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项颁给了《徒手攀岩》，这部片子主要聚焦美国攀岩者亚历克斯·霍诺德攀登美国约塞米蒂国家公园酋长岩的过程，摄制组从2016年春天开始跟拍，直至2017年6月3日亚历克斯徒手攀岩成功。
攀登酋长岩有多艰难？酋长岩是全球最大的花岗岩巨型独石，高914米，其中一面有“黎明之墙”之称，号称世界上最难攀爬的路线。关于这个路线的征服记录是所有的挑战者都是在有安全绳保护的情况下攀爬的，亚历克斯呢，之前曾40多次登顶酋长岩，但他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徒手攀岩（没有任何保护）一次。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不可能，甚至亚历克斯内心也充满了许多不确定性。
朋友汤米是一个攀岩达人，2015年攀爬酋长岩的经历被拍成了纪录片，所以他对这条路线的艰险心知肚明，直言：“凡是将徒手攀岩视为生命中不可或缺事情的人，现在都失去了生命”，不过还是帮助他熟悉路线。
不断传来攀岩者坠亡的消息，有的还是亚历克斯认识的人；女友桑妮是亚历克斯事业的支持者，但她并不觉得他有必要尝试这么危险的事情；就连摄制组，在亚历克斯攀岩遇到阻碍的时候，也做好了放弃的打算。
普通人常常在生活中遭遇到和亚历克斯同样的困境：到底是忍痛坚持，期待转机，还是及时抽身，一身轻松？大多数人会选择妥协，但亚历克斯没有。他继续冥想、做笔记、定时锻炼、心思沉静。也许多年来，恐惧与他形影相随，他已有一套系统的理论来进行自我心理建设。
亚历克斯的生活方式和理念，肯定会引来不少道德争议。他离群索居，住在一辆小货车里，素食，常年穿同一件T恤，所有的生活都是围绕着攀岩展开。在他不攀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活得很孤独，女友、家人都办法沟通，陪伴他的只有自己。
他没法和女生们长期交往，可能她们都想改变他。桑妮是他目前为止交往时间最长的女友，她性格开朗爱笑，正好和他的沉默执拗互补，虽然两人合拍，但桑妮无疑是付出较多的一方，她努力让自己的爱不会成为亚历克斯的羁绊，然而她害怕每次和他分别前的拥抱是最后一次，害怕想到他被摔得血肉模糊的惨样儿，纪录片中有个细节是亚历克斯因故取消攀岩后，桑妮的第一反应是非常兴奋。
几年前，我曾看过法国“蜘蛛人”阿兰·罗伯特的专题报告，他以徒手攀登世界各地的高楼大厦著名，而且爬上去之后经常被警察带走，针对阿兰的争议，他妻子说：“如果他不是那么特别，我也不会喜欢他。”对于桑妮也是如此。
亚历克斯和母亲的关系比较疏离，母亲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丈夫是自闭症患者，一生执迷于旅行，儿子则执迷于攀岩，随时都有可能血溅崖下。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一部电影《晚安，母亲》，也是美国片子，晚饭前患有自闭症的女儿告诉妈妈自己今晚将要自杀，接下来妈妈多方面劝阻，结果还是没有阻止那声枪响。
所以，被告知结局然后担惊受怕是极痛苦的事情。不过，亚历克斯母亲内心有种更豁达的东西超越了母性，说：“我认为他在徒手攀岩的时候，是他感受最多的时候，而你怎么能从一个人那里夺走这样的东西呢？”
即使最酷的人也要处理好亲密关系，也要从童年创伤中走出来，这是《徒手攀岩》里捕捉最好的一点。亚历克斯一次又一次的攀岩是为了见识地球上最美丽的山谷，还是为了摆脱无止境的自我厌恶？或许二者皆有。
最后，亚历克斯终于在没有借助任何装备保护的情况下，历时3小时56分钟站在了酋长岩顶峰，吹着山顶的风，他平静地笑着，眼睛里有星星。一个人消磨生命的方式如此孤独又自由。镜头拉远，身穿红色T恤的亚历克斯变成山石森林间的小红点，一个渺小的生命存在。
追逐梦想的人同时也在追逐着自己的厄运，没有人比亚历克斯更明白这一点，在纪录片开头，他说：“我觉得任何人可以在任何一天死去。徒手攀岩只不过是让那天来得更快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