。
“这妇娘,被我打跑了吗?”张建波一边抖动身体,一边自言自语,哒哒哒的声音落在木桶壁上,发出愉悦的声音。
往回走的时候听到隔壁柴房里有撞击的响动,这间柴房现在住着篾匠小赖,是他请来家里编制箩筐的。作为全国闻名的薏米乡,这里的薏米小、碎、粉、糯、香,今年薏米收成特别好,堆得家家粮仓成了小山。张建波寻思着家里箩筐不够,就托人把这小赖请来了家里。
说到这小赖,虽然才30出头,却是做篾的老师傅了,从13岁就开始跟着父亲老赖到各个乡村做篾,到短短几年时间就可以独立做得一手好工具。
小赖面白无须,身材却高大魁梧,两只手臂在多年地刮篾下,壮得像两把据刀,仿佛随时都能把人轻易地举起来。
那年代,还不是塑料制品的天下,家家户户隔一两年总要添置点竹制品。什么竹床、竹席、桌椅、橱柜、饭罩、鸡笼、竹篮、箩筐、簸箕、等等,真是枚不胜举。篾匠也就成了一门吃香的行业,除了收入颇丰,东家还得提供吃住,伙食需篾匠满意,荤素搭配,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才能耐用不变形。
想到这个,张建波就气打一处来,为了让这篾匠好好干活,他亲自收拾了这间柴房,天天上后山找鸡蛋。这小赖还不满意,话里话外的嫌他小气,做篾越做越慢,这都一个月了,还没做好几个。
张建波正准备回房睡觉,突然听到女人的呼吸声,这声音自己太熟悉了。
“这妇娘,又到处跟别人说我打她的事了,看我不收拾她。”张建波轻轻地推开了柴房门,怕有蛇,当初板床被他铺在了柴房中间。屋顶有几片瓦被风吹走了,还没叫人修,反正没下雨,从瓦砾间还可以看到星空,又凉快。此刻在夜光地照射下,床清晰的出现在了他面前,篾匠小赖正整齐地叠在老婆艳红的身上,和四周码得整整齐齐的松树桩一样。
感觉到不对劲,小赖停下了动作,回头一看,吓得一骨碌掉下了床。
“你睡了我老婆,工钱我就不拿了,你这几天赶工给我做完,赶紧滚!”张建波按耐住心里的得意,假装平静地说道。
走到门口又回头加上一句“对了,我饭就不煮了,你自己想办法吃吧!”
第二天,张建波没去田地看薏米,留在了家里,盯着小赖把活做好。只见小赖在厅堂里,放了一把长凳,上面摆着篾刀、小锯、刮刀,刮刀的把手光滑圆润。
他选好一根手臂大小的青竹,一手紧握篾刀,一手扶住竹子,往竹子中间一刀下去,整根竹子就被劈开一道口子,然后把劈刀夹在竹缝口顺势往下推,竹节就随刀而开,一分为二。接着同样的动作把所有的竹子一破再破,片刻功夫,一根竹子就剖成粗细均匀无数的竹片了。
劈片后,将竹皮竹心剖开,分成青篾和黄篾,青的韧性好,可以用火轻微的烘烤后弯曲成任意模样,适合做一些难度大的制品,白的韧性差,主要做编织平面的工序。
接着小赖拿起一条篾片,用小锯子将篾片开层,把篾片分成薄薄的篾条和细细的篾丝,一条篾片竟能劈出很多来,比纸薄,比丝细,真真是鬼斧神工。
接着开始刮篾,只见他拿起一条篾丝,拇指夹住刮刀,将篾丝来回拉动3次,刮去每条竹篾上的毛刺边棱,篾丝刮得厚薄匀称,细腻柔软。
篾条刮好后,小赖利用多种编织技法,纵横交织,经过交叉、缠绕,翻转,然后才编织出细密均匀、精巧牢固的篾制品。
张建波看着厅堂里摆满的箩筐,饭罩,竹席,小凳子,狠狠深呼吸了一口,满鼻腔的竹子清香,心里也是美美的。他摆了摆手,小赖赶紧收拾好工具,灰溜溜地跑了。想到小赖辛苦一个月,自己却没花一分钱,他不禁哼起了小曲,跑到后山捡鸡蛋去了。
从自己废弃的解放鞋里,许久不用的蓑衣里找到几个鸡蛋,用茶油炒了之后,叫上了隔壁的二狗、老光棍一起喝上了米酒。
“我家那个妇娘,还跑去跟做篾的睡,我气得我一分钱都没付。”
“波哥,你真厉害!”
“喝酒,喝酒......”
不远处,艳红冷冷地看了男人一眼,嘴角不经意地上翘,满意地摸了摸饭勺光滑圆润的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