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世宿命
左罗的日光总是如此美好,每个白昼的时刻都透着滟烈无垠的光,照得人生疼。那大如盘饼的太阳总是将这个小镇的黑暗展露无疑。生活就如被残风撕裂的花瓣,点点滴滴,散尽天涯……
每个人都在明媚的阳光下寻找一个路口,为人生指引一个确定的方向。然而,人类幸福的灯光如此耀眼,刺痛了那些早已习惯与黑夜的眼睛。
二十年前的左罗小镇上映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屠杀”,那躺在阳光下的血液透着腥臭的味道,到处一片狼藉,伤痕累累。一个家,只剩下唯一的心脏,他们一边逃,一边不时回头相望,生怕追上之后连那怀里最微弱的小生命还来不及看到这个世界,就与之Say---good---bye。可是一帮凶神恶煞的恶棍追之将至,在宿命的尽头,只剩下痛的呻吟,一声尖鸣的啼哭响彻云间,触动心房。
当生命被胁迫只剩下微弱的火光,有些人,会凝聚成无穷的力量,拼命与之搏斗。那种力量,就是传说中的母爱……
人常说:“人生就像一场电影”,唯一与电影不同的是,人生无法停滞、翻拍、预料和假设,它的每一步都是现场直播,不允许思考、没时间彷徨,它没有那么多假如,只能一直向前,向前。
她最终拯救了一个生命,葬送了自己宿命年华的一生,那是他们韶华还在的年纪,却只因上辈的恩恩怨怨拼的血流成河……
当一声啼鸣之后,最终好象所有都静滞了,两只净澈单纯炯炯出神的大眼里写满了恐惧与伤痕。小镇的阳光像邪恶之神一样目睹着这种惨状。而另一处的亚格却压抑低沉的如同死神降临般阴霾,轰隆的雷声震彻心扉让人不禁心颤。亚格,也如左逻一样惨淡,凄凄惨惨戚戚……
如果说生命是脆弱的,那么左逻镇遗留的幸存孤儿却是坚强中的坚强。但亚格村落里一个名叫苏业的5岁小男孩却因重病不幸夭折,在这个爱他如珍宝一样的家里怎能承受如此大的打击。
天空布满了阴沉,在这个夏季雷轰电闪的夜晚苏业回到了上帝的怀抱,少了同林夕一样命中注定的坚强,此时亚格村落的一处遍是泪痕,同珍珠般大颗的雨滴一同砸进地面,慢慢渗如地下……
左逻的日光依旧晴的如此好,阳光投射的多彩光纤照着小镇中慵懒的人们,照在那些毫无生气的万物之上。在那些众说纷纭、七嘴八舌的人群里,只能看见一片狼藉,不堪入目的混乱,细细的阳光透过浅窗偷偷地斜射进屋内,照着那还滚烫的血迹,淡淡地发着腥臭的味道。
“这家人真可悲,林左他们家人那么善良,那些恶人太可恨了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真是造孽阿!”
“怎么能这么说,你可不知林左他爹做的孽,那叫没人性阿,这是报应。”
“我看是那孩子命硬,刚出生不久就克死了亲人,真是个小祸害,以后离他们远点”
“是啊,是啊,赶紧走吧,小心克死你……”
在人们的眼里,小林夕成了会克死人的祸害,不管他们是否知道它还活着。“小祸害”对夕来说只能是这样吗?它所到之处真的尽是不幸与灾难?难道它真的像生活在炼狱,就这样消失于世间,只能无声悲泣?
当左逻触怒了天帝,漂泊于世间的大雨正洗刷着无尽的冤屈,此时,苏业的父亲苏亚民正要从千里之外的南京经过左逻,在下一日清风吹嘘、朗月高照的时刻他在左逻驻足,他纠结的内心是比百万针穿透胸膛还痛,那些针还挂着丝线拉出带血的青筋,小小的伤口向外浸着血,慢慢聚集。流动。染红一片。那是丧子之痛,痛到心经……
他下了顺风搭的便车,卸下那厚重的行李,找到一家并不奢华的旅店,他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进了102房间,服务员打开房间的灯,由于灯的瓦度太低,投射下的光线混浊昏暗,有点沉郁。房间里只一张床,一套简陋的桌椅,不过还算清洁。
苏亚民谢过服务员后,放下行李,稍躺了3、5分钟后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走出旅馆,他来到灯火阑珊的大道上,迎着灯光的脸上赫然看到眼里晶莹的泪光。这个将近40岁的男人,是个挺拔英俊的战士,参军。支援。辗转于宿命的奔波。最终为了最现实的问题蜕下了最值得他尊敬、骄傲的军装,开起了货车,成了走南闯北的司机。然而此时,他最疼爱的苏业逝去,怎能让他平静。那些眼泪里聚集着无限的爱与沉痛,重重撞击在这片艰涩的土地,染湿一片。
霎时,一个微弱的声响将他拉回了现实,悉促间他凝神静气,慢慢用手扒开不是很矮的灌木丛,那种小心像是怕惊动了树上的蝉儿。细细一看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两只大眼睛有神地望着他,微笑。小手小脚不安分地乱动着。苏亚民转过头看看身后又看看四周,除了几许行人之外没有什么不对。在他慨叹谁那么狠心丢弃孩子之时,轻轻抱起它。苏亚民地脸上露出了笑容,在他逗弄小孩子时的那种幸福,我想如果有机会和家人呆在一起,他一定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看着他们彼此的笑容,在充满温馨的橘红色的灯光下,有谁会想到一个有着丧子之痛,一个却是家破人亡,只是老天让他们在这一刻相遇,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路两旁彩色的灯光映亮了半个黑夜,夏夜里满天的星辰被这些光挡在了遥远的天国,只有很远很远的几颗才能依稀看见。苏亚民抬起头望着天空,朝着家的方向……
它带着小林夕回到了旅店,旅店的工作人员惊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微笑着打了声招呼,苏亚民会意地点点头走进了房间。
服务员急忙地找到老板告知了情况,在老板的说辞之后她才放下悬着的心。她以为苏亚民是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老板说也许那是他个人的孩子,看他的品行样貌不像坏人,不要多管闲事对他们是好的。于是,服务员就回到了巴台,面带微笑等待着下一个客人“您好,欢迎光临,……”
苏亚民走进房间,将小林夕放到床上,它显然是饿了,然后他向服务员买了些奶制品,她探性地问:“孩子饿了呀,怎么没给孩子准备东西呀?”“来时时间太紧,它的妈妈住院了,我带孩子来看她,走的太匆忙。”“给你先生,有什么需要可以打客服。”
趁着这带着微笑甜甜的声音苏亚民回到房间,喂了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突然他发现一张沾满血迹的纸张,看了之后才明白这个孩子的来历与身世。他深情而充满疼爱地望着这个孩子,“苦了你了,孩子”。就在这一刻,他决心养育这个孩子,做自己的骨肉。
亚格村落苏亚民的家里,漆黑一片,只在低矮的西屋中有一些火光,飘忽不定,一个黑色的影子清晰地投到对面的墙上,凌乱的发丝从前额垂下,遮住了视线……
那是小苏业的妈妈,他的离去,深深地刺穿了她的心,她低着头,烛光打在那憔悴的脸上。也因为雨下的太大被迫停电,整个村落被夜幕压着可见度为零。一阵风吹来,烛光胡乱跳动几下之后熄灭,在这个夜里,此时只听见一个慈爱母亲最撕心裂肺的抽泣。苏业,如果你还活着,我想你会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要比林夕幸运、幸福千倍百倍,可是,你走了,那些爱你活着的人只能毫无防备地承受苦痛至泪干断肠,一声惊天的雷鸣吞没了亚格……
作为天幕中的雷声,我怀疑是不是有传递的功能,苏亚民好似被惊动一样,不禁一颤。原来他看到了信一旁的文件,让他震惊到毛孔竖立。他另一支手拿着书信“求求好心人,一定要好好抚养我的孩子,如果有来生我会为你做牛做马报答,请帮我隐藏起这个无辜的孩子,让他健康长大成人,那些文件是左逻镇大贪官成凯的罪证,希望有一天能替天行道,迪雅绝笔!”
迪雅,林夕的母亲,一位贤良淑德,智才通达的女子,她有着堪比西施的样貌,绝代风华;她有着不凡的能力宽容的心胸,温和待人。可是,却因丈夫的家庭成了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又是她在绝境之处保留下林家唯一的血脉——林夕,这个带着沉痛命不该绝的孩子。然而,迪雅,这个落入人间的天使却葬身火海……
苏亚民颤抖着双手,眼睛从文件滑落到孩子身上,这样一场可能惹祸上身的战争让他有些迟疑,他放下文件走近房门,刚要打开门的那一刻听到孩子的哭声,他急忙转过身抱起林夕,看着怀里的小生命他是那般不忍,于是,下定决心带它回家。
翌日,天还未亮,苏亚民就踏上了回亚格的路,当黄昏染透天空,彩霞映亮天幕,他到达了亚格,微微的风在夏日的傍晚吹的如此惬意,这是亚格长久以来第一次的晴天,许多人都很惊讶这大雨后的晴朗。无论怎样,村落的人们都在享受着阳光的幸福、晴空的诗意。
苏亚民回到家,妻子韩丽云惊奇地看着他,这种惊恐让人看不出了丝毫疲惫。连续两天两夜的守候、等待,在这一刻终于让她再也无法克制地发泄,泪如泉涌,她抱着苏亚民,然后,昏厥。
苏亚民心疼地将妻子抱到床上休息,然后将背上的林夕放到妻子身旁,他走到苏业身边,一具没有血气,没有温度,想要发臭的尸体。他抱住儿子,低沉默哭,眼泪顺着脸夹滚落在苏业的脸上,埋进他的身体。
几小时以后,韩丽云苏醒过来,看到怀里的小孩吓了一跳,表情犹如几小时前刚见到回家的苏亚民。然后面色渐渐缓凝下来,身旁不安分的小家伙对着她笑,韩丽云呆呆地望着它,过了好久,微笑,然后大哭,她的哭声吓到了林夕,拉回了正在悲恸的苏亚民。这,又是一个不眠的夜……
夜晚的风,在左逻小镇上吹嘘着,夏日枝繁叶茂的枝头随风摆动,一阵闪电过后挤下几滴雨,慢慢地成串成帘,大颗大颗地砸进地面,街道上只几许警察不时地敲开几户人家。在另一处隐蔽的角落里,雨水冲洗着地面,汇成一条血红的水流跑向低洼的沟壑。雨滴重重地打在迪雅的尸体上,一点一点为她洁净着身躯,她那苍白如纸的脸旁泛着微微的寒气,如月宫般凄冷。
最终警察顺着血水找到了迪亚,一具僵硬,冰冷的尸体,那么让人心酸心碎。一个警察脱下雨衣轻轻地搭在迪亚身上慢慢抱起她,借着路边昏暗的光看到警官微红的眼眶,在大雨中吃力地前行。
尸体的重量好象比活着的人还重,苏亚民也颤抖着身体前行,在这样的一个夜里他埋葬了自己的孩子,从此“苏业”两个字只能在心里默念,百遍。万遍。千遍……
他,累了,真的累了,扒在那里,守了一夜。
在这样一种撼动人心,悲伤纠结的时刻,如果是戏剧,我想,一定会配起郁结的旋律响痛彼此的心扉,只是,这是现实,痛到无法呻吟……
二、“我”不是“扫把星”
我们这个世界,什么都会发生,人生的定数不是你你我我能说的清楚,看的透彻,命运之神好象总喜欢捉弄某些人,从眼泪,伤痛,到无力抗拒……
林夕就这样被他们收养了,没有一个人知道林夕不是亚格村落的人,从小她就被叫做苏业,都以为她就是他。当林夕没来之前,村民、亲人们都过者安乐、幸福的生活,可是,随着她渐渐长大,许多个意外便发生了,她所到的地方都充满了不幸与灾难,让人恐惧。
当苏亚民要好的几个朋友无辜死去后,亚格村民以为是十年前因为大灾难挖开的大坑,死去的人都有参与,而后,人们开始埋平,只是,人们还是会无因地昏倒甚至半身不遂,然后,一个个离开。找来医生也都查不出原因,于是,人们开始寻仙问路,找到人们口中的巫婆或大仙们,他们说:“你们村子里有一外来不详物,他的命太硬会克死与他属相不合的人。”
于是,人们开始疯狂地搜索,挨家挨户地检查,当走到苏亚民家的时候,他的一个的朋友罗右突然说:“…亚民,你们家小业不是已经……”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苏亚民忙捂住他的嘴说:“兄弟,说这什么话,多不吉利,只不过大病了一场而已,我们家小业不是好好的吗,小业来,向叔叔问好。”
随着一声叔叔,那人疑惑地点点头,走出了房门。“你刚才说什么?”村长问,“没什么,是我弄错了”罗右说。这次的彻查还是无疾而终,每个人的心里还在绷着一根弦,拉的很紧,像有人弹便会断裂。
苏亚民心里始终无法释怀,不仅为死去的朋友、乡亲而感到惭愧,更为林夕头疼,最终他和妻子商定为林夕更换一种身份,她还叫苏业,只是以后说已经8岁,是个男孩。为了她的安全和未来,于是,她成了他,从此改变了她的命运。
这样一个天真的孩子怎么会是他的错?可是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无论掩藏的多深多久都无法逃脱现实,他身边的人还是像吃错了药一样疯掉,像中邪一样无法动弹,没有原因。最终,苏亚民渐渐相信这个孩子所带去的灾难,他的心动摇了,所以,想和妻子商定如何打算。
那是一个夜晚,有些阴霾,一个熟悉而悲痛的声音传出天际,一阵雷鸣后灯光突然暗下来,门外旁边的老坛子忽然有击碎的声音,随着一声猫叫屋内点亮了蜡烛。此时的情景不禁让人想起10年前那个韩丽云撕心裂肺的夜晚,屋外的几棵榆树在风中作响,没有规章,从空中跑下来的雷惊骇了一切。
“你先听我说,你看,全村人又要彻查,再说,现在老死人,你心里好受啊,万一,哪一天把咱家的人克死了怎么办?”苏亚民故意放低了声音怕被谁听到,“再说,你可以经常去看他,又不是永远见不到了”。韩丽云只是哭,凌乱的发丝被烛光影印在西山墙上,连影子都显得这般憔悴。她是那么地爱着林夕,纵然她很清醒那不是真正的苏业。只是,我们应该理解那种当最深爱的人离她而去后,有人来填补这份空白所寄予的某种感情吧!
终于,屋内的灯还是亮了,“就这么定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尔后,苏亚民便甩门而去,然而在这种情景下,谁都没发现在他夺门而去的前一刻,一个黑影从窗前一闪而过。
“村长,不好啦,不得了啦,告诉你个天大的秘密”,此时亚格已经下起了雨,这又是一个夏天,大雨欲吞没这个村落,然而罗右还是急忙跑来找村长。“什么大事,也不看看几点了,还下那么大雨,难不成有人死啦。”村长光着膀子从正屋内出来,看着这大点的雨滴欲出还躲地说道。
“比死人更可怕,我知道谁是那个不祥的祸害了。”说着他们走进了屋内,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躺在床上的村长夫人也爬起来参与他们的谈话:“谁,右子,快说他是谁?”
罗右也顾不得被淋的湿透,,三两拍下之后切入正题,屋外是更肆虐的雷电,在这漆黑的夜幕里正演绎着一场无声的战争,每个人都盘算如何走下去。
“还记得我曾说过,怎么看着苏亚民家里的小业不一样了,我始终没想明白,所以,时不时会去偷听他们的谈话,今晚让我大吃一惊的是那孩子真不是苏业,他们想把他送走,再不让他回来,他们不仅怕发现小业也怕他们家有人……”罗右的话还没说完村长打断说:“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无行动,我们应该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村长愤恨地说“叫上全村村民,讨一个说法去”说着两人便不顾大雨朝外走去。村长夫人好似被吓着一般一动不动,当她反应过来说拿上雨伞时他们已经走远,忽然一阵霹雳的劲雷吓得村长夫人不禁一颤,最终,她还是拿起雨伞踏出房门。
雨下了一会儿了,榆树上繁茂的叶子在微光下显出银白色的光,随风四处摆荡,地下的雨水已漫过脚背,顺着洼处形成一丝细流匆忙地奔向远处,滴落下来的雨滴在地面溅起大大的水泡,像刚煮沸的水一样咕嘟咕嘟地冒个不停……
“外面怎么那么吵,我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苏亚民无意识地说道,接着听到:
“快出来,拿命来换”
“快交出那不祥的孩子”
“再不出来我们要冲进去了”
“快交出苏业”
“我要杀了他”
“……”
“不好,快把小业藏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让他出来,快!”说完话苏亚民便来到大门,门外是村民们的大吵大嚷声,这声音掩盖了大雨,每个人都在雨中淋着,打着伞的,披着雨衣的,手里都拿着棍子、扫帚、铁铲等等,脸上没有表情,眼里冒着凶怒的目光。在这样的深夜里,会让人想起恐怖片中的夺命鬼魂,只是,在这一刻,这些所谓有着生命活着的人却要比鬼魂可怕千倍、万倍。林夕,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孩子该如何面对?
门,在这一刻开了,所有的村民立刻鸦雀无声。苏亚民看此情形故作不知地问:“乡亲们,这大晚上的都来我家门前有啥事啊?”“亚民,看你是个老实人,有话我就直说了”站在最前头的村长发话,声音好没耐性,“别的不多说,快把小苏业交出来,什么事也没有,快!”村长的话音刚落,后面的群众便起哄起来,那种气势无法抵挡。苏亚民长嘘一口气说;“乡亲们,我们家苏业犯什么法了?他只是个孩子对你们能做什么?”,“少废话,再装连你一块弄死。”村民甲道
“别以为我们不知到他就是那祸根,害死那么多人,要偿命。”村民乙说,村长举手示意闭口后说道:“苏亚民,我看你平时忠厚老实,怎么能做如此缺德、败坏的事呢?念在平时,我让你三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不是右子激灵,我们还被你耍的团团转呢,人们与你近日无冤昔日无仇你怎么能害他们呐!快交出苏业,不然只有硬闯了。”
“对,快交出来”村民又大嚷起来
大伙看苏亚民不肯便蜂拥而上,将他推倒夺门而入。无情而冷漠的人们踏过他的身体,遍体鳞伤,一声雷电过去,大雨更疯狂地冲刷着亚格的每一处。
“乡亲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家小业吧,他还只是个孩子,我求求你们了”韩丽云泣不成声地跪倒在乡亲们面前,是那样的哀怨、无助,苏亚民也跑来一同跪求在他们面前,只是,这一刻,他们的每一处细胞都被恨填满,于是变得更加可怕,暴戾而凶残……
“乡亲们,搜”
“小业,快出来,不然对你爸妈不客气了”
“不要伤害我爸妈”一个声音从隐蔽的小角落冒出来,缓缓地探出头,爬了出来,韩丽云急忙起身一把将苏业搂在怀里,怕谁伤害到他。“村长,我求求你们,别伤害我的孩子。”
村长使了个颜色后,几个村民从韩丽云手中抢过苏业,径直带到门外,雨水胡乱地打在他的衣襟,随着村民们手中的‘武器’一同敲痛了苏业的每一处神经。韩丽云发了疯一样扯开阻挡的人群冲到苏业身边,只是,这一刻来的太突然,苏业已经血流不止,和着雨水渗流到每一处,他已奄奄一息无法动弹。
“求求你们别打了,他还是个孩子,要打就打我吧,求你们放过他,我保证把他送走,求求你们”韩丽云苦苦哀求着,那般绝望。她抱着苏业仰天长吼“老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呐!”随着落幕的尾声,巨大的雷电痛劈了院内的树头,慢慢引燃,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乡亲们,都回去吧,既然他们说送走这孩子我们又何必咄咄逼人呢,打死了他那些人能活过来吗?更何况,如果我们打死了他是要偿命的,这是法制社会。”村长夫人赶到后站在一旁说着,她是那样高雅静若,看到凄惨的母子走过去为他们撑起伞,眼里闪着珍珠般的泪光。
“但是,他不死就是我们死”村民甲说
“现在是科学社会,一切均有因有果,虽然我不懂什么科学,但我也不信俸鬼神之说,我们何不请专家来考察取证,到时再无定论我陪你们一命如何?”村长夫人故意将最后一句话加重,所有人都哑口无言,村长也低头不语,他明白他妻子是一个怎样的人,也明白妻子的意思,沉没片刻后便让大家散去。
苏亚民像傻了一样看着孩子,爬起来飞快地找来医生,医生为他止住了血,其它的再也无能为力,持续的昏迷,持续的高烧任谁都束手无策,心惊胆战。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些,然而,苏业却还在沉睡着,微弱的呼吸,微弱跳动的心脏。韩丽云就那样坐着看着苏业,手不停地拍着,像在哄睡怀里的婴儿,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流泪,像屋内柔和的灯光一样,只是这一刻,少了温度,多了冰冷。
苏亚民送走医生和村长他们后屋内再次回复了平静,寂静的让人可怕。这样的一种时刻,若是电影一定会响起很悲痛的乐曲,然而,这,还是现实,现实到韩丽云的眼泪都不知到流在了哪里,房间内红晕而柔软的光线在这样一个时刻多么讽刺。屋外那棵被电到的树木在雨水的滴落下还是变成缕缕轻烟,飘然,灭掉,慢慢消逝……,苏业,不,林夕,难道你真的就这样走掉,输给了命运?……
韩丽云突然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背起苏业走出家门,慢慢消失于雨幕的黑夜中,苏亚民什么也没说紧随其后,,背后是被夜包裹的房子,黑压压一片,空无一人。夜,很沉,很静,只听到雨滴打在伞布上的声响,像无数颗残忍的泪水,一滴一滴撞击着他们两个人的心,痛到痉挛。
她的脚步在雨中走的很快,不象是一个将近50岁的妇人,这一次为了苏业的生命她不顾一切,这一刻她不想再失去。苏业没有意识地爬在那单薄的后背上,他们显得那样孤单,让人不忍去看,时不时滴下的还有温度的液体是韩丽云的汗水和泪水,一同融进雨里,慢慢散开……
他们走了好久,来到镇上,此时的天有些微微发亮,夏天的夜晚很短,也许,也因为下过雨,小镇的空气是那么清新,韩丽云提了提精神向医院走去。
“对不起,这种情况我们也无能为力。”医生的话再一次将她那一丝的希望打进深渊,苏业的身体已经很烫,浑身发青,没有了一点知觉。后来,他们来到县城来到市里,走访了好多家医院都那样硬生生地将一条生命拒之门外,他们彻底绝望了,韩丽云无法接受事实,激动,然后,昏倒,在这样一条繁华的街道上,苏亚民紧紧抱着他们,撕裂痛哭,那种痛,让人不忍看在眼里。
世界上好像还是好心人多一些,道路上行走的人们看此情景,将他们送进了最近的中心医院,那些不留下姓名离开的好人们,我想,这,才是我们这个世界所需要的吧。因为这种‘同情’,从此连苏业都出现了奇迹。在医生抓挠他的小脚丫抖动一下之后,医师又将苏业带回这个明亮的世界,苏醒过来的韩丽云拖着虚弱的身体为医生扣了三个响头,以谢救命之恩。
“大姐,救人是我们的责任,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吧,你真是个好母亲呐。”医生说完吩咐了一下护士便走出病房。他们渐渐康复起来后,带着苏业离开,从此,再也没有回去亚格。
对于亚格,他们像从这个村落消失了一样,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话就是这些,他们像海上的泡沫就这样在阳光下消逝,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
亚格村落他们的家里,几棵榆树依然旺盛地生长着,院落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屋内的物品纤尘不染,村长夫人会时常来这里清扫,她,总是深情而凝重地望着这些大树,寄注着祝福,期望和等待……
三、为什么,“我”不可以做女孩?……
命运,好象总在眷顾那些贫苦的人,而那些人也可以像柔软的蒲公英一样处处为家处处家,在天地间只要生命还在就有希望。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亚格,三个人相依为命,苏亚民回了趟老家,带上这些年来的积蓄和一些重要物品,他找到村长将房子托付于他便离开,没有告诉任何人要去哪里,也许,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该生存在那里吧!
最终,他们离开了这座城市,来到了左逻,用那些积蓄买置了块土地,盖起一座简易的房子做起了小本生意,而这一刻,苏业也将永远告别了那份童爱和吕建永远地说再见,他们,连一声珍重都没来得及说。左逻华灯初上的夜晚,星星点缀的夜空里,苏业低着头沉默,有些没落。
“吕建,听我爸爸说要送我到外地上学了”
“那还回来吗?”
“不知道”
“我会想你的,吕建”
“”嗯,我也是,我会去看你的,要等我哦
“好的,这个送你,还会飞的哦”
“呵呵,真漂亮,怎么叠的呢?”
“我教你,……”
“苏业,记得回来看我好吗?我妈妈说要你是个女孩,长大后娶你。”
“别胡说,我要走了……”
苏业突然大叫一声“吕建”后醒来,脸上冒着冷汗,显然刚才做了一个很纠结的梦,妈妈走进来抱住惊恐的他,看着还缠着绷带的苏业,噙着泪水。“我的孩子都过去了,别怕啊,妈妈在这儿。”窗外几棵摇动的梧桐孱弱地扭动着身体,影子被秋天的月光映进窗内,像镜中花,水中月,只是此时,月光显得有些暗淡,晚风从窗子吹进屋内,有了很深的凉意。
吕建,苏业儿时的玩伴,大苏业一岁,他们从小一起玩闹,无法分割,像青梅竹马,像两小无猜,然而,他们两个人却不得不因命运的捉弄无法相爱。
当清晨露霜染白了枝头,打湿了路面,吕建已去了异地踏上了初中的脚步,在他瘦小的身体里,沉重的脚步间有种对亚格的不舍,除了舍不得离开家之外,还在等着苏业回来,只是这样的年纪,不得不听命于长辈。
临行前,他对妈妈说:“要是苏业回来找我了,记得通知我。”孩子听我说:“别想了啊,到那好好学习,人们都说他是祸害,都想离他远点,再说他们已经搬走啦,不会回来了。”
吕建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知道在人们眼里的苏业。但是他一个孩子的辩解没有任何意义。他来到苏业的家,站在紧闭的大门外,想着什么。这个无人的家里,有两个人一直在默默守候,一个村长夫人,一个吕建。在他们心中好象有一丝希望,等着,像在等待山花染透烂漫的时节。
吕建走了,去了南面临城的地方求学,背后留下了长长的失落和长长的思念……
左逻的日光,总是如此美好,渐渐熨开盘绕在枝头的白霜,顺着枯枝滴落而下,待苏业痊愈,他北上求学,晚了一个月的他努力刻苦,校园的生活重新找回了昔日快乐的苏业,只是总喜欢一个坐在宁静的角落。
吕建,苏业,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像站在一点的两条射线,向着两端,越走越远。各自天涯的日子,他们虽都在彼此思念,然而在各自的世界里又都在上映着新的电影,只是他们,好像各怀心事。
进入了冬天,这是大多数人比较喜欢的季节,不会因为寒冷而有丝毫减半,单单因为雪,每个人的心境都变了摸样。那是圣洁的天使,像心中那一方神圣的西藏土地一样令人向往,膜拜。那时候的孩子好像都比较傻吧,什么都不会多想,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爱了就是爱了,不问年龄,不分性别,但却是个错误,当某一天真正长大,想要放弃时才发现原来已无法丢弃,那种难以割舍的情感与忍受,犹如乱麻,犹如千万根细针穿进心脏,难以形容的滋味。
新年的日子,当千家万户炮竹响起,灯火通明的时候,只有这里黑暗一片,刚下过雪的除夕屋顶上埋着厚厚的积雪,虽然没有月光,但因为雪的反照也依稀可以清楚地看清房子的轮廓,三年中两个除夕的夜晚,再也没有了两个孩童在一起放鞭炮的身影,那些爽朗的笑声,可爱的天真好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不再重现。吕建静默着,哭了。三年,这三年,让他成长很多。
有时,他开始害怕这场思念,他知道那一晚的苏业,不知道苏业是不是还活着,好像,除了等待别无选择……
初中三年的时光,吕建在南求学的路途一晃而过,那只生动而玲珑的纸鹤此时正夹在日记里那张扉页的纸面间,早已泛黄,那被苏业用铅笔描摹的眼睛随着残年的流转已渐渐模糊,吕建用指尖轻轻地触摸着,目光定在长满野草的房顶,干净的院落和着杂草依依的屋顶是那样的不协调,在夏日傍晚的余晖里,久久伫望。三年过去了,苏业,你在哪里呢?他等着你,是因为兄弟还是因为爱情?此时的吕建不知在期待什么。
亚格的夏天总是多雨的,暑假的日子里阴雨绵绵一直到九月。当秋味渐浓,他又踏上了求学之路,面临的又是三年的拼搏。
一个人的思念是痛苦,两个人的思念是煎熬。这三年间,苏业也同样在想着吕建,他从没忘记说过的话,只是那个地方他无法回去,那个视他如魔鬼般的亚格深深伤了他的心,唯一放不下的,是那个可以什么都分享给他的吕建。只是命运让他们越离越远。
苏业是个文静的孩子,不善言辞,他喜欢将心里的话写进日记,当烦躁、生气、快乐或欣喜时都记载着许许多多,他的思念,他的言语,他的生活,他的记忆,在那里都可毫无保留地去表达。Journal像是他的另一个知心的朋友,静静地听他倾诉。
苏业的三年间像一个透明的幽灵人,同学们都喜欢坐在他身边说着自己的心事。像苏业这样一个人对他们来说是很好的一个倾吐者,哪个老师令谁谁讨厌,哪个同学长得像布袋,谁谁暗恋着隔壁班的男生等等。苏业就是这样安静地听着他们的故事,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是一个可以很安静也可以很闹的人,和熟悉的朋友,你会渐渐喜欢上他那种多愁善感的性格。也许因为学习不错,也许因为与众不同,有人会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慢慢地演化为那个人那种年纪不懂的‘爱情’。只是,在表面来看那不是众人可以接受的感情,是个‘错误’。
在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存在一种爱情,不分性别、年龄、种族、国度,只要相爱,只要欣赏,只要尊重就可以在一起吗?且不说苏业是个女孩,至少现在,他的身份爱了就是个错误。
我只知道一个人的一生爱上了谁便是谁了,当失去以后,在往后的日子无论遇到多少个男人或女人可以在一起,可以结婚,但内心始终爱得是那个人。爱上一个人就像心花怒放的感觉,有种甜蜜又有些辛酸。当我真正经历了许多以后,才开始渐渐明白这句话的意义和正确性。只是不知道在他们这个年纪对彼此的感觉是否是爱情。薛晓阳,你真的可以好好守护这个充满忧郁而淡淡哀伤的苏业吗?其实,你是否知道,你给的爱情对他来说如此沉重。
苏业的生活喜欢独来独往,安静的犹如四月里的春天。而薛晓阳却是个蛮不讲理,稀里哗啦的一个人,总是没脸没皮地赖在苏业身边,令人反感。苏业的身份虽是男儿,骨子里却透着女子阴柔的气质。他总是被误认为女生,若是好生打扮是比漂亮女孩还出众,于是,在同学口中成了一位‘淑男’。
这样的一个‘男孩子’,其实需要顶着许多压力,外人能盯死人异样的目光,旁人多嘴多舌淹死人的话语,苏业从来都装作不在乎,渐渐长大,这种情景也遇到的越来越多,只是这所有早已让他漠然到麻木。许多个夜只能自己偷偷哭泣。他想问为什么,只是没有勇气,也无人回答。
对薛晓阳的转变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开始,他帮他解围,为他打架,像一个守护神一样,苏业很是感激为他做的一切。没有人懂为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想对苏业好,让他快乐,是同情,还是爱情?
他们一直这样,没有谁进一步怎样,只是变得很默契,像关系很铁的好兄弟,直到毕业。
当九月的天地里挂满了将要熟透的果子,左逻那圣洁般地阳光照着苏业那一乌黑的头发,此时的季节,好像树上的蝉鸣也将停滞了吧,只有些有气无力的老蟬在做最后的嘶鸣,像在对世界宣告生命的结束,这种宣告显得热烈而悲壮。
这样的日子里,苏业也将背起轻囊走向城北最好的高中,他最终还是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梦寐以求的中学,而薛晓阳则因为成绩不好没能和他一同进入,后来在他老爸的钱和关系下,才进入了普通班。
如果说这个世界存在一种叫缘分的东西,那么,我相信。这种缘分是老天无论怎样捉弄都拆不掉的缘分,纵然时间过了许久,但内心那份封锁了的记忆却无人可替代。
这所学校是这里最好的中学,教学质量严谨却留给学生宽松的课余生活,不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教育模式,这座小城对苏业来说并不陌生,因为,曾经他在这里走过三年,留下了他和薛晓阳太多的足迹与欢笑,也包括眼泪和悲伤。
来到学校,先在学校对面租了间房住宿,房间不大里面却有两三张床,地上是凌乱的废纸。苏业告诉老板之后空去了两张床,这样一个房间,一个人住着才好,真的无法想像三个人该如何生活在这拥挤的空间。看来这里以前也是学生租住了吧,当苏业还未收拾完混乱的房间,一个身影嗖地跑到苏业身后,吓了他一跳,原来那人是薛晓阳。苏业惊讶地看着他,惊讶于他的到来。后来在谈话中才得知他是如何进入这所高中的。之后,薛晓阳又死皮赖脸地要和他一起住,在苏业一再坚持与“威胁”下他住进了隔壁的隔壁。
当苏业进班报道的时候,已有大部分同学来到,他捡了一个靠窗子的位置坐下,翻起拿在手里的小说。
是故事情节太过精彩还是看得太认真?当老师叫到“22号”时无人应答,“22号苏业”,然后他慌忙地站起来,答了一声到,“过来领书”。此时班内哄堂大笑,拿着书,面颊绯红,不敢抬头,他不知道的是有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发完书,点完到,交上相应证件以后完事,等待明天的军训安排。
当苏业正准备走时,有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是那样轻柔,温暖而熟悉,当他转过头的瞬间,看到一个那般熟悉而陌生的面孔,犹如偶而分不清了空中的老鹰和大雁,地上的马和驴一样。几年的时光让他们都改变了许多,面前的这个比自己高出少半个头,已经成长为英俊的少年。对面是一个越发像少女的苏业,那种清澈的明眸,有几丝忧郁,168cm的个头和着匀称的体态那般令人沉醉,只是,裹着一身男儿衣服成为男生中的尤物,“淑男”之称便当之无愧。
“不认识我了吗?苏业,我是吕建”他高兴而又激动地说着,将苏业从思索中拉回了现实,苏业是那样激动以至热泪盈眶。三年了,他们三年未见。这样的一种相逢,怎不令人喜极致泣。微微的风从窗子吹进室内,有丝微凉,吕建顺势关上了窗子,室外花坛、草坪内的植物也很惬意地扭动腰肢,灿烂地微笑着,只是那丝笑意中让人读出了疲倦,也许,是秋天了,也到了它们命运的最后一个季节。
他们聊了好久,当薛晓阳来找苏业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互做了介绍之后,三个人走在这座小城的夜景之中,彼此沉默,三个影子在路光的影射下越拉越长,慢慢消失……
“苏业,原来你住在我的隔壁,真是太好了”吕建兴奋地大叫,这是薛晓阳显出了满脸的不高兴,气不顺地摔门走进房间。而住在薛晓阳隔壁的是苏业他们班的一个女生,这个名叫霍思琦的女孩长得确实漂亮。从此,这四个人便开始了新的生活。大哭,大笑,大起,大落……
军训结束以后,每个人都黑了一圈,经过军训吕建更是与苏业形影不离,也许,他是想要补给苏业这些年来所欠缺的爱吧!只是,在外人看来,这种关系是个美丽的错误。
秋天的晚风吹着马路边堪比黄花瘦的路灯,吹着这栋塞满学子的老房子……
薛晓阳是在楼上的班,依旧像初中那样贫,只是他好像安静了许多,只下课来看看苏业,站在窗前,偷偷地看他学习,每当那个时候他都显得那样幸福,一楼的学生都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以为那是个神经不正常的疯子,他明白所以他不在乎,他知道他要的是什么。晓阳就像是个守护神一样为苏业遮住了一切。只是苏业并不明白在晓阳之外的空气多么让人厌恶。苏业沉浸在学习的快乐,相逢的甜蜜中,却不知外界的话语、口水可以将他活生生地埋葬。
苏业的日子,还是这样平淡无奇,充满幸福地过着,穿梭于教室、宿舍与餐馆之间。那种自由而温馨的生活是那样令人羡慕。然而,毕竟身为男儿身份,再加上两个人学习成绩在学校可数,不免惹来流言蜚语,甚至更难听的人身攻击。
终于,吕建再已无法忍受,他决定和苏业保持距离,减少在一起的时间,但他是那样难以开口,他害怕自己的面子,害怕同学成天的耻笑,也害怕苏业伤心。在这样一个时候,其实苏业是打击最大,受伤最深的,什么恶语、污水都向他泼来,本来吕建该给以安慰和鼓励共同面对,但他最后选择了逃避,放下了苏业。
此时已是第二年的春天,万物渐渐从冬季恢复了精神,那棵他们经常去休息的百年老树也一点点添了新装。几只燕儿轻掠而过落在科研楼的屋角。操场上那展红旗在春风下舒展着筋骨,抖擞着精神。苏业将撒向窗外的目光揽回书里,转向一个无人的座位,那是吕建的地方,空了一周。
除苏业以外,霍思琪算是第二个懂吕建的人,其实苏业知道她已渐渐爱上吕建那样一个优秀的男子,只是平时吕建的心思很少放在这种事情上,除了学习就是苏业,于是,渐渐地有了种种让他难以忍受的恶言。
所以,吕建还是选择了离开,霍思琪说吕建生病了,请了半个月的假,其实除了她和苏业知道吕建在逃避以外,没有人知道他真正在干什么。其实,苏业早已想好要怎么做,只是吕建的离开让他很心酸。当苏业低头不语的时候,无人知道滴落下的两行泪,除了站在窗外只有几尺远的薛晓阳。然而,这层玻璃像是将他们隔在了两个世界,离的虽近,无法触及。
薛晓阳明白,他很明白吕建对苏业的意义,他总是不去打扰苏业的生活,纵然他不喜欢吕建,进入高中以来,好像真的很少真正的找苏业了,虽然住的地方只有几米之遥,在苏业的世界,他像消失了一样,也许,是因为彼此都在成长吧。
那一天,在吕建消失的第七个日子里,苏业半年多以来第一次叩开了薛晓阳的门,那是苏业最无助最委屈的时刻,他在薛晓阳面前哭了,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他们什么话也没说,晓阳陪他吃了点饭后送他回去休息。那一晚,苏业请假。
教室里面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霍思琪却显得如此兴奋,她不参与谈论的原因是因为不舍得内心住着的吕建。在她城堡一样的世界里,吕建是可以和她匹配的王子。
晓阳动员交往甚好的痞子朋友打听吕建的去处,于是,他晚自习没上就去找他。第二天,苏业便看到了吕建。他调了位置,挨在了霍思琪。
苏业还是那样安静,看着吕建的一切转变,从熟悉到相知,慢慢到别人口中说的恋人。“人们口中的金童玉女应该是会幸福的吧。”苏业在深夜里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其实,苏业,你是否知道每个夜晚在你的身后都有一个人陪着你,一同悲,一同喜,路灯下的孤独不是你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吕建和苏业,这样的两个人,不知道算不算有过爱情。时间好像真的可以改变许多,曾经的感情,诺言,在这光怪陆离的时光里,都变得浅显而苍白……。转眼间,暑假的日子将近,又到了回家的时候。这个假期在苏业的眉宇间写满了哀伤。
他没有和任何人道别,晓阳也因为身体不适仔仔半月前就回家了。他一个人回到家,睡了三天。
照以前假期的时候,薛晓阳都会打电话给苏业,而这个假期反常的是快开学了也没有一通电话。苏业试着打过好多次都没人接。最后是他的妹妹告诉他住院一个月了,得了白血病。苏业吓了一跳,话筒不听话地从身边滑落,他怔怔地坐在那里,沉默。夏日热辣的阳光照着大地,听着嘶哑的蝉儿鸣唱。
在八月份的尾巴,九月份的前奏的时刻还是开学了,而那个教室里靠窗子的位置始终是空着的,一周,两周。此时同学们好像忘记了之前的议论,只说他学习那么好,怎么就不上学了呢?其实同学们还是非常想念苏业的,他的温和,他的爱心,他的所有都那样让人怀念。只是这一次,吕建再已无法在这里看到他。
这次回来,他的心静了好多,没有了之前人们的“炒作”,现在,过了一个假期想了许多以后他还是想回到有苏业的日子,只是,现在已太晚。
在第三周的时候,苏业回到了校园,他自愿要求调到了薛晓阳的班级,也换了住处,在没有了晓阳的日子里真的成了他一个人。但是,从此在他的生命里也多了薛晓阳的那帮兄弟,他们早已熟悉了晓阳描述的苏业。单纯。善良。温婉。沉静。博爱。
踏进这个班级的时候,他收到一份礼物,是薛晓阳的一个兄弟经过精心包装之后的盒子,当苏业看过之后才明白晓阳的生活,他对苏业的爱,保护与包容,让他感动到落泪。现在才知道,其实每次吕建给他的惊喜都是晓阳背后的支持与策划。此时他才知道,也许,自己早已爱上他,习惯了他给的娇纵,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生活。晓阳虽知道了他是女孩子却依然那样的尊重与疼爱。可是现在,晓阳走了,所有都太晚。他留给了苏业一辈子的记忆,而苏业却什么也没有为他留下。苏业只能在他曾经呆过的地方捕捉他残存的味道与影记。然后,微笑。眼泪。
秋,逐渐深了,窗上结了一层美丽的冰花,进入了冬季,冰冻了一切。吕建,轻轻用手刮掉一小块冰花,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