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后,看了会儿《八月桂花香》,卉和琴收拾东西回宿舍。路过校园商店,琴说“我请你吃蛋糕”,卉诧异而喜悦。
“今天我生日,不要告诉别人,” 卉的同桌,来自宜昌的琴,粗长黑辫,娃娃脸,年龄最小而并不娇骄,深受全班疼爱。三毛钱一块的小蛋糕,就着时近中秋的朗月,俩小个子吃出了格外香甜亲腻的味道。
“我妈说,你挺好的”,卉记得琴的母亲,那位403厂的老师,当时来送琴,见卉无人相送自行报道,且方言相近,便和卉多聊了些,颇为亲近。
周末的宿舍,查岗松些,各各开起了卧谈会,204也不例外。因是中船重点院校,90年,学校风气纯正,学生们尚重学业,卉以敏而好学、热心答疑赢得了同学尤其是舍友的尊崇,所以现在的卉,已不生怯。
宿舍八人,各有昵称。按学号排,依次是:
来自西安的冰枫,校运3000米冠军,热情似火的诗人。
芫湖的阿莉,生性不拘的假小子,有着超越年龄的洞察与思辨力。
开封的阿思,白胖的河南女孩,洁癖及慢行者。
大连的思佳,崇拜飘里的郝思嘉,高挑的北方美人。
宜昌的小痞子,这个称谓究竟因而何得,至今未解。
九江的小狐子,语气娇滴滴眼睛水汪汪,因而得名。
卉自己,老懂,室友非以其科科皆好强行冠名。
重庆的老丹,零食大王,自修课上低抑的笑声常引人注目。
常常,酣声愈起,卉和冰枫、阿莉三人谈兴愈浓。这晚聊到南北方言。
“兄(音四声)记”,西安话的兄弟,逗二人笑了好久,深觉祖国地大物博,殊言别语可见一斑。
“还是我们四川话标准,‘弟兄家’,就是音调不同”,卉小小得意。
“我们说‘把子’,老懂,你还‘换’‘饭’不分呢” ,又道“阿思妈说的河南话才有意思,‘呃十呃块呃毛五’,好好笑!”阿莉古灵精怪,学得惟妙惟肖。
三人又咯咯一场。
这样的时候,卉觉得,一切可亲近,再无阻隔。
转眼就到了中秋,食堂做了些特别的菜,如梅菜扣肉,粉蒸肉,学生们吃得馋虫起,乡心也起。
小狐家在市里,宿舍其余人闹着要同去过节。
九江不愧为当年三大贼城之一,公交车永远人满为患,小偷时常混水摸鱼。这帮怕挤又怕偷的女孩子们便决定步行前往。
快到目的地时,忽遇雨倾盆,个个透湿,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前行。简易的职工家舍,红砖房低矮窄小。时见桂树,雨里香气已是格外浓郁。
小二居里一下挤进湿漉漉的八个半大人儿,小狐的父母又喜又疼。王爸慈爱有加,王妈美丽温柔,二人急急忙忙翻找衣物,供大家换了,王妈赶紧洗了,王爸赶着拿去单位锅炉房烘烤。回头又忙乎一桌子饭菜,供这帮远离亲人的女娃们吃个欢欣。
夜深了,昏黄的灯下,年轻的王妈把各人衣物理好,置放床头。
卉见了,潸然泪下。
谁家不慈贤,奈何千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