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是梅。
今天是春节假期后的第一天工作日,时间是晚上六点,正是人们思考着晚上吃什么的时候。梅与我在不同的城市,当然不可能约着吃饭。
毫不顾忌时间给你打电话的人,往往就是与你情感上亲近的人。梅是我的大学好友,其实毕业以后我们就分处不同城市,毕业这么些年,见面次数也寥寥可数。不过每次见面,都没有生疏感,就好象昨天我们还在一起,今天又碰见了样的。
梅天生一幅好嗓子,唱歌很好听,模仿那英惟妙惟肖。记得那年全校举行一个什么活动,她一曲《青青世界》一夜间红遍全校。
她一毕业就谈了男朋友,后来很快就结婚了。
他们还在谈恋爱的时候,我曾见过那个男孩一面,高大,白净,有些腼腆,不爱说话。
梅说,其实她的父母当初并不同意,是她的一再坚持才有了后来的婚姻。现在女儿都读初中了。
开朗直爽的梅在婚姻中不幸福。
她家先生性格非常内向,在家就是面对电脑,一言不发,梅对他发脾气,形同怒吼空气。梅说,我都绝望了,不知道如何能让这个男人开口说话。
凭心而论,梅善良,人大方,处处为他人着想,对先生没有过多要求,像她这样的性格,容易过一份平心静气的生活。
我知道问题的根缘在她家先生那里。
听筒里传来梅高亮清晰的声音,这个春节假期我带着女儿去西安了。
为什么不在家过年?
梅的婆婆去年过世了,因为上班无人照顾,公公去了养老院。春节前,梅把公公接回家,打算一家人一起过年。梅说公公已经有些老年痴呆了。可是公公来家后,天天闹着要回去,而且对梅出言不逊,给儿子告状说梅对他不好。梅委屈地说,老人其实是有些痴呆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挤兑我这方面却清醒得很。梅的先生也让她不要放在心上,说老人是说胡话。总之,在无宁日的家里,梅对先生说,女儿一直想去西安,正好趁这个假期去一趟。
梅就这样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梅说,西安的人好多呀,似乎全国人民都拥挤到了这座城市,每个景点都人满为患。
我仿佛看到心事重重的梅拉着女儿挤在人潮汹涌中。
人到中年,最是艰辛时,顾家,顾孩子,顾父母,顾工作,哪一个都不能放手。
我们打了一个长长的电话,从浅暮时分到夜色浓。
我对梅说,你不是最幸福的,也不是最不幸的,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地鸡毛,唯一的区别的是,有的,你看得见,有的,你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