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樱桃红
文:薄海岚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似乎樱桃花带来的蝶飞蜂舞还在春天的枝头闹着,抬头却见——绿葱葱,颗颗樱桃叶底红。
“四月八,把樱桃掐”,乡下常以阴历计日。夏刚初始,片片樱桃便映红了我们大美临港的碧空。樱桃之乡又迎来了红红火火的一派喧腾。
如今各地市场,一开春就会有大樱桃上市,各地市面都能有购。但是,我们无论走多远,都会关注着老家里樱桃的成熟之期。花一落地,各地游子就会打问,家里樱桃啥情况了?樱桃成熟时节是家乡游子的归期,吃樱桃必须是老家樱桃,那才是人间正味。
那小小的樱桃,它带来了希望与繁荣,也满载着不尽乡愁。
在我们临港,厉家寨、山底、大山河、龙山、大山空……村村都有樱桃林,大街小巷可见樱桃市。可能是因为大山空村三面环山、向阳而居、比较温暖的缘故,这里的樱桃应该比别的地方熟得早一些。尤其是小樱桃,上市最早。
卖小樱桃的多是老年人,守着几棵老树,细品时光慢的从前。这如乳头般大小的果子,皮太薄、汁太多,娇嫩得不敢碰触,一枚枚慢慢采下来,用小小的提篮子挎着,寻一个街头坐着,一斤只要一两块钱,在这个时代,真的是不够费力气。让我觉得,他们采摘的不是单纯的利益,而是对于时光的缅怀和对于家乡物产的一种情怀。
小的时候,没有见过大樱桃。也只是大山河与大山空两个村把小樱桃作为主打农副产品。因我们山底村与大山空毗邻,樱桃熟时,我们小孩子便常常做客大山空。
我们做客,用的却是“偷”这个字。樱桃市里,小伙伴们经常相约去大山空,神神秘秘地窃语:“去偷樱桃哈!”
从前大山空是我们村里看山的住户,住的多了便自成一村,我们名其为“山里”。小小的村子居山而建,地薄土稀,缺乏水利,靠山吃山,樱桃便是视为珍品。我们偷樱桃的孩子常常是得到如鬼子进村般的待遇。山上的孩子动作伶俐,野气十足,看到入侵者常常是弹弓伺候,“小鬼子们”自知理亏,不敢还击,被击得抱头鼠窜、屁滚尿流也是经常的事。
那时候的孩子得不到买水果吃的待遇,想吃只能自己去寻。谁家有棵水果,翻墙头去偷也是有的事。何况暮春时节,真的是没有什么水果可以填充那些饥馋的小嘴巴。
小时候的我又胆小又笨拙,跑也跑不快,逃也迈不开腿。进得大山空,不等弹弓打来,只是一声怒喝,我便蜷缩在大石头下,不敢前进一步。好在我的伙伴们都是足智多谋、不得樱桃不罢休的。
他们偷了也总会有我的一份。小小的樱桃橘红透亮,只是舌头一咂,甜甜的汁水便迸射而出,那种口感是一种吮乳的陶醉感,甜里带着酸爽,酸甜可口,就连核都在口里用舌头转了又转,不舍得吐出。
如果有大人喝住粗野待客的孩子,我们也便能进村,在他们的视线里,允许拾樱桃吃。那些熟透了落地的樱桃,已经没有把了,我们在地上寻寻觅觅,像啄食的小鸡。胆大的孩子总会乘人不备,在树上抓一把,终究是树上的新鲜美味。我是不敢的,总觉得有种作贼般灰溜溜的感觉。小伙伴们很照顾我,偷摘的也会送到我的嘴里。
有一次,我就交了好运。那次狗屎运竟然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大概是我一直低头不敢直视樱桃树的样子,得到了树主人的怜悯。摘樱桃的大人便问我是哪村的孩子,一听是山底,自是有几分亲近的语气,又打问父亲姓甚名谁,又听名字,便热情了起来:“都是老薄家,一家人啊!”就不要我再拾地上的,给了我一个低低的树枝的待遇:“你吃这个枝子上的吧。”
那一个枝子足以让我大快朵颐,一把撸下来满口地塞,吃得个痛快淋漓。不知道是因为那受宠若惊的待遇,还是吃得太多,回去的时候,在狭窄蜿蜒的羊肠小道上,竟然有几分微醉的趔趔趄趄。当然,贪吃的后果便是牙倒得酸麻酸麻,回家好几顿饭都咬不动煎饼了。
因为小樱桃价格不高,所以现在重点推广的是大樱桃。大樱桃品种很多,我不能一一道出,却总是为家乡人推陈出新、锐意进取的精神而骄傲。
与小樱桃相比,大樱桃个大,皮厚肉多,便于储存托运。小丸子般大小,一口一个,吃起来也过瘾。果肉酥软柔嫩,清爽可口,咬起来,却也嘎吱作响,津液泉涌。
又是一年樱桃红。一年一度的樱桃节隆重开幕。在临港经济文化的展示中,在一片樱桃的红海里,宣告着一派盛世的繁荣昌盛。
五月的家乡,街头巷尾都摆满了晶晶亮的玛瑙般的大樱桃,饱满鼓胀、圆润油滑,有彤红的、有黄里带红、有红得发紫发黑的、也有白里浸黄的……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都是宽阔的柏油马路,人来车往,一派繁华喧闹。
樱桃节里,应家兄相约,与家人相聚至山一隅。俯瞰之中,大山空村尽收眼底。樱桃万亩,绿叶葳蕤,其间房舍参差,红瓦白墙若隐。再也没有了羊肠小路,再也没有了偷樱桃的孩子。
大樱桃采摘园里,孩子们可随意挑拣着吃。他们的愉悦不在于吃,大多是建立在野外玩乐的新鲜中。
山间餐毕,桌上几杯清茗,伴红玛瑙般的大樱桃,身边家人围坐,细数从前。置身天然氧吧,神清气爽、惬意无比。此情此景,惟愿时光永不老,岁月长静好。
又是一年樱桃红,醉了时光,慰了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