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男女注定是要把自己活成一部阴差阳错的爱情故事,活成诗经里踽踽独行的两行文字!
01
八十年代,我还是一个扎着两只羊角辫,给块话梅糖就能高兴半天的小女孩。当时我家住在城边上的一个军大院里,两层高的红砖小楼,是集体宿舍改的夫妻房。其实,就是一层和二层的一间男女厕所改成了厨房,方便大家有个集体做饭的地儿。
每天五点多我都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舔1/2块话梅糖(新的就剩一半,旧的都吃完)。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都能看到一个叔叔(姑且称他为x君吧)每天这个时间点在院子里擦他的自行车。我很奇怪,车子很是干净,尤其那个铃铛,明晃晃的都能当镜子照了,有什么好擦呢。更奇怪的是,当时院子里的人除了我没有谁主动过去跟他说过话。
差不多过了二十年,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问了妈妈才知道,x君是军队特批进来的研究物理方面的专家,即便知道了,我惨淡的想象力和寡薄的知识体系也搞不明白军队引进一位研究物理方面的人才到底要做什么,但他的这项专长的确挽救了他“不好”的出身。
02
十年后,当筱读着x君写给她的一封“情书”(此时或许叫当时的记忆更贴切些),她一贯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变得痉挛抽搐,以为早已干涸的泪腺飞流直下出两道瀑布。
也不过就是十年的时间,原来鲜嫩多汁的如梨子一样脸,胶原蛋白像被吸干了一样,曾经的大圆脸垮得如同蝙蝠衫的下摆。
03
筱的妈妈是一位军医(中医),一个喜欢把职业贯穿到生活方方面面的人。
筱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曾由着自己性子谈过两个对象,领进门来都被母亲鄙夷的眼神瞬间秒杀了。
——“你一个大姑娘到底是眼光稚嫩得很,你看你领进来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头发又稀又黄,单看头发还以为是四十岁的人了呢。只怕到不了四十岁便要‘地方支援中央’了,到那时还不知能否支援得上呢?!”
——“怎么带进门的一个不如一个呢,声似蚊吟似的,说话没劲也就罢了,耳朵还不好使呢……”
——“你是在挑奴隶还是在选种马?”有好几次,这话都到了嘴边,筱又硬生生的吞到了肚子里。因为这样既亵渎了母亲也亵渎了自己。
筱不过是一个长相平常的姑娘,五官中唯一长得传神一点的地方就是眼睛了,很大很灵动,每次抬头看人的时候,都有微波荡漾的感觉。可惜五官的搭配组合不是太让人满意,脸太大太圆,鼻子又太小巧。
从二十出头到二十岁的尾巴,几年静默的时光在指尖“倏”地划过了。
04
筱的母亲坐不住了,她四处让人帮着女儿说媒,千挑万选的一位后备科级终于登上房门来和筱相亲。
后备科级果然长得一副未来能当大领导的模样,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就是鼻子长得有些塌,如同扣上去的两个扁贝壳,上面布满了如顶针一样的麻坑。
“后备科级”眯缝着本来就跟门缝一样的小眼,看似热情的跟着筱的母亲不住的寒暄,不时的就如扫描仪一般把筱从上到下的打量一番。
在他们的对话中,筱听出了母亲对此人很是中意,一会端茶递水,一会又要留下来吃饭。
筱突然说肚子疼,要趴上一会,借机关上自己六平米小屋的门。
她端起了床头摆着的一盆绿萝,将窗台的一盆吊兰换下。踮着脚尖给绿萝摘了两片黄叶,伸着脖子往下张望,那个熟悉的身影还在。踮着脚刚好能看到他,脚跟放下来绿萝正好能挡着脸。
母亲这时进来,让筱送送“后备科级”,斜睨着女儿,甩了一句“就那么两盆破花来回折腾什么?”
母亲让筱和“后备科级”走在前面,她和媒人走在后面,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赏光再次光临寒舍。母亲平时是一个不怎么笑的人,短短几个小时把几年的笑容都释放出来了,满脸的褶子拥簇在了一起,像个狗不理包子。
05
我晃悠着双腿,舔着那半块话梅糖,看着x君哼着小曲的擦着车子。日子闲散得如同天边的一抹祥云。
我看到筱和一个丑陋的男人并肩的走了出来,筱僵着脸,不时点头应着腔,那个男人满脸横肉,堆起的笑容如同胖人坐下时肚皮挤出的几道肉褶,他的鼻子塌得如同泥巴拍在了墙上。
筱和x君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我发现x君脸上的神采突然变成了铁青色。
从那天起x君便在我们小院子里消失了。
06
“我算着时间,算着距离。每天下午5:20,阳光恰好能把你家窗台的影子投射到我的车子上。每次你探身出来浇花的时候,我在车子铃铛上曾和你深情的对视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