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我们或多或少都经历过考试，总有那么一两次考试会让我们刻骨铭心。
倘若你此刻正身处黑暗，那么祝贺你，你将有更多的机会寻找光明！
小北总跟人戏称自己是属向日葵的，因为她和向日葵一样都跟太阳特别亲，有阳光的地方就有好心情，就有生命力，但嗜光如命的小北最难忘的还是那个冬日早晨，在回家的客车上，远处大楼玻璃幕墙上投过来的那道灿烂的光……
确切地说，这是一道象征着重生的光，在过去的两天里，小北被毫无征兆的急性胃炎榨干了精神，领略了十足的黑暗和孤独，然而独自在黑暗中咀嚼着孤独的小北，却有了更敏锐的感官去捕捉——那道藏在人群里的光。
今天的故事还要从2013年的一测说起。一测即第一次质量预测，因为题型、难度跟高考接近，一般被称为高考的彩排，小北很期待用这次考试检验自己的复习成果，然而生活仿佛一个调皮的导演，总要给太过平静的剧情整点波澜……
头天晚上还活蹦乱跳的小北，第二天早上坐进一测考场后，渐渐觉得胃变得越来越扭曲，第一场考语文，小北一心只顾着答题，也并未觉得有多么难以忍受，可当她走出考场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呼吸已经受到了阻碍：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教室拿了历史、地理两科复习资料就回了寝室。
回去后几个室友已经在寝室了，室友们察觉到了小北的虚弱劝小北去看看，小北称这种情况曾经也出现过，躺一会儿就好，于是便爬上了自己的床，慢慢躺下，盖好被子，保持半睡半醒的状态将近一个半小时。
等到12点下床时，小北的情况也没有改善多少，可下午还有考试，为了保持体力，小北又迈着沉重的步子去了餐厅，买了份面条，看到了黄杰，黄杰仍劝她去看病，她艰难吃了几口面条，期间向黄杰借钱，黄杰说一会儿替她拿，就匆匆走了。
随后小北实在吃不下去了，起身去清洗饭盒，数十米的距离，她停顿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洗完，在回去的路上，有几次都差点晕倒，待她终于走到教学楼前时，黄杰已经在等着了，黄杰快步上前塞给小北120元，说是怕不够，并说要陪小北去医务室，小北觉得自己一个人还可以应付，就慢慢走了。刚走几步，就听到亚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亚茹一边搀着小北，一边执意要背小北，小北本能的拒绝了，到了医务室，医生给开了三顿止痛药，并在医务室吃了一顿后，小北又在亚茹的搀扶下回到了班里。
回到班里后，小北的室友几乎全拥了过来，有问小北身体状况的，有送水的，班长也在旁边打听情况，可小北已经虚弱到无力回应大家的关心，摊在课桌上大口喘着粗气，缓了很久，抬头看了会儿书就迈向考场了。
地理考试时这种症状一直没缓解，历史考试快结束时，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还是止痛药有效了，不适感渐渐消失，小北当然不会错过这短暂的幸福，抓住这个空档，奋笔疾书，待晚上吃饭时小北感觉身体松快了许多，顺顺利利过了三节晚自习。
值得一提的是，晚上第三节课李老师来班里了，他给学生讲了一会儿数学题准备走时，在小北的座位前面站住了，好像犹豫了一会儿，才用十分温和的口吻问道：
“感冒好了没有？”
小北抬头看着他笑了笑，说：“差不多了，只是还有点咳嗽”
他好像没听到，又问：“还烧吗？”
小北摇摇头“不了。”
他好像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留下一个微笑就走了。
小北顿时觉得内心温暖异常，她下决心要把数学考好，临睡前还在告诫自己：“要把数学考好”她也暗自庆幸自己身体好转了，没想到……
第二天小北早早起来还去打水洗头，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在水房还遇到了两个关心小北身体状况的同学：
“小北，你感觉好点没有？”
“嗯”
“昨天还差点把我们吓死！”
“哈哈……我先走啦”
直到吃完早饭一切都挺顺利的，等到考数学时，前6题还挺顺，到后来题有点绕，小北的胃又开始闹腾了，越写越不对劲儿，到后来小北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思维也变得迟钝了……突然哇的一声，小北的胃就拼命往外倒苦水，直到胃被完全腾空，好吧，终于舒服了！
监考老师上前问小北需不需要看医生，小北摇摇头，另一个老师又及时用沙土把污物盖好，小北抓紧时间把剩下的题勉强写了写，她这次注定又要折戟沉沙了……
收卷时监考老师还让小北把考场整理一下，小北当然欣然从命，不过同考场的同学兰山的帮忙，让小北倍感安慰。考政治时，当然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但小北已经习惯了，上午的考试结束回宿舍时小北是被月圆搀上楼的……
待小北回到班，班长让小北给家长打电话来接一下小北，“太远了，来不了”，小北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自怜。她找个位子坐下，倒头就睡，睡醒后，情况依然不乐观，于是又拖着两条软绵无力的腿，挪到了四楼考场，进考场前她先直奔厕所，干呕了半天，准备先把胃倒空，以防再次出现意外事件。感觉好点后，她回到了考场，刚落座，邻座的男生便递给她一枚口香糖，小北接过时双手有些颤抖，然而这出于感动的微微颤抖仅仅只是个开始……
考英语时，情况变得越来越糟，小北只觉得呼吸困难、四肢乏力、麻木、天旋地转，手都僵硬了，怎么都握不住笔，那个“口香糖”男孩儿不时向小北投来惊恐的目光（或许他以为是口香糖惹的祸也说不定），幸亏这次英语难度不大，小北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写作文，她先打了遍草稿，字迹已经不堪入目，但如何誊到试卷上，小北犯了难，本想让老师代抄，但是这对其他人不公平，于是她一边使劲儿咬左手保持知觉，一边用右手写，抄完小北就瘫在了桌子上，仿佛洗了个热水澡，但是却耗尽了元气，缓了十几分钟才感觉好点，考试终场的铃声姗姗来迟，小北终于长舒一口气……
考完之后的小北归心似箭，虚弱的步子似乎都有力了许多，但是她在楼道里遇见了“难缠的”丽珂，丽珂坚持让小北跟她回家，傲娇的小北怎么可能愿意，走到校门口时，丽珂又执意让她妈妈陪小北看病，小北此时脸已经麻木到张不开嘴，也无心再与丽珂纠缠，出门看到回家的车，本想直接坐上车就走，但“更难缠”的丽珂妈妈强硬地让小北看完病再走，于是小北不情愿地下车去了小诊所，人家都不敢接收，丽珂妈又让小北给家长打电话，拗不过的小北给爸爸打了电话说不回去了，然后就有了丽珂妈妈和小北下面的对话：
“小姑娘你上哪儿？”
“阿姨，我回家”
“你还是看看再走吧”，
“看看我就回不了家了”
“那你也得看完病再说！”
毫无争辩之力的小北截了辆出租车，打车去了人民医院……
车上司机告诉小北这会儿要挂急诊，小北从来没有独自一人到大医院看过病，都不知道要到哪儿挂急诊，幸亏这时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要找急诊，然后小北才知道了要挂号……
接诊的医生叫郝磊，人长得不错，态度也挺好，听了小北的叙述后，给小北开了药，其间小北战战兢兢地向医生确认了治疗费用（她担心手里快攥出水的100块扛不住）、是否可以留宿等问题（在县城举目无亲的小北能想到的去处竟然只有网吧）。接受完诊断的小北也不知道怎么买药，然后就不断地找人问，问完之后又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药，又问医生去哪儿打针，然后扎针……
回到病房后，找了一张床，然后小北就老老实实在病床待着，看那些无色液体慢慢流入体内，等了两个多小时，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其间爸爸又打了两次电话问小北的情况，小北一直告诉他不要担心，然后依旧自己慢慢咀嚼孤独。
因为没人陪护，小北只能麻烦临床阿姨帮忙叫护士换药……在小北输液的过程中，病房里经历了两个家庭，第一个家庭很快就走了，第二个家庭待到晚上9点，百无聊赖的小北旁听了第二个家庭女儿和爸爸的对话。女儿上小学二年级，一直跟爸爸说着学校的事儿，爸爸不时向女儿解释着几个简单的数学问题，小北很羡慕他们的父女关系，也许将来，他们的关系会逐渐生疏，但就目前这种情况，小北希望它能持续地久一点，虽然彼此没有交流，但小北由衷地祝他们一家四口幸福。
后来所有的人都走了，当输液瓶几近空了的时候，小北自己取下了药瓶，手举着来到了护士值班站，让她们拔针，那个空瓶子被小北举出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这时候郝医生刚好过来：
“妞，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感觉好点儿了……”
“回去多吃清淡的、易消化的食物，别吃凉的，像香蕉、苹果都不能吃”
“嗯，好的”
……
然后小北简单洗漱了一下，回到了病房，又遇到了一个家庭，他们一家三口没待多久，就又走了。
小北看了会儿英语作文，待到10点，决定睡觉——不过心里还是有点怕的，怕医院不让住，但之前也跟医生打过招呼，于是她战战兢兢地躺下，一会儿又起身关门、拉窗帘，但灯一直都不敢关，一是怕别的病人需要用床，她不能占着；二是整间病房只有她一人，毕竟这是病房啊！可她现在也没有办法了，不睡也得睡，她内心还是无法接受医院的床单被罩，再加上她也随时准备让位儿，所以她只把鞋子和外衣脱了，虽然不习惯，但只能接受！
门外很嘈杂，灯还开着，根本睡不着，但也不能干坐等天亮啊，勉强睡了一会儿，10点多的时候又醒，醒了又强迫自己入睡，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终于熬到12点多，其间也没有病人再进来，门外声音也小了，她心想应该也不会再有人来了，于是起身关灯。
“反正外面有医生值班，有啥？睡吧！”带着这样的自我安慰小北又睡到凌晨3点多，没有人打扰，继续又睡到了5：30，她既想起床让位，又觉得这么早不会有人来，磨到6点就起，但5：50，她实在睡不下去了，还怕天亮时护士查房，被发现偷睡，于是起身、穿衣、叠被、收拾东西、洗漱、整装，然后悄悄溜出了门，带上门。观察到其他病房也有人留宿，内心坦然了许多，但也遗憾自己为啥不再多睡一会儿？还是因为自己社会经验欠缺吧！出门时她本想谢谢郝医生，但是看到值班室里没人，角落里的床上好像有人睡着，她也不想打扰，自己背着行囊走出了医院……
外面天色还暗着，星星还不时探出头，风有点凉、小北习惯性戴上了帽子、双手插兜，再次踏上人生一段孤独的旅程，这次她没啥畏惧了，虽然身体仍然虚弱，但与昨天相比，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是的，毕竟她已经好很多了，并且走在回家的路上了……
在回家的车上，小北看着远方建筑玻璃幕墙上打下的阳光，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冬日的阳光竟然可以如此明媚！她情不自禁地对自己说了句：“还能看到这么温暖而明亮的光，真好……”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小北只负责肆无忌惮地放松和养病，小北的闺蜜、发小、高三班主任等都不约而同地联系了小北：跟小北分享自己的近况叮嘱小北注意身体，小北对自己前两天的“苦难历史”只字未提，只是静静的享受着那时那刻，带着些类似于重生的喜悦和狂风过境后的安宁……
上面的故事已经有6、7个年头儿了，你一定很好奇小北这场考试最后考的怎么样，好吧，就让小北惊人的记忆力来告诉你答案吧：那场考试小北考了607分，成绩是年级第5，是小北高三、高四两年大型考试的最好成绩，其中最致命的英语场，小北考了129分，这还不包括那字迹连小北自己都不认得的英语作文的丢分，充分证明了“那些打不倒你的，只会让你更强”这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不知道你从小北的这场噩梦般的考试经历里读出了什么，我只想说，小北的这些文字并不只为了纪念若干年前那个冬日早晨的那束温暖的阳光，小北写下这篇文字更是为了感谢这篇文章里提到的所有人和事，她们才是小北找到的真正的光！
6年前我们同学一场，大家风雨无阻，携手同行，一起走过了那年轻生命里最“了无生趣”的日子，但却收获了最真挚的同学情。
6年后，那个塞钱给小北的黄杰结婚了；那个陪小北去医务室的亚茹刚刚硕士毕业成了沪漂；那个“难缠”的丽珂也是一个母亲了；李老师依旧在教学一线忙忙碌碌；那个帮小北收拾残局的兰山应该也找到了他自己的幸福；月圆应该还在北漂吧；小北的闺蜜如今一个人漂在广东；发小成了一名光荣的“白衣天使”，前段时间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高三班主任从3口之间变成了5口之家……
6年啦，只有小北还是一个学生，继续着她“一路朝北”的旅程……
一路朝北2020/10/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