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北玉(9)

      时间似乎静止,又好似溪水,哗哗的流。

       言瑾木然的躺在地毯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的站起身,从酒柜里拿出酒,独自一人喝起来。地毯上随处都是空了的酒瓶,都说一醉解千愁,他却越喝越清醒,心,也越来越疼。

         一挥手,空了的酒瓶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有剩余的酒顺着桌沿流下滴落,同样无声无息的被地毯吸收。空大的客厅里,只剩言瑾压抑着的,暴怒的,剧烈的吼声,像囚笼里的困兽,苦苦挣扎,但这些声音都被这寂静的黑夜轻松的吸收,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没有开灯。朦胧中,一双素白的手慢慢搭上他的肩,轻轻的,珍而重之的,把被折磨得瘦弱不堪的他拥入怀中。

       霎那间,天雷勾动地火。

      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让醉酒的言瑾几欲疯狂,紧紧的抱着那具柔弱的身体不肯放手,贪婪的,饮鸩止渴的从她怀里汲取温暖。

        沐浴过后的苏瑜并没有刻意的改变容貌,松松的穿了条纯白色的长裙,长长的头发将干而未干,被她随意的绾了起来。此刻因为言瑾太过用力的拥抱,头发全都垂了下来,散散的铺在地毯上,美得像一幅画。

      少年拥着的手越来越紧,好像要把苏瑜揉碎,碾进身体。苏瑜轻轻回抱着他,好像那些因为用力拥抱而几乎流血的皮肤其实不是她的。

      用空出的手打开音响,优雅的大提琴曲立即回荡在客厅里……怀里的少年微微颤抖着,闭着眼睛不愿睁开,只是凑在苏瑜耳边喃喃:“阿瑜,阿瑜,阿瑜……”一声又一声,简单而固执,只是一声比一声更绝望,一声比一声更深情,一声比一声更让人心碎,最后几乎发不出声来:“阿瑜,阿瑜……”

       苏瑜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默的跪坐着——既没有表现出开心,也没有表现出伤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搂着少年,轻轻的拍他的背,一下一下,哄孩子一样,耐心而温柔。

      有什么的东西滴落在肩头,凉凉的,柔柔的,让人想起飘落肩头的雪。而此刻,那些滴落的凉凉的,柔柔的雪却好像在滴落瞬间化身一块一块巨大的冰疙瘩。冰疙瘩一块一块往她的心上砸,每一块都能把的心砸出一个窟窿,然后立刻冰冻,她甚至感觉不到痛。

       许久,像是累极了, 言瑾倒伏在苏瑜肩头,沉沉睡去。呼吸温柔,满满的洒在她的肩头,带着满满的信任,甚至于——依赖。那几乎把人揉碎的力道松下来,只是手依旧死死搂着,没有放开。

       苏瑜没有继续拍睡着了的少年,也没有起身,静静的任他搂着。微微伏在他的肩头,闭着眼睛好像在想很多事情,很多人;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放空脑袋伏在未婚夫那硌得人生疼的肩头,享受两人的时光。大提琴曲还在响……

     晨光熹微。宿醉的言瑾睁开眼,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甚至可以用神清气爽来形容。起身,用遥控打开窗帘,阳光立即大片照进来。

      窗外的蓝天白云,让人心情没来由的感到愉快。真是一个好天气呢。言瑾想。

       洗漱过后,言瑾拉开衣柜随便换了身衣服,关上房门便下楼了。

       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客厅依旧干干净净,沙发地毯依旧整洁如新。酒柜里的酒依旧满满当当。阳光微微照进来,让人觉得舒适又惬意。那些疯狂的,绝望的,脆弱的……所有的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像是一部电影,被编辑剪切了,删除了。变成:他们从机场回来,出租车上他几欲睡去,回到家他困极了,来不及洗漱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直到今天早上才迷糊的醒来,而他美丽的未婚妻正在为他准备早餐,桌子上的牛奶正冒着热气,精致的糕点让他食指大动……一切真的好像是真的一样,他们之间没有不信任,没有试探,也没有——欺骗。

       苏瑜今天穿了条棉布的素色裙子,头发被利落的扎起来,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悄悄为她渡上了一层光辉,同时肆意的爬上她有几颗青春痘的脸庞。她在阳光下忙来忙去,却没有出汗,脸色仍旧一如既往的红润。可那一双眼睛,好像住着另外的太阳,亮得惊人——那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真实的地方。

       言瑾没说话,只是随意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不一会儿,苏瑜忙完了,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开始吃早餐。谁都没有开口。

       吃罢早餐,言瑾开口:“今天天气不错,出去逛逛吧,顺便帮你买几件衣服,看你这衣服丑的,让人不忍直视。”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嫌弃。苏瑜:“我觉得挺好的呀。”言瑾:“那是因为你眼光差。”苏瑜:“……”

    十分钟后,一对戴着眼镜的小情侣背着包手牵手出了门。没走多远,一看起来很憨厚的警卫便拦住了他们:“你们要出去吗?” 苏瑜:“叔叔好,我们想要出去逛街,阿瑾嫌弃我的新裙子丑了。”  警卫:“不丑呀。”苏瑜:“真的吗?我就说很漂亮,阿瑾还说我眼光差。”说罢还得意的看了言瑾一眼。言瑾撇撇嘴,对苏瑜做了个鬼脸,没说话。警卫见了他们斗嘴,哈哈笑,对着言瑾说:“你可是男人,要好好对妹妹呀。”看来还没有被收买。苏瑜:“他才不是我哥。”   言瑾立即回嘴:“她也不是我妹妹。”警卫见了,更是笑:“那你们还手牵手?”两人都低下头,不说话。警卫以为是自己拆穿了两人的秘密,让他们害羞了。憨厚的笑笑说:”出去要注意安全哈,早点回来。”  “知道啦,谢谢叔叔。”

      两人手牵手出了门。立刻就有大队的人悄悄跟在了他们身后。苏瑜勾起一抹奇异的笑,随意的捏了捏言瑾的手。言瑾没什么动作,像是没发现。拉着苏瑜走进一家文具店。

       开学季来临,文具店里大群大群的学生,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言瑾随意拿起一本作业本,却发现苏瑜的头发散了一缕。漫不经心的拿了个鲨鱼发卡,想帮她把头发别上,最终似是觉得不好看,又丢了回去。继续认真的挑选作业本。

      苏瑜始终看着漂亮的糖纸发呆,好像什么都没发现。最终似是喜欢极了,松开牵在一起的手,逆着人群向着糖纸走去。瘦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而言瑾挑够了作业本,提着作业本付了钱便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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