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催生出的体制性傲慢,很难靠个人的道德素养来克服
在责备这些傲慢的官员时,我们扪心自问,假如自己是那些官员,处在彼时彼地,又会如何做呢?笔者认真地想了想,想了又想,假如我是他们,极有可能会跟他们一样,端坐在台上。
首先,看表演,那只是巡视或检查工作的其中一个环节而已,可能几个月前就已列入了部门的工作计划和行程表,认认真真地看表演是恪尽职守的表现(其实,那些表演大多不专业也不精彩)。其次,我不大可能认识到自己有何异常,迎来送往,提包打伞,多少年来不都是这样吗?早已习以为常了。而且,我也是这样接待上级的啊!退一步来说,就算我的道德修养极高,以至于认识到了有不妥之处,但是也只能从众啊,大家都坐在那儿呢,都打着伞呢!敢于特立独行,那岂不是与同事为敌,甚至与体制为敌吗?!所谓傲慢,那只是身处体制之外者的感觉。对于权力在握的官僚来说,那是日常。
人一旦被权力所异化,不管平庸的还是精明能干的,都会成为庞大官僚机器上一颗冷冰冰的螺丝钉。
谴责官员们的傲慢,就像谴责他们的贪腐一样,非常肤浅!追问他们何以如何傲慢何以如此贪腐,才有可能发现问题的根底。
假如教育主管部门不具有对所辖学校“生杀予夺”的权力,各个学校都有独立办学的权利,后者还需要对官僚们低头哈腰拍马迎合吗?假如各级别各部门的官员不再拥有那么大的权力,还会有人向他们行贿,向他们投怀送抱吗?腐败发生的几率不也就大大地降低了吗?所谓腐败,不过就是权钱交易、权色交易而已,核心问题在于权力,在于权力太大,而不是钱或色。靠打击,靠监督,靠教育,靠提高道德修养来解决权力的傲慢、权力的腐败,都是扬汤止沸,只有缩小权力才能釜底抽薪。
权力让人亢奋,不受制约的权力毒害着一切心灵。拥有这样的权力难免不骄傲自大,从而极易失去判断,进而失去人性。所以,权力亢奋的另一面是权力麻木。两者的共同之处是,都不会人性地、人道地对待权力服务的对象。
强大的权力要依靠官僚机器才能发挥作用,进入这架机器中的人,则成为“齿轮系统中的一环”,很容易被它所异化,从而失去了追问反思的兴趣,甚至连多愁善感都不会了。赫伯特认为,“在任何由强力维持的制度下,人类的才能精华都会逐渐枯萎”。
由于权力的无所不能,吸引了无数的人投奔它,但是一旦挤进这种体系,绝大多数人都会被它所驯服,变得庸碌并骄傲(面对无权者和下级)。平庸之傲可谓是集权型官僚在和平时期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