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的隔阂,从任意一个岔口都会很轻易发生。
闰土和迅哥儿的隔阂具体表现在,中年闰土恭敬地称呼返乡处理祖屋的迅哥儿为“老爷”。
试图阻止闰土擅自改口的人却并不是迅哥儿本人,而是迅哥儿的母亲,她好心地建议闰土还是像幼时一样喊“迅哥儿”即可。
此时此刻,迅哥儿本人又作出了什么反应?他本人却显得异常平静,表明的平静下,却是暗潮汹涌。这时着重描写了他的心理活动,他知道他和闰土之间的隔阂已经很深了,展现了深切的无奈。
1、
究竟是闰土刻意回避迅哥,
还是迅哥刻意疏远闰土?
假如闰土这时仍然无所顾忌地喊迅哥儿为“迅哥儿”,是否就会缓解尴尬气氛,迅哥儿本人是否也会给出更加积极热情的回应?
我们可以拿《故乡》中另一个次要人物“杨二嫂”的言行作为对照。她倒是毫不避嫌继续称迅哥儿为“迅哥儿”,但迅哥巴不得躲开她的热情,描述中年发福的她为圆规,极具讽刺意味。
这就表明闰土和迅哥的隔阂,并不是因为闰土尊称迅哥为“老爷”才变得生疏。
无关称呼,人和人各自所选的道路没有交集,疏离和隔阂在所难免的,这也是人生常态。
有些时候,无论怎么开口,其实都是错,无关称谓,也无关语言技巧。
杨二嫂来跟迅哥攀亲,目的显而易见。
不过想多从鲁家祖宅中捡拾些有用物件拿回家。至于强调和年幼迅哥交往的事实,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占有欲罢了。但是迅哥及母亲显然避恐不及。
在和杨二嫂等一般街坊邻居的交往中,虽然也带着时间流逝的无情感叹,但是杨二嫂的人物个性是从一而终,把坏贯彻了始终。
对比之下,母子二人对待闰土的态度则友爱周到得多,不仅特意提前告知闰土“我”的返家行程安排,还安排闰土和小孩留宿家中,并且把草木灰留给闰土拉回家去肥地种田。
2、
相比对杨二嫂的避嫌,
迅哥儿把最多的偏爱留给了闰土!
对于杨二嫂如今的言行举止,并没有让“我”有过多感慨。反而是从小一起玩耍的闰土让“我”感慨颇多。
他是家里雇佣长工的孩子,但在“迅哥儿”心里,闰土和他是属于同一阶级的,是真正的朋友。
在幼年“迅哥”看来,闰土是自己羡慕的“明星”朋友。
当他童年被高楼和四角天空囚禁之时,闰土却能在海边沙地上英勇地与偷瓜的猹作斗争。他心里装着关于打鸟和捡贝壳等许许多多有趣好玩的事物,都让迅哥无比向往。
随着时间推移,各自在人海浮沉,人到中年,两人的差距越发变大。
迅哥在北京工作谋生,准备返乡卖掉祖宅接母亲同住。而闰土受尽多子和饥年的折磨,一脸沧桑,眼神也是麻木的!
两人各怀心事,各自需要面对自己的人生考验,已无多余时间闲聊,生活境况的巨大差异也让两人几乎无共同语言。
你说鲁迅写的是知识分子和农民这两个不同阶级之间的友情?但鲁迅似乎无意讽刺或者批判劳动人民的愚昧麻木,不然他为何没有规劝闰土少生孩子。
他也并没有将自己置于劳动人民的反面,进行标榜所谓的“成功样板”。可能在杨二嫂等一众代表世俗眼光的街坊邻居看来,他现在卖掉祖宅接母亲同去北京居住便是“阔”,但他自己也只能无奈感叹“并没有很阔!”
所以从更深层次来讲,鲁迅讲的不是简单的不同阶级之间的隔阂,而是人类普遍的生存困境。
3、
人生的普遍困境,
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
每个人都不能幸免,好像除了短暂的童年可以无忧无虑,以后漫长的人生都注定要饱经风霜,有的风霜刻在脸上,有的严酷则扎进心窝。
看似描写的闰土和迅哥儿各自代表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但鲁迅也不是简单从表面来判断人生道路及选择的优劣。
从本质来讲,越长大越孤单,烦恼也越多,谁都不能避免。不管你挣扎在哪一方天地,也都要面临不同的挑战与考验。
人生还有个让人感慨之处是,在无尽的循环里,挣扎显得毫无意义。
就像鲁迅不遗余力用大量篇幅描写少年闰土的勇敢坚毅,以及字里行间所流露的对闰土的羡慕之情。
鲁迅返乡时,也将最多的明亮笔调送给了水生和宏儿,水生是闰土的小孩,而宏儿是我的侄儿。两人在短暂的交往中也建立了纯真友谊,至于这两人以后是否也是中年闰土和中年迅哥儿的故事翻版?鲁迅不愿看到那样的结局,他希望年轻一代人可以建立崭新的世界!
虽然尽管人和人之间的隔阂难以避免,但依然不影响少年闰土在鲁迅心中的美好形象。
现实残酷,但希望还是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