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馬拉松四月的作業一直拖著沒做。本月讀了三本谷崎潤一郎作品,《瘋癲老人日記》、《鑰匙》、《秘密》,想了很久不知如何寫起;還在讀《時間簡史》,月底也不見得能讀完。今天去杭州良渚的曉書館,在二樓拐角處看到這本《質數的孤獨》,揪著心一口氣讀完,越讀心越覺得寒冷。好吧,就它吧。
愛麗絲小學時,被父親強迫學習滑雪,內心對滑雪充滿了抵抗,導致生理上的習慣性不適,某天終於導致意外發生,留下了看得見的傷痕:終生的殘疾(坡腳)和腹部的疤痕;看不見的傷痕:對父親的恨、內心的自卑和自毀傾向(厭食)。由於外在的缺陷,青春期的愛麗絲被同學輕視,拒絕在集體之外,被欺負也不敢反抗,得到短暫的友情又很快失去。
馬蒂亞有個雙胞胎妹妹。幼時父親開玩笑說過的妹妹在媽媽肚子裡被他狠狠傷害哪裡不對了的玩笑一語成譏,妹妹弱智,而他智商超群。孩子是殘酷的,由於妹妹的智力殘缺,馬蒂亞沒有享受過正常的友情,同學們譏笑嘲諷遠離他們。在某次難得收到同學生日聚會邀請時,馬蒂亞不得不單獨帶妹妹參加聚會時,他厭惡了妹妹,將她暫時獨自留在公園,導致了妹妹的失蹤。愧疚導致了馬蒂亞抗拒世界,自毀,躲進數學的世界逃避一切。
馬蒂亞的轉學、愛麗絲短暫得到的美麗又殘酷的奧薇拉的友情使得他們相遇。孤獨的氣質讓他們相互吸引,拒絕世界的馬蒂亞、被世界拒絕的愛麗絲,就這樣建立起不完美而又不對等的友誼,支撐著彼此渡過青春期。然而,兩人間始終像孿生質數,即使有時無限接近,又總是在關鍵時刻,由於最小的一點點距離而永遠隔絕。
愛麗絲的特點是混亂。比如十五歲想要紋身,遭到父母拒絕,就威脅自小帶她長大的女管家假冒家長帶她去紋身,臨時把紋身內容從想要已久的玫瑰改成霸凌她強迫她吃骯髒糖果但給了她短暫友情的奧薇拉,失去友情後又企圖讓馬蒂亞用玻璃將她的紋身刮掉(這是他們彼此靠近的關鍵因素);因為馬蒂亞收到異國大學的教職,感受到馬蒂亞的猶疑,違心說出自己已有男友致使馬蒂亞離開;嫁給不愛的法比奧,靠法比奧單方面的愛維繫婚姻。當法比奧想要孩子而積極努力,假裝配合也無法坦承自己由於厭食早就絕經的事實,在法比奧即是關心又是責備時依舊選擇冰冷對抗,哪怕內心想要挽留。正如法比奧所說,愛麗絲,自私又任性。
失去妹妹以後,母親內心深處憎恨馬蒂亞,父親要照顧母親,無法顧及太多馬蒂亞的情緒。內向坍塌的馬蒂亞失去了可以給予他雙手的力量。因此,艾米莉向他伸出雙手時,他自然地抓住了。他陪著愛麗絲消耗整個下午看電視,儘管愛麗絲抖動的雙腿讓追求秩序的馬蒂亞難以忍受;陪著愛麗絲拍婚紗照,做諸多違背他內心原則的事情。他也無法坦承說出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在他拿到外地教職時,明明希望留在愛麗絲身邊,在徵求愛麗絲意見時,卻說:這個教職對我來說很重要,使得愛麗絲逞強說出自己有了男友法比奧,讓兩人第一次訣別。
幾年後重逢,我想他們經歷了長久的分離和思念,總算明白了彼此的重要性,總該可以坦承相待。然而,他們畢竟是他們。永恆的質數。剛剛經歷過可以充分證明彼此心跡的親吻,決心打破一切在一起的馬蒂亞,被洗手間繡著別人名字(法比奧)的毛巾打敗(法比奧和愛麗絲的婚姻已經破裂離開)說要離開,而永遠說著和自己內心相反語言的愛麗絲,再次沒有挽留,任憑馬蒂亞落荒而逃。而這一次,大概再難重逢了吧。
馬蒂亞和愛麗絲是有特殊經歷的兩個人,一個在滑雪場落下時,內心留下了永遠的向外的憎恨;一個在遺失妹妹後陷入永遠的自責,通過不斷的自殘讓自己感受疼痛。他們是孤獨的,而看似正常的其他人,就不孤獨了嗎?富有、美貌的奧薇拉,通過編造的故事讓自己成為少女們的頭領,殘忍霸凌其他同學,其實內心不堪一擊。單戀馬蒂亞的丹尼斯,以為獨守著自己隱密情感的秘密,其實卻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每個人都是孤獨的,每個人的孤獨都好像不一樣;每個人都受到了傷害,又在有意無意間傷害著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