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以来的第一个寒假,做了一份半途而废的寒假兼职,仅仅坚持了半天,许无沿无法在那些浓妆艳抹的同事中谈笑自如,无法在顾客的轻蔑和质疑下谄笑,甚至无法在与同事的竞争中争取到顾客。这是她第一次从另一个角度来体会买卖衣服这件如此日常的事。她才明白过来,其实她一直活在父母用金箍棒画出的圆圈里。父母用年华和血汗不断供养这根金箍棒,围着这个圈子年复一年,但是画出的圈子还是越来越淡,因为圈子里的人想出去了,但直到出去了才发现自己其实如此手足无措。
许无沿不想回到家自己就像整个家里的废人一样,想要独立的渴望一天比一天强烈,她不想再听父母表达所有的希冀与哀愁了,她想让他们满足一次,她想在忙碌了一天之后睡一次好觉,听一首动听的歌曲,然后醒来已是春夏之交,花去人轻语。
和父亲急匆匆地回老家看望生病的老人,听到她沙哑的嗓音时又想哭又想笑,奶奶是全家身体最强健的人,极少生病,但是终究抵不住岁月的折磨,平时那股其实汹汹的劲头全没了,像一只拔了毛的狮子。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一步三停的跟着拄着拐杖的老人,短短的一段路,一首歌循环了无数遍,就在她佝偻的身体后面,听着温柔的嗓音在耳中扩散,把她老态龙钟的样子存进脑海。没有人放心让她一个老人住在这里,但是她不愿意居于脚不着地又封闭的楼层之上,她在老地方固守,期待,等待。许无沿的父亲隔三差五会回去,但其实出去的人,没有人真正回来的,回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