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心:
最近又到了表达欲的低谷期,总感觉没什么想说的话。
这个时候最适合读书了。
读书看似是一种“进口”,也确实是这样,从书中我们能得到不少新知。
而与此同时,读书更是一种“出口”。它就像一个引子,可以把已经存在脑海中的诸多念头,穿成一条线牵引出来。
读书的这个作用其实更关键,一本好书总能提供一种全新的角度,看待陈旧的事物。
百无聊赖的下午,我坐在桌子边上,拿起了是枝裕和导演的新书《拍电影时我在想的事》。
记得你之前也提到过这本书。
哈,我总是读你读剩下的书,还总是在这种不经意的时刻。你是不是知道我会喜欢,才特意放在我身边的?
这本书很好读,写的都是特别真的体验。
是枝裕和对自己在拍电影时犯下的错、有过的幼稚的疑惑,从来都不讳言。
他在书中详细讲了自己从一个电视人转变为电影人的过程,他也讲了自己的人生低谷,那些找不到工作的时光,以及当他第一次有机会拍电影,义无反顾地背负了500万日元的债务,电影完成后备受冷遇,后终被赏识。整个过程,他都后知后觉,有点幸运,更有些后怕。
书读了一半,完全沉浸式的阅读。
印象最深的是他讲述拍摄《无人知晓》时的一个困惑。
那时候他刚好看了肯·洛奇导演的《小孩与鹰》,我在之前的信里也提到过。
影片的结尾部分,是小孩在垃圾桶里捡到了死去的鹰。
是枝裕和和肯·洛奇见面时,就提到这个问题,“这场戏是怎么拍的?”
肯·洛奇讲述了拍摄过程。他在片场对小演员说,“鹰不见了,你找找”,然后就用镜头跟随着男孩拍下了锥心的一幕。男孩打开垃圾桶,看见了已经死去的鹰,双手将它捧起并抱在了怀中。
实际上,那并不是小男孩养的鹰,而是一只与之很相似的鹰。
是枝裕和接着问道:“难道您不担心失去跟孩子之间的信任关系吗?”导演和演员之间失去信任,是片场的灾难。
肯·洛奇这样回答:“可能暂时会失去,可我有信心修复之前构筑起来的信赖关系。”
而真实情况也确实如此。拍完《小孩与鹰》后,片中的男孩就成了肯·洛奇的助理导演。
真正牢固的关系都是经得起考验的,而且必然要经历考验的。
一段不敢或不能经受考验的关系,都是脆弱的。
我觉得我们两个人从前都不是善于经营一段关系的人,尤其是我。当害怕失去一段关系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忍气吞声,不敢做丝毫可能威胁到这段关系的事。
后来,还是你最先想通了。
你对我讲,“你应该勇敢表达自己,如果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就要和对方说。你要相信你们的关系能够宽容一些争执,并且最终形成一个更舒适的边界。”
你就是这么做的。我看见你在朋友之中开始实践你的想法,对那些你爱的人勇敢表达爱,对那些无聊的关系勇于说“不”。
若我们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又拿什么来回报真正爱的人?
阿心,我觉得你特别勇敢。
可是有时候,我也能看到你的脆弱。
那天你接完朋友的电话,突然对我说,“朋友得了抑郁症,但我突然有点羡慕他,因为他说自己确诊后就可以理直气壮地闹情绪了,我却不能。”
看着你突然感觉特别心疼。
我想对你说啊,你也可以对我理直气壮的。发脾气也好,闹情绪也好,都可以。
因为我们的关系足够容纳下这些不算美好的时刻。
做对方最后可以依赖和放肆的对象,不就是两个相爱的人给彼此的最好礼物吗?
子戈
12月15日
阿心与戈叔的一年之约,为你而写的365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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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来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