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下来的内容会引发些许情感上的不适,做好准备后,我就要开始呲咧了。
看过《食神》的你,决忘不了火鸡面目狰狞声嘶力竭唱过的一首歌,歌曰:“情与义,值千金,上刀山,地狱去,有何憾。为知心,牺牲有何憾,为娇娃,甘心剖寸心。”
同院孩子时不时会拉着我来那么一段,印象里他牙很黑,很壮,外号猪头。
“以后你就是山鸡,”我说。
“——那你叫什么?”
“叫我浩南。”
“你是不好色并且要减肥的山鸡,不然你就是包皮。”我补充。
这次对话,是故意在临近上课时我俩去涮拖把,在墙面脱皮瓷砖泛黄的厕所展开的,目的是在教室外多溜一会。想不到,往后成了我们的帮派例会场所。
本来说好组织洪兴帮,尽快称霸铜锣湾。山鸡非常淘气,对异性总是蠢蠢欲动,这源于山鸡的爸妈在他还是肥鸡时候的无暇管教,只剩奶奶带他,后来奶奶也被他折腾烦了,干脆连周末都不怎么放孙子出门。一起称霸铜锣湾的计划,就这么搁浅了。
再见时,山鸡冲我嚷:“情和义,值千金,上刀山下火和又何妨。”
“湾仔一向我大晒,我玩晒,”我唱。
我给他耍了一套王八拳,动作基本参照广播体操加眼保健操。
“这是我们洪兴小炮锤,你得抓紧练了,”我叮嘱,“尤其食指刮对方眼框那招最难:腰部要发力,脚心要落地,双臂弓式摇摆,基于一身的力量,爆发在双指上——对身体协调和柔韧要求很高,对,柔韧度。”这是上礼拜体育课上老师拽的词。
几天后,我给洪兴众人讲解敌方势力乌鸦怎么踢腿的时候,被几个大孩子找麻烦,居然不讲江湖道义,将我围殴。
山鸡恰好和奶奶路过。冲我大声嚷,用铁索腰带抽他们!
我痛苦的望着他。这一刻我突然发现我不配当浩南,我是个懦夫。
此时惊悚的一幕出现了——山鸡双手叉腰,左手画了一个圈,右手稳扶皮带扣,接着抽出皮带 ,用力丢了过来。一股强大的、极具威慑力的气流隔着很远依然感受得真真切切。几个大孩子果然被镇住了,愣了足足几秒,才继续蹂躏我。
我知道,如果没有奶奶,山鸡一定会出手相救,这顿揍没白挨。
他替我出头没几天,他不小心弄坏了我偷钱买的炫酷七彩溜溜球。于是送跟他绝交了。
没多久,他被送到郊区的封闭学校。
初中时,乌鸦和我成了最好的朋友,一起上学,一起胡闹。连东星乌鸦都成了我的朋友,简直是不顾帮派义气的人生颠覆。
可是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一起上课睡觉下课捣蛋,偏偏老师抓的都是我浩南。作为朋友他很慷慨,用偷来的钱买汽水时总不忘分我一瓶,还时常建议我去扩大帮派建设,征服其他班级。后来老师知道了我的计划,年纪里更是流传浩南放学后会堵截女同学进行猥亵。我安慰自己,和他无关,他是被迫,乌鸦也是一方大佬,定有苦衷。
再往后,有过直接欺骗我的朋友,,也有过形影不离有形同陌路的,志趣不合一拍两散。曾经最心寒的,是我觉得本该在某一刻站在我身边的人,选择躲得远远的。
之后再经历的,多半是些想都不想去想的不堪往事,曾经有朋友打趣道,我的第一本创业指南就是民法通则,接下来紧接着就是……就此打住,诸君可畅想,莫妄言。
我至今想不通,朋友之间这碗水,如何端得平,才不会让羁绊沦为拖累。
进入社会,渐渐也学聪明,交朋友的首要智慧是保持距离,话不说死,事不做绝,情分深浅心中自有笔账,只要有条不碍着别人上位的底线。危难时伸手的要记得还,睁只眼闭只眼的也不要记恨。至于其他——酒桌上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的兄弟,和微博里留言说你嫁不出去就跟她过一辈子的闺蜜,还是笑一笑就算了吧。
曾几何时,我又想起了山鸡。
留下了回忆,留不住现在;留下了现在,留不住存在。
留下龇牙咧嘴的疼,留下可以下酒的挂念,留下深夜半支烟的彷徨。
撒丫子去追那些希望和梦想,去追那个玩命追过的未来。
可是,毕竟我不是浩南。
不过,还好我有过一个兄弟,叫山鸡。
在最危难时,他无力拯救我,可作为我的朋友,他没让我丢脸。这样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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