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海的魅惑
（九）进疆的火车
青海，因为有个同名的湖而令人神往。多年前我曾经在油菜花开的日子里和几个好友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假期。但回来后一直心有所念，辽阔的地域和难忘的青海湖经常在梦中诱惑着我，再去几次也不为过。只是这次去的方式有点不同以往，从西安火车出发，兰州中转到西宁。
用过简单的晚餐，我们在黄昏时分到达西安火车站，准备搭乘晚上9点左右的火车。西安是西北重要的交通枢纽，入藏入疆的起点，火车依然是老百姓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只是当时高铁尚未正式完成（注：目前早已建成）。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乘坐火车旅行了。偶尔在长三角搭乘高铁，也是一次二十分钟的旅程如同上下地铁。尽管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看到火车站里人山人海的景象，我还是被大大地惊吓了一番。
偌大的候车室里昏暗闷热，挤满了候车的旅客们和大包的行李，根本找不到可以下脚站立的空间。散发着汗酸味的旅客们扶老携幼，有坐卧在地上睡觉打盹的，有蹲在行李边吃盒饭的，还有聚在一起抽着劣质香烟的，空气压抑，令人窒息和作呕，这景象让我仿佛穿越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上海火车站，唯一的区别是天花板上挂着二块巨大的屏幕，上面滚动播放着列车时刻表。我非常后悔，真应该乘飞机去西宁。
在人堆里我们终于找到一个相对不挤的角落，站在那 里看着黑压压的人流，感慨很多。看来国家西部开发的决策英明，这里太需要提高经济和百姓的生活水平。和发达的南方相比，西部发展前景宽阔。然而，感慨归感慨，对于现在闹哄哄的候车环境，要忍受二个小时可谓煎熬。
好在先生很给力，他把我们安顿好后自己去四周转悠，发现二楼有个付费候车室。于是我们立即转移，拖着行李沿着关闭的自动扶梯拾阶而上。原来那是一个茶室，10元一位，入口处有小卖部提供方便面和零食，免费供应茶水。茶室空荡荡地非常宽敞，感觉应该是楼下候车室的二楼翻版，l里面有空调，墙上装着电扇，还提供插座充电。从我们一行进去直到上车的二个多小时的时间内，进来候车的乘客没有超过8位。真不知是喜还是悲？一张门票隔绝了混乱建立了一个新次序，然而区区十元钱，在上海还买不到半杯普通的咖啡。价值观迷茫，思维混乱并且为西部的生活水平而心痛……
充足电，休息好，服务员提醒到了上车的时间。候车室的另一边有出口直通站台，火车是新型的卧铺空调车，很整洁。因为没有买到直达西宁的票，我们需要在兰州中转。上车时发现我们搭乘的这个车终点站是奎屯。奎屯在哪？毫无概念，只知道我下铺的一个母亲带着三四岁的孩子要在列车上呆36个小时。看来这是一趟超级长途车。
在狭小的卧铺空间中快速安顿好自己，我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奎屯位于天山北麓准噶尔盆地西南缘，是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的直属市。好吧，原来自己踏上了进疆的旅途。若跟着这趟车，我可以去嘉峪关领略“西出阳关”的孤独，到酒泉观看卫星发射的壮观，或者到哈密体会“抱着火炉吃瓜”的快乐，到吐鲁番分享葡萄丰收的喜悦，还可以到玛纳斯欣赏碧玉的精美，到石河子探望建设兵团的知青长辈。在下铺母亲的故事声中，我半睡半醒，摇摇晃晃迷糊到达兰州站。
凌晨时分，兰州火车站空荡冷清。我们先出站再进站，需要在候车室待上三个多小时。看着尚未苏醒的天空，想到一个好朋友远离北京的家乡到这里交流工作已经三年，真不容易啊，为了事业离乡背井。正在感慨中，邻座女孩向我借用手机充电器，聊天得知她是青海人，独自在外上学，正在回家途中。因为路途遥远，每次旅行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和体力。看着文弱的女孩，心底升起一种柔情，她的母亲一定已经在村口望眼欲穿了……
兰州和西宁的距离不远，火车3小时就到了。走出车站，胖胖的导游姑娘已经在等候在那里，憨厚的司机马师傅和一辆崭新的面包车也在站外候着，从今天起，导游和司机将陪伴我们完成青海到祁连山的旅途，我们将从西宁出发，经青海湖到茶卡盐湖，然后向北穿越祁连山脉到张掖游览丹霞地貌，再沿着河西走廊经门源穿越祁连大草原回到西宁。基本上行程是一个三角形，去程是底边沿祁连山南部西行，然后折向北穿越祁连山到张掖，沿祁连山北部回到西宁，预计行程将超过3000公里。
（十）青海湖
青海游的第一站便是魂牵梦绕的青海湖。青海湖是中国最大的内陆湖和咸水湖，位于青藏高原的东北和青海盆地的中部，她美丽的藏名“措温布”是藏语“青色的海”的意思。青海湖是地质时代高山运动的断层陷落形成的高原湖，四座大山环抱着椭圆形的湖泊，湖面要比太湖大一倍多。湛蓝色的天空、洁白的云彩和碧绿的湖水已经成为青海湖的象征，也是无数到过或没有到过那里的人们脑海里的印象。
青海湖距离青海省会西宁市约二小时的车程。离开车站绕过西宁市边缘我们直奔青海湖而去。8月的阳光很强烈风却很凉爽，公路在山坡和草原间盘旋，路的两边是起伏的草场和斑斓的野花，间隔着一些零星的油菜花田，美不胜收。离开西宁越远，公路上的车就越少。远远地在淡蓝色天际线的边缘，若隐若现地有一抹深绿色，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青海湖。
看着蓝天白云，心情也跟着起舞。 一个多小时以后，公路上车流量明显增多，交通开始拥挤，我们意识到已经到达青海湖景区。青海湖很大但湖边广阔的草场和油菜花地都属于牧民的农场，不能随意入内，况且这些湖边的农场相当大，从公路边到湖边的距离以公里计算，根本无法近距离地观察。于是政府便在湖边开拓了几个旅游景区，专供游览。我们好容易在闹哄哄的景区停车场找到空位，导游带我们去了她推荐的餐馆用过了简单的午餐后，便直奔湖边。
景区的入口距离湖边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需要沿着步行道越过一个小山坡。步行道与一般公园的步道没有多少差别，两边种满了艳丽的格桑花和山茶花。随着人流我们向湖边走去。正午的阳光浓情四射，火辣辣地可以感觉紫外线的拥吻。但越接近湖边，风就越大，如同西北人的豪爽。登上一个小山坡，不由为眼前的色彩所惊叹：一抹深绿色像孩童的涂抹随意地从眼前拉到了远处的天际线，上面是淡蓝色的天空和雪白的云朵，下面是黄色耀眼的油菜花，中间还点缀着一个蓝白红相间的蒙古包，上面挂满了五彩缤纷的经幡。这似乎是一个来自童话的世界，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形容。
湖面吹来的阵阵大风非常凉爽，还带着一丝丝的寒意。从远处看，湖水是一种碧玉般的深绿色，但如若你与湖面距离的拉近，深绿色就渐渐变成了翠绿甚至是浅绿，那抹绿在阳光的照耀下，和着波浪变幻着色彩，神奇而又梦幻。湖水非常纯净清澈，一眼望去是不见底的深邃，湖面上有些波浪，没有海浪的怒张和狂躁却有浪逐沙滩的顽强。走在鹅卵石的沙滩上，弯腰触摸清纯的湖水，冰冰凉地透出一种刺穿骨髓的冷。艳丽的青海湖水冷艳却孤傲！
湖边的沙滩上，建造了长长的环湖木栈道。栈道很低，波浪携裹着轻轻的涛声和细小的泡沫在栈道缝隙中若隐若现。沿着栈道前行，不时可以看见一群群青黑色的小鱼在清澈的湖水中嬉戏。青海湖中有很多鱼，最珍贵的是鳇鱼，属于国家级的保护动物。游客们很喧闹，有看见美景骚姿弄首拍照留影的，有看见湖水兴奋不已大呼小叫的，更有被湖仙诱惑得脱鞋卷裤腿恨不能下湖拥抱的。神秘的青海湖，在这里已经被游客们彻底扯破了面纱。
同行的旅伴们还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拍照，我沿着栈道向湖的深处走去，那里相对游客较少。在一段接近滩涂的低洼处，栈道随湖水地势画了一个漂亮的圆弧，将一弯湖水拥揉在怀。环形栈道上的木栏杆变成了歇脚的长凳，脚下是延伸入湖的卵石滩，伸长脚便能一脚入水。我决定坐下休息一会，与心仪的青海湖来个亲密接触。
这实在是个美好的神仙居所。抬头仰望蓝天白云，蓝是那么清纯透彻，一尘不染；白是那么纯粹，洁白无瑕。遥望前方，近处是一鸿碧绿如玉的湖水，清澈醉人；远处是起伏蜿蜒的山峦，褐色的岩石和黄色的沙漠悄无声息，静候岁月侵袭。低头俯看，斑斓的湖水万年如一地轻拍着沙滩，将坚硬的烁石磨成了一颗颗温润的卵石；自由的小鱼儿们随波逐流，在水中舞着生命的韵律。好一个“云自无心水自闲”的天堂！
坐在美丽的青海湖边，享受着人间美景。在高原风的抚慰下，火辣辣的阳光也温柔恰似爱人的眼神。于是心灵放松思绪飞驰，天马行空自由自在，有种长眠也无憾的感觉。在茫茫人海中，我们似工蚁般劳碌一生，而无论星辰如何变迁，青海湖水却千万年一如既往地拍打着沙滩，蓝天白云和沙滩则毫不掩饰地展示着自己的美好。人生能有几多愿？这般无牵无挂地坐在天堂门口发呆，足矣！
享受了半个多小时的惬意，在同伴们的敦促下，为了在傍晚前赶到住宿地，确保晚上不露宿湖边，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青海湖，向今晚的驻地——黑马河小镇赶去。
（十一）黑马小镇
青海湖边可以住宿的地方并不多，黑马河镇算是最著名的过夜场所了。号称“小镇”的黑马河，实质上只是一小段热闹的人气公路。它位于西宁以西约200公里的青海湖边，是青海湖环湖公路的起点，也是去著名的鸟岛观鸟的必经之路，黑马河因此成为旅行者环湖游和摄影爱好者拍摄日出的驿站。
每到旅游季节，小镇上的各族居民便变身为旅游从业者，为旅游者提供住宿和餐饮，但由于季节性过强，住宿和餐饮的供给并不匹配，每到旺季小镇的物价飞涨，住宿供不应求，真正的一床难求啊，尽管那张床只是一个简陋的栖身地。
抵达小镇已是傍晚，太阳依然高悬。导游将我们送到驻地，约好明晨的出发时间，便自行离开。宾馆非常简陋，只是一般公路边的三层楼客栈，好在我们预订的房间带有简陋但独立的卫生设施和淋浴，这在西部偏远的小镇上还真算得上“现代”和“商务”了。同伴们有些抱怨旅行社没有按合同约定标准安排，但在这个公路边的小镇上，还有什么可以奢望的呢？女汉子能屈能伸，入乡随俗吧。
放下行李稍事休息，我们便出门溜达顺便解决晚餐。出了旅馆大门，外面就是一条宽阔的公路，两旁有些许二三层的房屋，都是旅馆和小餐馆。路边停满了旅游车辆。向右顺着公路走去，有一座小桥，桥边搭着一个简易的帐篷，几个藏民席地而躺，他们是沿着青海湖转经朝圣的牧民。站在桥上，远远地只看见草坡和溪流，根本没有青海湖的影子。原来这个传说在青海湖边的小镇，距离真正的湖边还要步行半个多小时。
小镇上饭店排挡很多，基本是牛羊肉之类的烧烤和川菜火锅。考虑旅途的食品安全和江南人的肠胃适应能力，我们选择了一家简洁的面馆。等到闭上眼忽视一切地将面条塞进肚，外面已是漆黑一片了。抬头仰望，想寻找想象中的银河，却发现天空云层很厚，是个没有星星的夜晚。昏暗的路灯和零星的霓虹灯下，三三两两的行人在溜达，应该都是和我们一样吃完饭无聊散步的旅游者。
回到房间，已是夜深人静入梦时。简单梳洗上床。四周寂静一片，偶尔有车从外面公路上开过。原以为住在青海湖边的小镇能睡在湖边体会夜晚湖水的拍岸声，却没想住到了公路边。青海的夜晚很冷，温差很大，蜷缩在厚厚的棉被里，想着那几个宿营在帐篷中的转经者正在经受的寒冷考验，辗转入睡……
清晨四点被闹钟叫醒，去观赏著名的青海湖日出。迷迷糊糊跌跌撞撞地下楼出门，外面又冷又黑，伸手不见五指。闭上眼适应片刻，远处的院子门口有个朦胧模糊的小灯。顺着小灯走上公路，惊讶地发现外面居然停着好几辆正在揽客的小车，显然到湖边看日出靠两条腿走去是不现实的。
我们找了一辆小车，50元包来回。司机是个淳朴的当地人，黑黝黝的脸，言语不多。越往湖边的岔道开，车辆越多步行的人也多，都是赶往湖边观日出的游人。小路两旁是一座座黑黝黝的蒙古包，上面挂着藏汉语的度假村招牌，都是夏季营业的农家乐。终于我们在湖边滩涂上的人群边找到了一个停车点。打开车门，湖边的寒风夹带着细雨铺面而来，司机师傅说今天的运气可能不太好，但还是需要耐心等待，因为高原气候多变。
在昏暗的光线下抬头远眺，天上是一块块快速运动着的乌云，远处的天空已经有一丝丝的白线，蓝绿色的青海湖如同一大桶墨汁随意地泼洒在眼前，只有阵阵波涛声让我感觉自己站在水边，否则真可以一脚踏入墨潭。来自雪山的寒风挟裹着湖面上的寒气和牛毛细雨砸在脸上，冰冷刺骨，估计这时的气温应该低于0度。高低不平的鹅卵石湖边有一个正在燃烧的篝火堆，一个喇嘛带着信徒们围坐在火堆边正在进行佛事仪式，虔诚的教徒们顶着风雨和寒冷，念着经书在祈祷！这是一幕让我过目忘不了并印入脑海的景象，如同圣经故事中的信徒们跟着使者在旷野里祷告，尽管他们的宗教不同，但相信他们虔诚的心是相同的。
实在忍受不住寒冷，我们躲进了车里，万分庆幸自己有辆可以抵御寒风的车。在等待的过程中，天空已经渐渐泛白。晨曦中，湖面微微反射着冷光，与白天阳光下的艳丽魅惑截然不同，有种让人心生寒意的冷峻逼仄。黑灰色的湖水在黎明的寒风和细雨中掀起阵阵波浪，青海湖不再是阳光下的冷艳美女。厚厚的云层急速地移动着，在层次叠銮中透出了白光，天空逐渐从深黑色变成了浅灰色，最后变成了阴沉沉的灰白色，看来今天的日出是看不到了。以湖为背景，我们在黎明的微光中拍下了自己的剪影，虽然没有看到日出，却领略了青海湖在阴雨中的肃杀寒意。
回到驻地吃早饭退房，一阵忙碌后我们跟着导游启程前往这次青海旅行的另一个目的地茶卡盐湖——一个我惦念多年但一直没有到访的美好地方。
（十二）茶卡盐湖
茶卡盐湖因盛产天然结晶盐而闻名，它是柴达木盆地四大盐湖中最小的一个湖，位于祁连山支脉完颜通布山和昆仑山支脉旺尕秀山之间的海西自治州，地处109和315国道的交汇处，自古丝绸之路起就成为进疆入藏的必经之路，被誉为柴达木东大门。
茶卡盐湖海拔3100米，呈东西长的椭圆形，总面积相当于16个杭州西湖，属于固液并存的石盐湖矿床。虽然在面积和规模上茶卡盐湖不能与玻利维亚的乌尤尼盐湖相提并论，但在风景比拼上并不逊色。我曾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一个摄影师拍摄的茶卡照片，蓝天白云下的白色镜面，仿佛天堂的大殿。于是便将茶卡列为自己一生必游的景点。这次终于如愿。
离开黑马小镇，天空时阴时晴，但无论如何变化，青海湖一直在我们的前方或右侧伴行，原来我们是沿着环湖公路前行。这条公路堪称人间最美公路之一，每年7月来自世界各地的自行车爱好者都会在这里进行一次环湖比赛，今天虽然已经过了比赛日，但车窗外不时还是能看到装备齐全的自行车手在公路上飞驰，挑战着高原，也挑战着自己。
随着公路的起伏前行，视野中的青海湖因为不同的光照条件和观察角度而变幻，湖面反射着绚丽的色彩，时而绿得浅绿、深绿或墨绿，时而蓝得湛蓝、青蓝或湖蓝，湖面上蓝天白云的倒影与天上的景象成为一副奇幻对称的图像，醉心醉人，美不胜收！但好景不会永伴，再美好的东西也有分离的时刻，毕竟我们不是绕湖一圈的旅行。告别青海湖，我们转入岔路，驶入了通向茶卡的盘山公路。
这是一条盘旋在草地和群山间的公路，两侧是宽阔起伏的牧场，绿色的草地似一卷毛茸茸的地毯从远处的山坡上一泄而下，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色牛羊。车越前行，感觉气温越低，地势也逐渐增高，高原反应也越来越明显，终于在一个山上的简易停车场停了下来，上面的路标是“橡皮山，海拔3817米”，难怪车上已有年轻同伴开始高原反应。车外寒风很大，吹得人脸都变了型。我们顶着风艰难跋涉了几步，在停车场的海拔路标下拍了合影后快速上车，继续出发。
高原的天变幻莫测。天空时而变得阴沉，断断续续地飘着小雪花或小雨点；时而又阳光明媚，蓝天白云如诗如画。下坡路的确轻松，很快我们便翻过了二个山口，再次进入相对平缓的公路。同伴们开始闭目养神，我也带上耳机，在王菲的天籁之音中看着远处的山峦和车外的幽幽草地天马行空。
开了约四十分钟后，在车的左侧远处出现了一长条白色的光带，一路沉默寡言的司机突然开口道：“那就是我们要去的盐湖”。盐湖！大家的精神为之一振。车越往前，银白色的光带就越宽越亮，很快真的能看见了一个长长的银白色湖面，即使在今天这个乌云密布的阴沉天空里，没有阳光照射的湖面还是反射出耀眼的银白光芒。我梦寐以求的茶卡盐湖就在眼前！
茶卡盐湖，实质上是一个对外开放的盐业工厂，门口挂着青海省盐业公司的牌子。根据气候条件，春夏季对公众开放。近年来随着信息的传播和摄影作品的流传，来看盐湖的旅游者越来越多。进入厂区，我们在指定的停车场下了车。一脚踩在地上，发现车居然是停在了盐土上。地上的土壤都是灰白色颗粒状的结晶体，潮兮兮的，好在盐土上有很多人工铺设的碎石子，我庆幸自己穿着厚底的运动鞋。沿着碎石路进去，是个旅游小集市。穿过集市，便是盐湖泥泞湿滑的边缘，一条通往盐湖深处的堤坝从湖边延伸，上面铺着一道似乎废弃的铁轨，那就是闻名遐迩的盐湖小火车。由于小火车停开，闹哄哄的游客们都顺着铁轨蹒跚走向湖的深处。
跟着人群，顶着寒风，沿着铁轨艰难前行。越纵深人就相对越少。冰冷的盐湖风从一望无际的遥远戈壁滩吹来，带着一股盐的潮味刺入骨髓。风呼啸着扑面袭来，似乎要把你剥开揉碎。防风衣如同丝绸般失去了防护，狂野的风粗暴地钻了进来，揉虐着你的全身，丝丝入骨，战栗心跳。站了仅仅几分钟，就感觉自己的肉体伴随着衣服都已被吹走，只剩下孤独的灵魂和透明的骨架。
环顾四周，天地相连，白茫茫一片。没有阳光的强烈照射，我们失去了一次观赏蓝天白云明镜的机会。却不想，阴沉的盐湖却给我们展现了另一个银色世界。
抬头仰望，厚厚的云层似随意泼洒的水墨渲染着阴沉灰白的天空。黑灰色的卷云厚重压顶，带着山雨欲来的肃杀；青灰色的积云肆意伸展，似冰雪女妖般魅惑而又危机四伏。灰白色结晶盐的湖面亮闪似镜，恰似冰雪世界寂静无声。远处，湖面因为天空的乌云倒影呈现出深深浅浅的斑驳阴影，有着蒙面女子的神秘莫测；近处，湖面却在云层缝隙透出的光线下反射出珍珠般的银光，好似世界的尽头。突兀地有了一个念头，这个银色的世界真是个斩断凡尘的好去处，如若当年贾公子站在湖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走向银湖深处，“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
再美好的景色也抵不住寒冷的煎熬。虽然灵魂在自由地天马行空，但肉体却难敌大自然的威力。身子在寒风中颤抖，裸露的脸颊已经麻木，拍照的手指也已冻得僵硬，感觉自己要在这湖边冻成雕像，真佩服那些换上塑料鞋套在湖边脏兮兮盐泥中玩耍的游人。
跌跌撞撞地蹒跚回到小集市，这里的风明显小了很多。在仅有的一个出售热饮的摊位前，我们喝了一杯速溶咖啡，总算让自己的体温回升了一点。集市上出售的都是旅游用品，大同小异，唯一有特色的是盐制品，真是靠山吃山，靠盐吃盐。但彩盐工艺品粗糙价贵，倒是盐厂门市部供应的食用盐很受欢迎。只是看着很多人大包小包地买盐有点疑惑，一路沉甸甸地背盐回家，好辛苦。集市旁的广场上，还有很多盐雕供人拍照，金字塔、狮身人面像、长城、烽火台，一应俱全，只不过都是微型的模型，有点“粗糙”。
茶卡行没能让我体会到传说中的蓝天白云的镜面魔幻，留下的却是与众不同的阴森神秘，冰雪皇后的冷艳也另有一番风味。留点遗憾吧，为下次的再次造访创造条件。沿着白色的湖岸，我们告别盐湖，向祁连山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