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漂
这个世界中有形形色色的人在你身边来来往往,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的归途在何方。
那一年,我读高二,转学第一天到新教室,大家都在嘻嘻哈哈讨论着关于这个学校的八卦。我无法融入她们,就低头悄悄的玩自己偷偷带进来的手机。在我前排一个女生跟我同桌聊的热火朝天, 那也是我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孩子可以笑的那么自信。她也拿出手机说我们加个好友吧!我叫夏夏!于是她是我在这个学校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就这样,我俩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就连班主任每次调座位都特意让我俩坐同桌。我本来以为她就是这么一个可爱善良天真的女孩,没有心事,每天无忧无虑的学习。可是, 一件事让我彻底对她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那次学校召开家长会,全班只有她的家长没来,夏夏哭着跑去了学校的小树林里,我跑过去抱住她,说,没关系的,或许你爸爸妈妈有些事情没法赶过来。夏夏告诉我,她是一个早产儿,又是个女孩,妈妈生下她就把她丢给爷爷奶奶了,父母在妈妈出院后就远去了B市。在那个年代里,爷爷奶奶拿出了棺材本为她买氧气,一口气将氧气管背到六楼 ,将她养活。而爷爷奶奶早已不在世了,她最亲的人已经离开了 。爸爸妈妈之所以没来参加家长会, 是因为她弟弟晓东今天在B市有一个重要的比赛。夏夏从来就不是一个被父母宠爱的孩子, 相比她来说,我是有多么的幸运。那天晚上,夏夏喝醉了,她哭的撕心裂肺,然而,第二天,她又是我们的开心果夏夏。
我从来都很心疼她,瘦瘦弱弱的,在大家面前,故作坚强。有一回我被人在背后推了一下摔破了腿,夏夏立马跳起来一拳头打在那个女孩脸上,给人家门牙打的松动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那么愤怒的样子,被学校点名处分的时候,她却安慰我,只要我没事就好,那个时候我就暗下决心,我一定要保护好她。
再就是到了高三了,我们一起下决心我们要考到同一所大学,熬过那段艰苦的日子。但是,终究没熬过。
她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个男孩阿龙,也就是在这一年,夏夏妈妈带着晓东回来读高中了,并且为了好好照顾晓东,租了一套房,对于夏夏来说,这是个致命的打击。于是,夏夏没有坚持下去完成我们的承诺,考上A大。她参加了单招,以至于后来,她为了阿龙,放弃了读书放弃了前途。说到这里我是很恨阿龙的。
后来我按照家里的安排,去了很远的地方读大学,而夏夏是在和阿龙在工厂里过苦日子。我们之间断了联系。夏夏再一次联系我是在她准备结婚了的时候,我给她打电话,痛哭,她也在电话里哭,说很怀念我们读书的日子, 突然阿龙抢走了手机,我听见了打架的声音。后来我们又一次断了联系。关于夏夏,那段日子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我更没有去看过她,我在经营自己的大学生活,我真的很后悔,或许我去见见她,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突然一天,夏夏发了个说说,“阿龙你一路走好,我们来世再见。”
夏夏给我打了个电话,而我正在忙社团活动,这个电话,我没接到。我想,那大概是她最需要我的时候了。深夜一点我接到了她打过来的视频,视频里,她熟练的点起了一支烟,眼睛红肿,平淡的告诉我 ,阿龙跳楼自杀了。从28楼一跃而下,脸都已经模糊不清了。我愣住了,只是说了一句:“夏夏,十八岁生日快乐。”她笑了,说, 就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吸完这根烟,就送他的骨灰回家,我是成人了,这一次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了。
我以为她会因为这个事而抑郁,一蹶不振。可是她毕竟是那个活泼坚强的夏夏啊!她找到我们高中的班主任,去了C校读大学,我以为她会步入正轨,重新来过。可是她也是那个敢作敢当的夏夏。
我记得那是个周日的早上,她给我打来视频,夏夏光着膀子躺在一个男生怀里,熟练的点起烟,却被那个男生掐掉。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她说喜提新生啊!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这个男孩会保护她,不让她吸烟。我已经不敢再训斥她,因为我知道她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夏夏了。我们之间已经渐行渐远了。我不明白,对于她来说,自尊自爱是什么意思。后来的事我都预料到了。
夏夏怀孕了。
她给我打电话,说那个男生想让她生下来,但是她觉得这个男生不值得。去医院检查,是宫外孕,药物流产。我感到震惊,我忍不住哭了。“夏夏,在你眼里,你的身体就这么不重要吗?”她笑我幼稚,说这个社会里,谁的肚子没有死过人啊。这个时候,我猛然觉得,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了。她不会再因为我的眼泪而感到不知所措,她面对所有的事情都很坦然,就连最重要的东西都能丢了。我把她弄丢了。
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吧,我慢慢的接受了她所有的经历,我还是很心疼她,她最脆弱的一面也只跟我倾诉。可是,两年了,我们依旧没有见过面。我永远不会对她嗤之以鼻,在我眼里,她还是当年那个主动跟我说话的夏夏。
这些年里,她在经营自己的恋爱,经营自己的学业,偿还着已经死去的男友的贷款,经受的阿龙父母的谴责,还有爸爸妈妈的无所谓。相比而来,我依旧是那个幸运的。可是我宁愿夏夏和我一样幸运,我们是同龄人,我们却不像是同龄人,也许,多年以后我也会和她一样,但是我永远没有她所承受的多。
所以,在所有人的眼中,夏夏是不堪的,她一个女孩子一点都不自尊自爱,甚至瞒着父母干了那么多错事。对于我来说,夏夏是女孩子们血淋淋的例子,对于父母来说,就是一个禁忌。夏夏教会了我成长,用她的亲身经历,尽管我希望这些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们生活在大好青春这个年纪,没有谁希望自己变得不再像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我们忘记了最初的梦想,嘲笑着跌跌撞撞的追梦人。
后来,我们都会长大,为人父母,我们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再像自己这样碌碌无为,尽管未来的事情我们说不定。但是我会告诉我的孩子不要去伤害任何人。因为我们没有权利消磨别人的梦想,阻止别人奔向更好的地方,奔向比我们更好的人。就像夏夏,我宁愿她奔向远方,找到自己的归属,而不是用自己的青春填补这些错误。
你站在大街上,看见来来往往的人,你或许不知道,那是别人心心念念的人。我多想抱抱夏夏,对她说,没关系,无论有多少个阿龙,我永远在你身边,可是我没有陪她经历这些痛苦,我没有资格对她这样说,我已经失去了那个夏夏,我要对她说再见。
那个女孩叫成长,痛苦的成长。我不希望看见这个文章的女孩子都经历这些,希望所有的女孩子们生如夏花,奔向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