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对几十年来一直戴着近视眼镜这一行为有些不满。于是,在步行的时候干脆摘了眼镜,张着两个模模糊糊的眼,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哎,竟然发现了不戴眼镜的诸多好处,简单说来有几下几点:
一是视野宽。摘掉眼镜,突破了镜片、镜框的局限,眼睛不再聚焦于镜片所限的两块椭圆形范围内,眼珠子在眼眶内滴溜溜自由转,既望得见远方的云层也望得见头顶的天空,看见自己的刘海被来自高空的风吹得微微颤。眼睛再次获得了自由,人也再次获得了自由,不是镜片儿两侧的“物”,而是融于世间的一个“人”。难怪我时不时懊悔自己如今目光短浅,双目痴騃,书读少了是一回事,戴眼镜也是一个物理因素。
二是发现新形象。戴眼镜时躲避不迭的刺眼亮光,由于高度近视加散光,摘了眼镜后便敢于直视,由此看到了一个童话般的喜庆世界:汽车提着两盏灯笼一辆接一辆地驶过,路灯像一个个小太阳,不断向外放射光线,店铺的霓虹灯、电子显示屏看着就是红红黄黄灯笼,挂满了屋檐。正好下过雨,水光映着各式灯光,整条街流光溢彩。绿化带的几排松树,原本浅近无奇,也看出了树林的纵深感,视线的模糊还营造出烟雾缭绕。
三是身体轻松自如。脑袋似卸下一副重担,可以拨浪鼓般地热烈摇晃,马尾辫则甩得犹如给迟钝的脑门左右赏巴掌,再也不要担心把眼镜甩掉后蹲在地上摸索。脸面犹如移去了一层障碍,手搓揉着脸,好似亲密的朋友久别重逢。身子陡然轻松了,可以跑、可以跳,感觉年轻了二十岁,一身赘肉也大有减掉的希望。
四、境界得以提升。我是性子过于随和的人,别说对人,就是对公园里的猴子,只要它看我一眼我都给个回应的表情。摘了眼镜,认识的、不认识的统统看不清,所以用不着去讨好,只要讨好自己的内心,由关照外物转而听从于内心,达到了一视同仁乃至超然无物的境界。
五、其他感官的灵敏。听力格外地灵敏,听得见风声、雨打在树叶和地上的声音,捕捉到远处的鸟鸣,背后的车轮声也听得见了,整个人简直从视力主导的片面人变成耳听八方的立体人。嗅觉、味觉、触觉也迅速跟进,弥补视力不足。世界不再是镜片后的平面世界,而是交织着冷暖、软硬、酸甜的各种感觉互通的纷繁复杂的世界。含在嘴里的糖不仅仅是一股甜味,而可以用线条表达在嘴里融化的甜蜜。这样的感觉戴眼镜时也有,但目迷五色,被视觉冲淡了、代替了,若游丝般刚触及指尖和毫毛就被忽略了,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