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花家那个老姑娘还没嫁出去，我也不要嫁！”花媚娘走过青烟巷，听到一户人家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这女子口中的“花家的老姑娘”，说的就是她了。

“小姐，别听这些乱嚼舌根的话，咱们快些走吧！”她身后的小丫鬟春柳倒是比她还在意，撅着嘴巴，小声嘟囔。

花媚娘摇摇头，“无事。”她嘴角轻轻一笑，拿帕子遮住嘴角轻声咳了两下，依旧慢悠悠的走着。

她会嫁人的，那个说好要娶她的那人，还没归来罢了。

贰

他们相识在青烟巷。

花灯节那一晚，月光清浅，花媚娘提着一盏花灯，独自走在石板路上，花灯随着她袅袅婷婷的脚步轻轻摇动，带着些许柔和的光。

霍玉郎捂着受伤的腹部，跌跌撞撞冲进巷子。他遇上一个仙女一样的姑娘，粉面乌发，裙角翩跹绣着一朵盛开的栀子花，眼神清澈如月华。他忘了快跑，踉跄几步走到她跟前。

穿堂风吹过来，花媚娘手里的灯笼被吹灭了。

灯笼被吹灭的前一刻，近在咫尺，她看清了他的脸，鬓如刀裁，眉如墨画，还有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只一眼，教人心醉。

他晕倒在地。昏迷之前，霍玉郎拽着她的裙角问：“你叫什么呢？仙女姐姐？”

“花媚娘。”

“媚娘，媚娘。人如其名，真美真媚。”

叁

花媚娘救下了霍玉郎，他养伤期间整日赖在客栈。

花媚娘的父亲在街边开了家客栈，父女二人以此为生。

花媚娘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眼看着到了出嫁的年纪，她却迟迟不肯嫁人，拖了再拖，已是十八岁了。

“你救了我一命，我得好好报答你，不如，我以身相许算了！”客栈房间，霍玉郎大口吃着花媚娘送来的饭菜，一面说着，发觉花媚娘紧紧盯着他瞧，动作稍稍的斯文了一些。

“那我可以认你做弟弟，你留下来，帮我爹爹经营客栈。”花媚娘开玩笑答着。

“我只是年岁上比你小三岁，”霍玉郎神采飞扬，“我可不会喊你姐姐。”

霍玉郎缠着花媚娘一道去放风筝。“我这么大年纪，我不去。怪丢人的。”

“什么年纪大，快走！”霍玉郎拉着花媚娘的手，在草地上跑着。他把线轴塞到她手上，两个人开心的跑啊，笑啊。

花媚娘觉得这真是她这一生中最轻松最自在的时光。

“你笑起来真好看，别总是板着脸啦！”霍玉郎伸出指尖碰了花媚娘的脸，随即留下轻轻一吻。

然而，某日清晨，却人去楼空。

肆

“花家那老姑娘的情郎回来了。”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花掌柜的嘴巴都咧到耳朵了。”

青烟巷，霍玉郎堵住了花媚娘。一个捧着一束栀子花走在石板路上，一个背靠着青砖墙。

“好香的栀子花，姑娘，你可见过这镇上的花媚娘吗？”

“玉郎，我就是花媚娘。”花媚娘收紧了怀中的花儿。

霍玉郎愣了一下，努力眨了眨眼睛。三年前他是离开了，他是去报家仇了。怕一去不复返，遂未告知花媚娘他去往何处。

仇报了，但霍玉郎却被那歹人下了毒，他时常觉得胸口阵阵作痛，视物的能力越来越差。他辗转又回了这小镇，想见见心爱的姑娘。

不曾想，几步之遥，他只看出这是个姑娘的轮廓。

“媚娘，媚娘，你比栀子花还美还媚，媚娘，我回来了。”

伍

客栈的一张方桌上，花媚娘给霍玉郎张罗了一桌饭菜，合乎他口味的。

“你回来做什么，我相好了人家，就是镇上东头的王大哥。”花媚娘肃着一张脸，嘴上这么说着，悄悄打量霍玉郎。

他脸上的少年气褪去，脸上的轮廓硬朗了许多也晒黑了，脸颊还多了一条细细的伤疤。

“大哥？呸，都能当你大爷了！村东头姓王的多大岁数了？都三十有六了，都是能当爷爷的年纪了，再说了，他长得那么矮。没我高，没我好看，更没我年轻！”霍玉郎恨恨地说。

“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媚娘，别这样，你只能喜欢我。你在我眼里，从来都是个小姑娘。”

陆

花灯节，花媚娘与霍玉郎一同去放花灯。

二十一岁这年，花媚娘终于同心爱的人去了一次花灯节，她精心打扮，穿了件绣着栀子花的衣衫。霍玉郎看着花媚娘由远及近走来，她的身影从模糊变得清晰。

他紧紧拉住她的手，半真半假的说：“牢牢抓住我。千万不能和我走散，我怕找不到你了。”花媚娘笑得灿烂，她应声点头，“好！”

街道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她怀着满心欢喜，他面带愧疚。

“回来，就不走了吧。”

“媚娘，对不起。”霍玉郎黯然神伤，他想要医治好身体。倘若医不好，也不想在她面前死去，让她难过。

柒

立春刚过，冰雪初融。

霍玉郎牵着花媚娘送给他的枣红色马儿。“媚娘，马儿我一定会归还你，栀子花开时，我就会回来。”

“好。你走吧，我等你。”花媚娘嘴上轻轻的说着，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手里的帕子，她笑了一下，低下头，不再看前方。

霍玉郎拿起马鞭抽一下马背，马儿带着她魂牵梦萦的人往前奔去。

迎着风儿，霍玉郎回头再看一眼他心爱的姑娘。

媚娘，等我，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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