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很快坐满了写字楼里的午餐白领，但气氛很安静，大约是素食者性格也都温和的缘故吧。云飞和子琪这样的组合，其实在餐厅不多见，反而以闺蜜居多，男生实在很少。

子琪一会儿把胳膊放在桌子上，一会儿拿下来，双手一直握着。洞察身体语言的云飞，看着子琪道：

“嘿，我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自信呢。跟我说话之前，先好好放松一下怎么样，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这让子琪听得蒙圈，刚给这酝酿了半天的难解心事想了个开头。云飞竟然要讲笑话，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微笑。她似乎需要花点体力主动把情绪调整过来。云飞略一顿，开始说道：

“巴黎啊，有一家古董店。橱窗里陈列着五个少女雕像，姿态各异，美极了。在雕像的旁边，端放一个标牌，写着‘爱神们’；过了几天，其中一个雕像被卖出后。经理立刻换了个新标牌，写上‘四季’。”云飞表情认真，子琪听得专注。

“又过了几天，第二个雕像也卖出去了，经理换成‘三个少女’；当还有两个雕像时，你猜经理写什么？”子琪想了想，道：“天使与魔鬼？或者我和你？”

云飞看着子琪一脸天真，“再说。”

“天与地？日和月？”

“不愧是要从事艺术事业的人，经理改的是‘昼与夜’。但是我觉得你想得也很有创意，还更有力量”。

“那卖到只剩一个雕像的时候，是不是得写‘孤独’了？”

“哈哈，你倒老实。不过，哪有只买半天的，最后一对儿肯定要一起卖出去啊。”子琪的紧张不觉中放松下来，对云飞的一番好意也心领神会。浅浅笑道：“这笑话还挺有哲理的。”

“人嘛，过一个白昼，就要过一个夜晚。有顺的时候，就一定有艰难的时候。你这样的女孩儿，一直都命太好，估计有点儿小事就让你纠结了。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跟我商量那个艺术教育终端应用的事儿？”

子琪的心像飘摇的羽毛落在一只温暖的手掌里，虽然还没有答案，却已感到了安全和踏实。“真是瞒不过你，我倒也没想瞒你。我知道你比我有想法，有经验，也有胆识。所以请教你，其实，主要是下不了辞职的决心，不知道那个项目的风险。担心没有收入又找不到工作。我，真是不知该怎么选了，怕哪天回家再做个啃老族。”

“嗯，这样的决定，也许对你来说，是第一次。我能理解刚步入职场，其实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收入还是很重要。但我告诉你的是，任何选择都有不确定性，我们要学会自己做决定，自己承担后果。学业、职业，将来的婚姻，都是如此。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图书馆咖啡厅见面那一次吗？”

子琪当然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听到第三者直言不讳地说她逃避责任。“嗯，记得。”

“那次聊天，我就跟你说了我的判断和感受。原本我们才刚认识，本不该那么直接。但跟你的见面让我莫名觉得特别亲切。而且……你在我记忆里，好像从未完全消失。我现在还总是回想起你急匆匆撤掉裙纱，直奔舞台的样子……好像那才是子琪真正的性格。反而眼前患得患失的，不应该是高中那个子琪成长后的样子。我想，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子琪身体前倾，全心地听着云飞的话，心中缓缓发热，甚至明显比刚进到餐厅时，更有积极的能量。

“找回自己，找回自信。开始踏上自己把握人生的好机会。”云飞干脆地说完，就不再开口，而是静静看着子琪，等她思考，等她判断，等她自己给自己力量。

子琪明明觉得自己要面临的选择很关键，很重大，很不容易决定。现在，似乎慢慢地清晰了。特别是云飞的话，并没有给自己答案，但让她感到思考的通路顺畅了。原来，自己纠结的，不过是后果。

她回想起高中的一幕，自己之所以有胆量果断撕掉裙纱，镇定上台，因为那首《彩云追月》的曲子，已经太熟练，甚至可以让手指与琴键融为一体。也就是说，那份镇定和果断，缘于自信。而现在，这份犹豫，恰恰缘于自我怀疑。

因为没有从事过互联网，也没有从事过教育，更没有半点技术背景。这样的履历，如何称职地挑起团队的期待？这才是子琪根本的担忧。她顺着自己的思考，完完整整地跟云飞分享了这个过程。云飞却非常欣慰，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女孩儿，天资聪颖啊！

“你的思考很对，现在，我作为学习计算机专业的人告诉你，你所担心的都不是本质问题。因为你不用亲自承担技术开发或管理工作，团队一定会找合适的人。而你，只要清楚自己所擅长的，以及自己想学习的，然后就一句：‘Just Do It’。”

云飞的话，像一位将领对士兵进行的战前动员演讲。子琪被他激励了，鼓舞了，频频点头。两人都彻底忘了，小桌上两盘沙拉和一小篮面包，被他们推到靠墙的一侧。子琪是藏不住心事的，她的表情，就是她心的镜子。云飞看到子琪的目光里，开始涌出自信的力量。

“来，看样子，你想明白怎么决定了。那咱赶紧吃几口？”

“哦，当然，快，都忘了。”其实子琪心里确实做了辞职的决定，云飞让她吃东西的时候，她正在思索，在没有薪水的情况下，怎么花费自己的积蓄。但这个问题的实质，已经不同于上午了，而是由一个令她无头无绪的难题，变成了一道已知结果而不必求解、只需面对的问题而已。薪水是赚来的，创业都有风险，最惨，不就是失败吗？失败又怎样？发正自己本来也没什么好损失的。大不了回到律所，参加考试，做个律师，难道还生存不了不成？

这么想着，浑身轻松，竟一口气吃掉了一整碗的沙拉！

未完待续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100天