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晨同学
在二爷的葬礼上,主持仪式的人站在一众孝子前方,手持一份稿纸,声音雄厚且平缓地念完了悼词。
执事的一声令下,众孝子纷纷跪地三扣头,随之相伴的还有女孝哭哭啼啼此起彼伏的啜泣声,不得不让人听了心里像坠了石头一样直往下掉。
我站在人群中,狠狠地低着头,生怕被别人看到我没有哭出声来,我没有掉出泪来。二爷是爷爷的亲弟弟,比爷爷小三岁,享年八十。按道理说,这已经算是血缘关系很亲近的一家人了,但不知为何,我却始终没办法哭出声来,掉出泪来。
其实写到这里,我的内心也唯恐要被别人说不孝。在我的印象中,二爷是最近这两年的夏天才被接回“汇宝”的,过完国庆假期就会跟随小儿子回到普罗旺世的家过冬天。我们村被扒了之后,基本上很大一部分村民都选择来汇宝住,这是我们村自己的地建的小区,虽然当时建的时候并没有通暖气。二爷身体不好,冬天不能着凉,我见到他的时候都是在春末夏初天都要热起来的日子。
恰逢此时,我爷爷也到了该来我们家住的日子。也就只有在每年的夏季,两兄弟才能见着面,才能真正的坐在一起晒会儿太阳。我努力的回想,今年夏天最后一次和二爷打招呼的情景。我努力的回想,今年爷爷和二爷最后一次坐在一起晒太阳的模样。才发现,时间从来不等人,而他们,也等不起。
按照这里的风俗,要完完整整的大办七天。我是后两天给学校请了假才过去的,火化的那一天,前夜,迎来了今年寒冬的初雪。起了个早临出门,我妈又特地拐回来给我拿了一条加厚的打底裤。我本来是真的不想穿,但奈何一想到要在阴冷的天外站一天,腿没打嗑颤,心倒先嗑颤起来了。
我紧紧地跟随我妈,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围着二爷转了一圈后回到原点。我看到二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戴着帽子,身子直挺挺的,像不曾经历这一切的样子似的。我甚至会想,他一定很难过吧,有着太多的不舍吧,还想再看看这天空,虽然不时会出现雾霾,这大地,虽然人潮拥挤,堵车不断。
我很少会去想生啊死啊,但也会幻想自己能够活到100岁,还会很贪心的到103岁,因为这样我的一生就横跨了两个世纪。可是大多数人,80岁就是一截。如若按80来算,我就已经走过了人生的四分之一,再过20年,我就真真走过了生命的一半。
第二天,又是起了个大早,不过好在有微弱地阳光冒出了头。我换上了厚重的雪地靴,歪歪扭扭地戴着孝帽。起灵的时候,心又像是被石头提起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坠入深渊。我坐在车后座,看着天边那努力散发余热的太阳,听着大姐和二姐细数村里老人的生平,都说“人死如灯灭”,可二爷死后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能用回忆死死扣住这些年二爷和爷爷最后的那一点时光。
都说“人死如灯灭”,可二爷死后,他的灯才慢慢亮起,慢慢照亮我们最真实的内心,和我们往后的道路。待事情忙完之后,我的心总想着要回东区一趟,去姑姑家吃顿热乎的饭,去看看我的爷爷奶奶。人是不是总要在一边经历着失去中才能慢慢成长,才能懂得陪伴的珍贵。
临走的时候,我握着奶奶的手说,“再见,下星期再来看你。”
奶奶连连地说,“不要说再见,不要说再见。”
平日总是坐在客厅一角安静看电视打盹的爷爷也试图张着嘴说着什么,虽然没有听清,但我在他眼神里分明看到了那是让我们慢点走。
12月的寒冬,一年中的末尾。
此刻,我多希望时间能够为我们多留下来一些什么。
简书大学堂无戒90天挑战训练营第03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